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虎隊還未走,裴巽已然抱起錦心,跳上“凝墨”,飛快地趕回山腳。


    這回沒空先找客棧安頓了,他直接將馬騎到醫館門前,抱著錦心直闖入內。


    看店的夥計趕忙從藥櫃後頭跑出來。“這、這位公子……”


    “她傷得很重。”裴巽轉身讓夥計看她仍血滴不止的傷手。“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先讓她躺下?”


    “有有……往這兒走。”夥計領著裴巽進一小房,裏邊陳設簡單,就一張竹床跟一把木椅。“我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女大夫過來,一拆開綁縛的布條,也忍不住皺眉。“誰這麽狠心,瞧這刀劃得多深!”


    裴巽在一旁問:“沒傷到筋骨吧?”


    “難保。”女大夫一歎。“先等我一會兒。”


    女大夫走到外頭吩咐幾味藥,要夥計磨好混水後速速拿來。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沒轍,女大夫隻好請裴巽幫忙。“你幫我擦洗傷口,小心輕點,我去外頭瞧瞧怎麽回事。”


    一會兒,女大夫神色驚慌地跑回。“糟了糟了。”


    裴巽問:“發生什麽事了?”


    “一群婦人團團圍著我醫館,叫嚷著要我交出妖孽。”女大夫歎氣。“就跟她們解釋虎女跟她們一樣,都是打自娘胎出生的女孩,竟然沒人相信……”


    “我去跟她們說。”


    “你先別插手。”女大夫拉住裴巽。“我已經請我爹娘出來坐鎮,鎮裏人哪個不曾被我爹娘醫過,有他們在,諒還沒人敢拆我醫館。”


    這時夥計端著處理好的藥糊進門,女大夫要夥計幫忙裹藥包紮,而她自個兒則是拿著毛筆沾著濃墨,埋頭在紙上寫了好一陣。


    女大夫將信折好交給裴巽,一邊解釋:“瞧這局麵,我猜東隘鎮上已經找不到客棧留她。我有個表兄叫王充,也是名大夫,就住在前頭約一時辰路的虹口村。我馬車借你,你就帶著虎女去找他,我已經在信裏寫上,要他幫你們找個幽靜住所,你就帶她在那兒靜養直到傷好為止。”


    好在這世間還有其它善心人,裴巽感激一拜。“太謝謝您了,大夫。”


    “說什麽謝。”女大夫歎息。“我隻是覺得鎮上人對她太嚴苛了。”


    接連兩次跟“虎女”接觸,她發現虎女根本不像傳聞所言,那般野蠻不開化。“虎女”有雙純真的眼睛,女大夫還記得頭回幫她換藥,“虎女”是如何害羞靦地向她道謝。


    這世上什麽東西都可以偽裝,但就一雙眼騙不了人。


    不久,女大夫伴著裴巽把錦心抱進車裏,她剛才還幫她換了套女裝,多少掩一下他人耳目。


    “這袋子藥我擱車裏,記得到了請我表兄幫忙煎藥,她血流得太多,要當心點照顧。”


    “我會的,謝謝大夫。”裴巽上了馬車,又一望仍舊喧鬧不休的前院。“那邊,就勞你費心了。”


    “快走吧!”女大夫一瞧天色。“再拖下去,怕看不見路了。”


    裴巽一揮韁繩,他的“凝墨”與大夫借他的紅褐馬同時邁步,幾個眨眼連人帶車已消失在鎮口。


    約半個多時辰過後——


    馬車連連地顛動,終究還是吵醒了車裏的錦心。


    耳利的裴巽一聽見聲響,忙停下馬車,掀簾察看她情況。


    一摸她冒汗的額,他嚇了一跳,怎麽這麽燙!


    再這樣燒下去還得了。裴巽取來水囊,攙起她喂了幾口。許是喉頭幹裂吞咽不易,隻見她連咳了好幾聲,卻隻是把前襟弄得一片濕,水還是沒喝下幾滴。


    她搖著頭有氣無力地說:“不要……”


    他軟聲勸:“再難過也得喝幾口,你發燒了。”


    錦心眨眼望著眼前人,黑暗加上高熱,使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可嗅覺,還有心裏那種安心的感覺,在在可以讓她發覺身旁人,是她惦記不忘的裴巽。


    “我們又見麵了。”


    多啞的聲音。裴巽好心疼,輕握她發涼的手。“是又見麵了,但瞧瞧你這樣子,半死不活的!”


    她看著他疲憊一笑,抬眼望向車棚。“好暗呐……這裏是哪兒……”


    “馬車上,我要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你傷得很重,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靜養。”


    裴巽說了一串話,言錦心沒聽進幾句,左手臂的刺疼與眩暈占了她大半注意力,殘留的一點意識,就隻剩下看見他的開心。


    恍恍惚醒來之前,她還以為昏厥前看見的那張臉,全是她的幻想。“我好高興……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


    “你不用擔心。”裴巽半生氣地哼笑。“接下來時間可多著,到你手傷好之前,我會牢牢盯緊你,不許你再離開我半步。”


    每次分開再見她,她定會受傷,還一次比一次傷重,照這情形下去,他倆要再分開一次,她不連命都沒了?


    一想到這可能性,裴巽心就痛。


    沒人知道,跟她分開的這幾天,他夜裏一得空就蹲在庭院裏轉著陀螺玩——就他先前買要送給她玩的小玩意兒。那時她手傷他沒讓她玩,結果他就一路帶回家裏。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在發什麽神經,夜裏該睡不睡,硬是要看著團團轉的陀螺窮發呆。


    他不敢承認,每次打轉陀螺,他腦子就會閃現她驚喜亮起的臉蛋。


    直到見著她,他才明白自己多想念這氣死人又倔死人的傻丫頭。


    “再喝點水。”裴巽端起水囊又喂了幾口。她吞咽還是有些困難,但這一回,總算多喝了一些。


    “手、好疼……”她呻吟著。


    “也還知道疼啊。”裴巽嘴巴嗔著,可放她躺回車上的動作是那麽地輕柔,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每次一遇上她,他就隻有團團轉的分,完全拿她沒辦法。


    他轉回前座駕車,而錦心大概是病昏了,完全沒察覺他已不在身邊。


    “蓉兒她啊,要成親了……”黑暗中,傳來她斷斷續續的低喃。“前幾天她跑上山來告訴我,還拿了一本子,說叫避火圖……我一打開看呐,就覺得好奇怪……”


    駕車的裴巽啞然。她那好姊妹還真是慷慨不藏私,連這種壓箱底的“寶貝”,也要拿上山同人分享。


    “她說,成親就是跟男人做這些奇怪的事,然後才能生娃娃……你之前不也提過,要我找個好人家,幫他生幾個娃娃……”


    揣著韁繩的手一緊。她別說她已經找好對象了,要真有這事,裴巽心想,他不馬上衝去殺了那男人才怪!


    “我就在想……這世上哪個好人家會好過你呢?”


    坐前頭的裴巽突然咳了一聲。剛才的話,他沒聽錯吧?!


    他拉長了耳朵欲細聽,錦心卻突然把話題轉開了。


    “還有啊……大前天,有頭母虎,生了一對小虎崽……”


    喂喂喂,要吊人胃口也不是這吊法。裴巽再度勒馬轉身。“你剛說啥‘好人家’,你再說清楚一點。”


    可裏邊人,哪還聽得見他說話。


    “喂。”他探手碰碰她臉,一碰,又是嚇一大跳。


    不得了了,她臉燙得快可以煎熟蛋了。


    裴巽不敢再拖延,忙一揚鞭,催使馬車快快奔向“虹口村”。


    果真不愧是好心人的表兄,四十許的王充也是一副脾氣極好模樣。他開了門一聽馬車上有個傷者,信接了也沒先看,就馬上招呼裴巽把人帶進來歇息。


    讀了信後,更是立刻進房搖醒妻子,幫忙理出兩間客房來。


    “這兩間房您倆先暫時歇歇,我已經請拙荊去熬湯藥,弄好立刻端來。”


    “謝謝大夫,這一點意思,請您務必收下。”有錢能使鬼推磨,況且是這麽個善心溫柔的好人,裴巽出手,更是不會小氣。


    當晚,喝了藥的錦心睡得很沈,就連隔天裴巽抱著她換了間房,也沒叫她醒過一陣。


    王充幫找跨院,不多不少四間房,打理得牆光瓦亮、清幽雅致。進門先見一株刺棟,風一搖,樹上白花便點點飛落。後院連著竹林跟小溪,再過去便是幾汪水田。裴巽繞了一圈,非常滿意,隻是一時間找不到傭仆幫忙。


    裴巽估料錦心醒來,多少會需要一個幫手。問題農忙時節,村裏婦人白日全都在田裏幫忙,王充想了想,最後拉著他自個兒還未及笄的女兒——夢漁上門。


    “我剛聽公子說您隻是要找個能幫姑娘做些小事的丫頭,我這娃兒手腳還算利落,如果公子不嫌棄,您願不願湊合著用?”


    裴巽一瞧個頭嬌小、有張圓臉的王夢漁。“是怕太委屈令千金。”


    “沒什麽委屈。”王充笑。“我們王家又不是什麽名門之後,讓她有點事做也好,省得她成天像個野丫頭似的,猛往溪邊河裏跑。”


    王夢漁朝她爹一吐舌頭,看起來就是個沒心機好相處的姑娘。裴巽想錦心的好姊妹蓉兒大概也這年紀,尤其兩人喜好還相同,同樣喜歡河岸溪邊,兩人應該處得來才對。


    事實證明,裴巽想得沒錯。醒來才說多久話,錦心跟個性直率的夢漁馬上成了莫逆。話說夢漁愛講話坐不住的特性跟蓉兒簡直同出一轍,錦心乍見就對她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見錦心燒退,也能被攙著下床吃粥走路,裴巽才敢稍微離開她身邊。


    他得上東隘鎮歸還女大夫的馬車,也該雇個信差送個口訊回家,瞧錦心傷勢,怕十天半個月還痊愈不了。


    結果他才離開多久,回來,錦心又出事了。


    “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裴巽瞪著一臉歉疚的錦心吼。


    聽聽她又做了什麽!夢漁怕她悶,所以攙她到後院曬曬太陽動動身體。結果呢,夢漁一進屋去端茶水,就被她聽見小貓微弱的咪嗚,聽見就算了,她還沒先說一聲就跑去找貓;找著了貓,猜在哪兒,就卡在溪間的大石上,天曉得牠是怎麽爬到那兒。總之,待夢漁發現她回來時,她已全身濕透,還沒愈合的傷口又裂了一道縫,不過好在夢漁她爹就是大夫,可以實時醫治。


    裴巽越想越氣。“你怎麽可以這麽不愛惜自己?怕小貓杵在石縫間會喪了命,你就不怕自己會失足跌進溪裏溺斃!”


    錦心不敢吭聲。這次確實是她不對,是她高估自己體力,也低估了溪水的湍急。是她忘記她昨日才剛流了一大缸子的血,還以為自己還有那能耐,能夠獨自涉溪來回不成問題。


    不舍錦心被罵得狗血淋頭,夢漁忍不住幫忙說情。“好了,別氣了,裴公子,人家錦心也是一番好心,而且我看她應該下回不敢了……”


    錦心不敢出聲,隻敢在夢漁說話時頻頻點頭附和。


    “不可能。”裴巽冷然一瞪。他還不了解她嗎?他敢用他兩條腿做擔保,不管下回遇上什麽貓狗野禽,隻要牠可能有危險,她定又會奮不顧身賣力營救——就像昨日,她就會為了保護幾頭虎,不惜砍傷自己的手臂。


    他非要改掉她這習慣不可。她舍不得見那些四腳野獸少一根汗毛,他呢?她就忍心看他為她擔心受怕?


    她懂不懂見她受傷,他心會多疼啊!


    可他想了又想,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哪有什麽事可以讓她確切明白,他這回的氣,是真的,她絕對不可以再犯、再觸怒他!


    隻除了一樣,他自己。如果她先前說的,看見他她很開心是真心話,那他接下來說的話,對她絕對是最嚴酷的懲罰。


    而天可憐見,想他聰明一世的腦子,竟隻想得出這種方法——


    “在你還不懂如何改正你那莽撞的習慣之前,不要來跟我說話。”


    拋下這兩句話後,裴巽一轉身走了。


    他會用事實教會她,他到底生了多大的氣!


    “夢漁,你說,裴巽是不是真的決定不理我了……”


    被裴巽漠視了幾天後,錦心是越來越不安了。


    這種事也就隻有她才看不透,夢漁一歎。


    “你想想嘛,裴公子要真決定不理你,他幹麽三天兩頭就幫你帶來一大堆東西?像這個!”她點點盤子裏的藤蘿餅。“我住虹口村這麽久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餅,真不曉得他上哪兒弄來,還熱著呢!”


    “但是他不肯跟我說話。”這幾天她醒來,穿好衣服馬上就去敲裴巽房門。她也就隻剩這麽一點時候可以看見他,不然晚些等夢漁過來,他又馬上將她拋下,騎馬出門去了。


    夢漁咬一口藤蘿餅,反問:“他不跟你說話,難道你就不會跟他說話?”


    “我有說啊!”她一臉委屈。她什麽都說了,說不定,她這幾天跟他說的話,加一加可能還超過之前幾年。從跟他分開後她感覺到的孤單,還有她在山洞裏跟虎弟表露的決心,甚至連原本打算給他的驚喜,她也一股腦兒托出了。


    今早她還這麽跟他說:“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再回伏虎山,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你,可是我還是幫你蓋了間屋子,隻可惜我還不及把桌啊椅呀全部弄好,山上就發生了那種事。”


    她本以為他聽了這話,會有什麽特殊反應,但他也隻是多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還是一樣,一待夢漁進來又出門了。


    夢漁再歎。雖然說她不能說很了解裴巽的想法,可當天她也在場,從他說的話,還有他眼神表情,夢漁自認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就是不想再看見她受傷,不管是大傷小傷,不管她理由說得再正當,也一樣。


    不過看她一直苦惱也滿可憐的,夢漁喜歡錦心,打從一開始看見就投緣,所以她想幫幫她。


    “你是真心想跟裴公子和好?”


    “當然。”瞧她一顆頭點得多用力。


    “好。”夢漁手指一彈。“我現就教你個好法子,隻要你照著做,包管裴公子馬上忘了他先前的氣。”


    “我一定照做。”


    “耳朵過來。”夢漁在她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嘀咕。“了解了嗎?”


    錦心眉一蹙。“真的這麽做,裴巽就會願意再跟我說話了?”


    夢漁一拍胸脯。“那法子可是我娘傳授我表姊的,而且我親眼看見,前一天我表姊跟表姊夫兩人還嘔氣不說話,可才一個晚上,兩個人又如膠似漆,甜甜蜜蜜了。”


    有這麽好的事?錦心一聽笑瞇了雙眼。“好,我做。”


    當晚,裴巽依舊趕在夢漁回家休息前進了跨院。錦心正在桌前吃著夢漁娘親送來的晚膳,一見他,馬上出聲招呼。


    “今晚吃的是鹵鱔麵,很香,要不要一道來吃?”


    可跟幾天前一樣,裴巽不曾答她一句,朝她瞟一下就進他房門去了。


    錦心難過得臉都皺了。


    她不知道,原來他不跟她說話,會讓她覺得這麽難過!


    “打起精神來。”夢漁拍拍錦心肩膀鼓勵。“隻要按我下午說的做,包管你倆馬上和好。”


    她看著她點點頭,現也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頭了。


    裴巽一直等到夢漁離開,屋裏再沒聲響,才悄聲開房確認錦心還在不在廳上。


    瞧她房裏窗縫微亮,該是進房休息了。


    他步出房門,頭兒個就先來架上檢查她今晚喝了藥沒,一、二、三、四,確實少了一帖,他點點頭滿意地轉進灶房。這些事明明動個嘴就能知道,可他就是要拐彎抹角,偏要弄什麽懲罰不可。


    他自鍋裏端出熱著的鹵鱔麵,吃一口,鱔肥湯鮮,就像錦心說的,很香。


    說真話,接連幾天不理她,搞得他現在都已經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懲罰她,還是在折騰自己。


    明明在意她在意得緊,她這兩天跟他說的每句話,他哪字不記得清清楚楚,明明有幾回就快忍不住開口回話,可一想到她那日又為了救隻貓兒差點連命都丟了,心頭一把火又旺得,到嘴的話又馬上咽了回去。


    他心口不一的事還做得真不少。像每次在路上晃,頭個先挑的就是她會用上或者可能喜歡的,甜食零嘴是日日有新意,天要冷了,他也會自動買回鋪棉的夾襖,就怕她冷著悶著餓著。女人家簪頭上的珠花他早不知挑買了幾支,這會兒東西全都堆在他房裏。每每一見著,他心頭的氣惱又加深一層。


    那傻丫頭,到底是不是能理解他一番苦心呐?


    可惱啊!裴巽大吃一嘴鱔魚。想他浪子裴巽何曾嚐過這等孬氣,平常姑娘遇上他,哪個不是抱怨他讓她擔心記掛,可今日,卻輪到他眼巴巴地等著她學會將他的記掛放心上。


    他腦子突然浮現兩句話——“天理昭彰,報應不變。”


    “可惡。”他再啐了一句。


    就在這個時,住著錦心的那扇門,小小聲“咿呀”開了點縫。裴巽何等耳利,腳步聲剛響他就聽見了,一顆心在胸口跳得多快,可表麵又要裝得雲淡風輕,毫不在意。


    他哪時學得這麽別扭!他啐自己。可自下的承諾不做到不行,這可跟她將來安危很有關係。


    “裴巽。”錦心堵在灶間門口喚道。


    依夢漁法子,她應當是過去他房間,好說歹說央他開門,再使一招腳滑,軟軟偎進他懷裏,再嬌喃幾句“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之類的話。她是想如法炮製,可沒料到,裴巽在廚房裏一待,就是一、兩刻鍾過去。


    迫於無奈,她隻好將場地移到灶間來。


    裴巽依舊埋頭苦吃,吭也不吭。


    “我知道你為什麽生氣了。”


    是嗎?裴巽抹抹嘴,再舀了點水洗去手上殘渣。


    “你舍不得見我受傷,對吧?”


    還不錯。一直背對她的臉勾起了抹笑。路子是想對了,問題是,她接下來的做法。


    “對不起。”說話時,她人已蹭到廚房裏。


    眼前又是一個超乎夢漁教她的情狀,因為裴巽從頭到尾一直背對她,迫於無奈,她隻好走來抱住他的後背。


    裴巽暗抽口氣,她舉動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我太遲鈍了,都過了這麽多天才想到,我見了小貓、虎弟受傷會難受,你也一樣,見我次次受傷,你心裏定也是難過得緊。”


    “這些話不可能是你自個兒想出來的。”隔了這盤久,他終於開口跟她說話了。“是夢漁姑娘教的?”


    “是。”她老實,不會說謊。


    “那你的意思呢?下回若是有什麽貓啊狗啊老虎豹啊有危險,你會怎麽做?”


    她眨眨眼,猶豫了半晌才答:“找你幫忙?”


    “對了!”感謝天,這丫頭終於開竅了!“我就搞不懂你為什麽什麽事都要往身上扛?說我們倆之前不認識,好,那現在呢?在我跟你一塊麵對過那麽多事情之後,你是不是應該要把我挪進你心裏那個位子了?”他點點她心窩。


    “我有啊!”她喊冤。“我不是都說了,自我回了山上,我就後悔沒跟你一道走。我還為了你蓋了小屋,就是想要有機會再見你,讓你知道,我一直都沒忘記你。”


    可惡!竟然說這麽窩心可人的話。裴巽一雙眼掃過她揪得緊緊的小手,還有她粉撲撲的臉龐。他抗拒不了內心想親近她的衝動,猛地環住她腰,側頭重重地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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