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王秀荷在沉思之時,兩個侍衛已是將被綁縛的蘇如誨和劉誌喜,以及昏迷的嶽三水給搜了身。


    可惜,三人身上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件。


    真夠謹慎!王秀荷若有所思地瞥了幾人一眼。


    旋即她起身拉著湘兒的小手,吩咐兩個侍衛給周氏解綁,隨即由侍衛押著周氏跟在她身後,幾人一同走去了後院的秀荷居。


    至於那劉誌喜和蘇如誨,這兩人可是拿刀架在過王秀荷的脖子上!她自是吩咐侍衛好生看押。


    再有那依舊昏迷的猥瑣男子,就那模樣恐怕也不是個甚好鳥,那就隨便扔去哪間屋子,待到睡醒了再審問便是。


    後院,秀荷居。


    宋小美和宋小甜倆姐妹見王秀荷竟是把陌生人帶來此處,不禁感到一陣好奇。


    王秀荷並未多廢話,她讓宋家倆姐妹帶著湘兒去吃飯,再讓丫鬟送兩份飯食去書房,她要與周氏共進晚餐。


    說罷她走向書房,誰知身後傳來周氏的驚呼聲,她扭頭一看,卻見一個侍衛竟要將手伸進周氏的襦裙裏去。


    王秀荷俏眉微蹙,冷聲喝道:“鍾二強!你在做甚?”


    鍾二強手上動作一頓,理所當然地答道:“回夫人的話,她單獨陪您去書房用晚飯,俺自然得先給她搜身不是?否則若是您有甚意外,俺們這一隊的弟兄可全都得給您陪葬咧!”


    “你個!”


    王秀荷險些破口大罵,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什麽叫給我陪葬?咒我死呢?


    她神色冰冷地從袖中掏出一物指向鍾二強:“老娘有此物傍身,便是你力大如牛也難活命!何況個婦人?快滾去吃飯!”


    鍾二強見王夫人竟是拿燧發手銃指著他,驚得眼皮子一陣亂跳,他忙憨笑著與其他侍衛一同退下。


    書房內。


    厚重的梨木方桌上擺了幾道精致的菜肴,王秀荷正在大快朵頤,而周氏則隻是安靜坐著並未動箸。


    “怎的?”


    王秀荷疑惑地抬首看了周氏一眼:“菜不合胃口?”


    周氏捧著熱茶杯輕抿了一小口,螓首微搖道:“這年頭有口吃的已是難得,何況是這等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隻是奴家沒甚胃口。”


    她瞥見王秀荷已是吃了好多塊紅燒肉,甚是好奇地問道:“王夫人,你吃如此多肉不怕長胖麽?”


    王秀荷不答反問:“你家夫君喜歡你胖還是瘦?”


    ‘呃?’


    周氏聞言一愣,旋即低垂著眼簾沉默不語,而她的耳根都紅透了。


    王秀荷若有所思地瞥了周氏一眼,其實她是想通過周氏的回答,從側麵了解那唐世勳是否也如唐夫子一樣不喜纖瘦女子?


    莫要看這隻是個小事,但王秀荷已經對唐夫子的身份起疑,那這等小事自然也能更增一分證據不是?畢竟據王秀荷所了解的,這年頭的風流公子們大多都喜歡纖瘦女子不是?


    至於說王秀荷自己,以前她可不會如此大口吃肉,這不都是因為唐夫子嫌她瘦麽?


    且王秀荷還發現了一個細節,這周氏易了容!因為她適才在中庭正堂時流了淚,此時離得近了王秀荷才看清,周氏臉頰上流過淚的皮膚明顯白皙了許多。


    而這也讓王秀荷想通了之前的一個疑惑,周氏易容後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在這個年紀居然有個隻五歲的女兒?


    雖然王秀荷不清楚唐世勳多大年紀,但湘兒稱於威和於猛為伯伯,而王秀荷又曉得於猛還沒三十歲,可以想見那唐世勳該是隻有二十幾歲,但他的夫人周氏居然到了四十幾歲?這歲數未免也相差太大了不是?


    當然,這等特例也不是沒有!宋宜璟那個混蛋不就看上了年近五旬的十三姑?


    王秀荷撇開心頭的煩躁思緒,悶頭吃完了晚飯,隨後她伸出柔荑指了指一旁火爐上的熱水:“周夫人,你的易容已經露餡了,去用熱水洗洗吧。”


    周氏聞言一驚,旋即她也明白了,畢竟她的易容術又不精湛,隻要哭過自是會有破綻,於是她輕嗯了一聲,去用熱水擦拭了臉上的易容。


    待到周氏重新坐下後,王秀荷心中冷笑,這周氏果然與她年齡相仿!旋即她那如水的眸子裏劃過了一抹傲色,雖說周氏皮膚白皙且端莊溫婉,但論姿色自是比不過王秀荷。


    周氏倒是沒想過去跟王夫人比甚容貌,她此時還在想著如何應對這位氣質高雅的王夫人。


    這段時日周氏一直在全州城跟著劉誌貴和於青青學習情報工作,她當然曉得做細作最危險的就是身份暴露。


    適才在中庭正堂內,湘兒已經跟王夫人說了許多關於勳哥兒的事,周氏雖然沒聽見,但她的眼睛卻看得清清楚楚,她從王夫人當時的震驚神情已是有了一個頗為肯定的判斷。


    無論勳哥兒在此扮作‘某人’,有一點可以肯定的,王夫人之前不知‘某人’就是勳哥兒。


    兩個女子各懷心事的沉默了一陣子後,王秀荷率先開口道:“周夫人,不知你叫甚名字?”


    周氏低聲答道:“回王夫人話,奴家周文茵。”


    王秀荷默默地念叨了兩遍這名字,又問:“你還是不願道明來意麽?”


    周文茵深吸了一口氣,搖首苦笑道:“不瞞王夫人,奴家真是來找夫君唐世勳的,隻不過奴家不知他如今是何身份,而曉得他身份的嶽三水又被你的侍衛給打昏了過去,等他醒來自會與你說明。”


    “哦,那個精瘦的猥瑣漢子叫嶽三水?”


    王秀荷一聲冷笑:“但本夫人為何從未見過此人?說來好笑,就他的小身板兒吃了那一拳也不知何時才能醒來?那你我便先聊些別的,湘兒說你們是從全州城而來,不知你可知如今這零陵城由誰做主?”


    周文茵螓首微點:“這自然曉得,唐夫子和柳將軍。”


    王秀荷慢悠悠地笑道:“那你應當聽說過唐夫子手下的二號人物子詡公子吧?本夫人雖知曉他的本名叫唐世績,也知他是寶慶府邵陽人士,但沒想到如此之巧,湘兒竟說她有個親叔叔也叫唐世績?且都是邵陽人士?”


    “啊?”


    周文茵嬌軀一顫,眸子裏滿是詫異之色:“他,他竟也叫世績?”


    此時周文茵的心裏很亂,她在全州城時就聽說過唐夫子麾下的子詡公子,不過她哪能想到績哥兒就是子詡公子?當王夫人說出唐世績的名字之後,周文茵已經確定了該是同一個人,因為績哥兒的表字就是子詡!


    裝的倒挺像!王秀荷的眸子裏劃過一絲厲芒:“有一事你恐怕不曉得,本夫人對他絕無一絲好感!”


    眼見周文茵眼中的疑惑之色,王秀荷神色冷漠地說道:“本夫人乃是唐夫子的幹女兒王秀荷!而那個子詡公子唐世績……”


    她告訴周文茵,其實她總共隻見了唐世績兩次而已,但這兩次都讓她極為不愉快。


    一次是元宵節之夜,由於唐夫子奪下了官兵的黃田鋪大營,當晚回城來慶祝,而子詡公子唐世績和白老二等十位高級將領也同來。


    另有柳將軍與麾下的十位高級將領、府縣兩衙的高官、府學宮和零陵商會的高層們、各豪門望族的代表們等等,當然還有她王秀荷,各界名流近百人齊聚文星街的和氣軒酒樓鬧元宵。


    當時王秀荷一進入宴席大廳,唐世績就一直盯著她看,明明在他身邊坐著兩位如花似玉的侍酒女子,但他在席間卻三番五次地走來找王秀荷喝酒,整個宴廳裏誰還看不出這小子是對她王秀荷有意思?


    但愛慕王秀荷的人可不少,特別是府學宮的副學正趙豐,且這趙豐向來喜歡當眾直言,那言語間也是嗆人得很,結果唐世績跟趙豐險些為了王秀荷而吵起來,那自是鬧得很不愉快。


    第二次則是正月十九,當日下午唐夫子和柳將軍各派精銳步騎鎮壓了湘口關的暴亂,夜裏,柳將軍在文星街的秦家酒樓大擺筵席,並誠摯邀請了唐夫子與麾下將領們。


    當晚也如元宵節那次一樣,又是近百的各界名流齊聚,王秀荷自然也不能不去。


    不過當晚有一個人缺席了,那就是景文公子趙豐,原來趙豐被唐世績麾下的一隊騎兵給帶走了,那幫兵痞竟是帶著趙豐去南郊騎了好幾個時辰的馬,直到次日王秀荷才知曉此事。


    至於當晚的宴席,唐世績更是頻頻舉杯去敬王秀荷,且毫不掩飾愛慕之意,甚至還說要騎馬搭著王秀荷去踏春雲雲。


    這無疑讓王秀荷極為反感,她怎可能與唐世績共乘一騎去踏春?


    因此,這兩次見麵使得王秀荷對唐世績絕無一絲好感。


    周文茵聽罷後甚是尷尬,這還真是唐世績的一貫作風哩!當初他在邵陽城時就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而這王夫人無論容貌氣質皆極為出眾,也難怪績哥兒會心生愛慕了。


    但同時周文茵又有一個很大的疑問,當初唐家人一起逃難時遭遇匪患,那晚唐世勳背著湘兒,周文茵抱著兒子立泰,而唐世勳在驚慌之下拉著周文茵便跑。


    是以他們四人與唐家的其他親戚們跑散了,之後也再未見過任何一人,那麽,唐世績為何又會出現在零陵城?


    周文茵心頭猛然一顫,勳哥兒如何不清楚績哥兒的秉性?會否有這樣一種可能,績哥兒其實是勳哥兒所假扮?


    想及此,周文茵滿臉期冀地問道:“王夫人,不知您明日可否帶奴家去見見這位子詡公子?”


    “不瞞周夫人,你恐怕是很難再見到他了。”


    王秀荷飲了一口熱茶,俏臉上突然露出了幸災樂禍之色:“說來也巧,昨晚他跟唐夫子爆發了激烈的爭執,就在今早,他已經消失了!”


    周文茵悚然一驚,俏臉瞬間煞白:“消,消失?”


    王秀荷的嘴角劃過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她神色平靜地起身並示意周文茵隨她走。


    周文茵心亂如麻地離開了書房,就連走路都感到一陣陣天旋地轉。


    無論唐世績是本人亦或是由唐世勳所假扮,但這兩人可都是她周文茵的小叔子啊!難道他因得罪了唐夫子而遭到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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