傍晚。


    火神廟旁,青鬆巷。


    阿梓、薛正、嶽三水和老高四人坐在一間小宅子內,在這間宅子的斜對麵是原來鄭罡所租住的半邊宅。


    此時,駱三刀和許南瀟兩人在半邊宅內,慘叫聲和笑罵聲不時響起,幾乎是每隔上一炷香的功夫,駱三刀就會鞭打許南瀟一頓。


    而薛正和駱三刀手下的精幹弟兄們則埋伏於半邊宅前後左右的四間宅子內,老高手底下的十餘個精明的弟兄則扮作普通百姓在外圍警戒。


    這個請君入甕的口袋陣在中午時就已經布置完畢,而且駱三刀是大張旗鼓地拖著遍體鱗傷的許南瀟,從大西街一路趾高氣揚地走到火神廟,並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許南瀟拉進了青鬆巷的半邊宅內。


    雖說直到這傍晚時分還未見許悠文和其手下的蹤影,但阿梓等人敢肯定許悠文該是會在今晚行動。


    此次行動是由阿梓和薛正直接指揮,而老高此時過來是有要事匯報。


    老高今日的首要之務就是派精幹人手喬裝打扮後,在東山至鎮永樓這片區域內查探許悠文等人的下落。


    而柳將軍麾下的數百士兵、馬知縣率領的府衙之衙役,以及齊縣丞率領的縣衙之衙役與白役們則在大索全城。


    由於老高的好幾個線人都提供情報說,許悠文等人極可能在東山至鎮永樓一帶,因此老高秘密派人將此消息透露給了馬知縣和齊縣丞,於是這兩撥人正在地毯式地搜索整個東山區域。


    老高此時來找阿梓、薛正和嶽三水,所要匯報的第一件要事是,下午時,他手下的人在鎮永樓下的小街道內發現了一組暗號,其意為:‘打爺在樓上’。


    當老高得知了這組暗號後,他立刻派人去密切監視鎮永樓一帶,但並未打草驚蛇,因為他對此暗號尚有疑惑。


    他很確定一點,這組暗號絕不是他的人所刻!因為老高和他手下的細作們,用的都是阿梓所教授的‘第二代’暗號,而鎮永樓下街道的那組暗號則刻得甚為簡單而潦草。


    再有一點,這暗號的末尾有一個圓形符號,符號中有個如‘幹’的字樣,老高對此是百思不得其解。


    阿梓聽老高匯報了此事後,神色不愉地責問道:“下午你就得知了此事?那為何不趕緊來稟報?”


    老高尷尬地笑著解釋道:“顏教官,在下當時在府正街的零陵商會裏邊,且十三姑正要召開高層會議,在下也沒法離開不是?”


    “哼!”


    阿梓聽到十三姑之名,杏眸內不禁劃過一抹寒光。


    不過阿梓也不好再指責老高沒能及時來匯報打爺的事情,因為老高如今明麵上的身份是‘高員外’,而且正是在阿梓的授意下,老高才與扮作十三姑的江依柔有了密切的接觸。


    且老高聽了阿梓的吩咐,悄悄向十三姑透露他的真實身份乃是唐世勳公子手下的細作。


    因著這個緣故,當零陵商會的副會長之一的許中達身陷囹圄之後,十三姑親自拍板讓老高頂替了許中達的副會長之位。


    所以,十三姑要召開高層會議,老高自然不便拂了她的臉麵。


    阿梓很了解老高的秉性,她知道老高定是還有關於商會的要事稟報,但她更關注的無疑是打爺的去向。


    於是她回到之前的話題:“老高,你手下的人可有告訴你‘打爺在樓上’的暗號刻的是怎樣?”


    “哦,有的有的!”


    老高趕緊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恭敬地遞給了阿梓。


    阿梓展開紙一看,不禁蹙眉道:“咦?這的確有些像咱們的第一代暗號,隻不過,又有些不像哩?還有這個圓形符號又是何意?薛掌櫃,三水,你們看看。”


    薛正輕微微頷首,他接過紙來一看,那憂鬱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喜之色:“咦?這!這符號不是小遷兒嗎?”


    嶽三水聞言不禁湊過去看了一眼,他樂嗬嗬地笑道:“沒錯沒錯,這是小遷兒刻的暗號。”


    阿梓不禁拍了拍手笑道:“原來是飛賊丁遷呀?難怪這暗號刻得如此難看,咯咯!”


    薛正撚須一笑,當初在東安城時,阿梓跟丁遷隻有一麵之緣,與丁遷接觸最多的是唐世勳、薛正和四麻兒,丁遷所學的暗號便是唐世勳所教。


    但是丁遷也如薛正的弟弟薛剛一樣,暗號學得不太好,可丁遷偏偏還想著搞個符號來表明自己的身份,於是就把他的‘遷’字給畫成一個圓形,並在裏邊加個‘千’字,隻不過他時常會把千字給刻成幹字。


    當薛正解釋了這些之後,疑惑地問阿梓,小遷兒如今在鎮永樓?


    阿梓螓首微點道,沒錯,此事還是唐世勳告訴她的,丁遷在機緣巧合下救了夏菡並一同潛入了零陵城,而後丁遷在高山寺剃度做了小沙彌,再之後被唐世勳安排去了鎮永樓。


    隻不過阿梓本就與丁遷不熟,且她如今也沒甚用得著丁遷的地方,因此她隻派嶽三水去過一次,命丁遷就地潛伏,伺機查探鎮永樓一帶的情報。


    誰曾想這無心插柳還真個柳成蔭了不是?阿梓的唇角劃過一絲冷笑:“三水,你親自帶人去一趟鎮永樓,找丁遷將打爺的行蹤摸清楚,這一回,我們定要將打爺這等膽敢興風作浪的跳梁小醜們給一網打盡!”


    “好!”


    嶽三水恭聲領命,麻利地起身告辭離去。


    阿梓瞥了老高一眼,慢悠悠地問道:“那姓江的狐狸精下午開了甚高層會議?居然開到這傍晚才放你走?”


    薛正和老高深知阿梓的性子,她不僅和那江少夫人極不對眼,對唐公子身邊的哪個女人,她不是都很討厭?


    當然,他倆對這等男女間的事兒自是不便置喙。


    老高咧嘴笑道:“顏教官,薛教官,十三姑下午可是說了個大好事啊!”


    他一臉激動地將下午在零陵商會的高層會議之內容娓娓道來。


    此次高層會議隻有五個人參與,即會長江依柔和三個副會長老高、宋宜璟和柳將軍的長子柳錫承,另有秦家大小姐秦薇兒。


    之所以會請秦薇兒去參加此次會議,自然是因為副會長秦三被許悠文給抓了的緣故。


    畢竟江依柔所要說的是‘愚溪軍債’的緊要事,秦三雖然不在場,但總得有個秦家人在才妥當,否則以後江依柔等人賺了個盆滿缽滿,秦家卻沒能分一杯羹又豈會滿意?


    江依柔召開會議自是將唐夫子的軍債之事詳細地告訴老高等人,而且她極為坦誠地說,有錢大家一起賺,咱們五家便把唐夫子的五十萬兩軍債全給吃下!之後再自行選擇是否要轉讓軍債給其他商人。


    柳錫承最先說道,他們柳家的銀子還得拿去跟東安城的商人做買賣,真沒多少餘錢了。


    因此他就象征性地說會認購一萬兩銀子的軍債,即兩份債券。


    其實老高當時就知道柳錫承是何想法,無非是擔心唐夫子借著軍債的名義空手套白狼罷了。


    宋宜璟則對‘愚溪軍債’的構想甚為讚賞,可惜他們宋家都已經被抄家了不是?雖然他在道州和祁陽縣等地還有諸多店鋪,但一時半會兒的哪能調銀子過來?


    江依柔笑著告訴宋宜璟,若是宋公子真肯認購軍債,她可以先借一筆銀子給宋公子。


    不知宋宜璟是真看好軍債,亦或是不便拂了江依柔的臉麵?他說若是十三姑肯借,那他就認購十份軍債,即五萬兩銀子。


    秦薇兒同樣心有顧慮,雖然她是唐夫子的秘書,但她對做生意可不在行,何況這秦家的財務向來由她的三弟打理,她如何好越俎代庖?


    但她聽江依柔說明日便要去認購,她也甚是無奈,於是告訴江依柔,她回去與她爹商議一番,若是她爹同意,她們秦家便和宋公子一樣認購十份軍債。


    隨後江依柔看向老高,老高也甚是無奈,他手底下可是養著整個零陵城的情報網!何況他的銀子還是阿梓給的。


    而他以高員外的身份跟江依柔合夥做的那些生意,木材生意已經被那天殺的廣西狼兵給搞得血虧,千金馬骨湯的飯館才剛開張,其他的生意也才剛剛開始,如今投進去的銀子比回報的還多,哪還有餘銀?


    因此他隻能模棱兩可地告訴江依柔,他會回去跟手底下的人仔細商議,盡量湊十份軍債的五萬兩銀子。


    江依柔當時的神色很是失望,而後她神色堅定地告訴老高等四人,希望他們今晚回去好生考慮和籌備銀子,若是明日唐夫子的‘軍債事務所’開張後,他們四人還是隻願意拿這些銀子出來,那她就隻好和漢幫的瀟湘堂一起吃下其他的六十九份軍債了!


    ‘砰!’


    阿梓聽罷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齒地拍著桌子罵道:“好她個江依柔!六十九份軍債?那豈非是三十幾萬兩銀子?但她今日連三千兩黃金都不願給我!莫非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她之所以如此憤怒,還真是因為那三千兩黃金的事兒。


    要知道即便以黑市最高價兌換,這三千兩黃金也兌不出五萬兩銀子,偏偏江依柔就是不給她,這如何不讓她滿心怨氣?


    旋即阿梓又指著老高罵道,還有你個蠢貨!你這一個晚上的時間又上哪去找五萬兩銀子?


    老高一臉委屈地看向薛正,哥哥您倒是幫俺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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