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路上,忽聞一陣肉香纏鼻,想起這條街上,有道“香酥鴨”甚是出名。林塵這一嗅,頓覺腹中饞蟲作祟,心想我輩武者,光苦練可不成,還需犒勞獎勵自己。


    於是購置兩隻香酥鴨,叫東家切成塊,留下兩隻香砰砰鴨腿,淋上特製醬料,再用油紙包好。這番賣相,已叫人垂涎欲滴。林塵食指大動,加點兩份小菜,一份“荷香豆”,一份“醬牛肉”,四份菜肴打包好。


    那東家切鴨、打包手法利落,竟做到賞心悅目,滴油不漏。林塵心道:“古話說行行出狀元,這店家殺一輩子鴨,確也做到極致。我初學劍道,何時才能到這等境界?”


    不住又想:“可惜我劍道天賦平平,哼!縱使天賦平平又如何。我林塵偏要練出些名堂不可!”躊躇滿誌,骨子裏的邪性作祟,偏愛逆勢而行。再穿過三道長街,隱約可見衙府大門。


    林塵翻牆而過,潛入衙府,其時正是中午,劉長銳、王快刀等不在,林塵更如入無人之境。幾個起落,悄無聲息繞過眾人,來到雲清嵐小院。


    剛入院門,便見周一流自院中揮劍,滿身大汗,看起來十分疲憊。他自清晨起床,早膳都不吃,便重複揮劍動作,如今已揮三萬餘次,手骨酸痛,耐性早被磨光。隻打心底怕雲清嵐生氣,硬挺著繼續揮劍。


    雲清嵐叫道:“林塵小弟。”她正在屋中打坐調息,凡有人入衙府,均難逃她耳目,林塵自也不例外。


    周一流聽到動靜,剛欲停下。雲清嵐冷冰冰道:“繼續。”周一流嚇一激靈,心道:“師尊是真生氣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罷。不與那林塵鬥氣,他日後打我罵我,隻要不出手殺我,我讓著他。”又專心致誌,出劍收劍,如此反複。


    林塵大奇:“雲前輩,周公子犯什麽錯了?”雲清嵐道:“他啊,太年輕。”不加細說。林塵道:“這當口,太陽正烈,不叫他休息休息?我帶了香酥鴨。”


    雲清嵐心中一柔,又既想道:“林塵待流兒好,全看在我的份上。若說流兒是性子急。那林塵小弟便是性子傲,以他之傲,可能從未將流兒放在眼裏,更不會與他置氣。”想到此處,卻更覺得十分頭疼。


    周一流再不好,也是她徒兒,她自想兩人關係不必鬧僵。周一流看似頑劣,實則尚可教導,她說些什麽,周一流不敢不聽。林塵卻不這樣了,他傲氣發自內心,瞧不上一人,管他什麽家世、身份,便徹徹底底瞧不上。


    現階段,又無良策,雲清嵐心中叫苦:“我習武一路順遂,怎在教徒、馴夫一事,便曆經坎坷,難道真不可兩全其美?”叫喊道:“流兒,且放下劍,吃完午膳再練。”


    周一流道:“是。”將劍插入劍鞘,挺著的身子立即軟下,洗漱雙手,回到屋中。


    內堂處,擺設有一方桌,其上放有香酥鴨,荷香豆、醬牛肉。分量十足,是三四人份量。周一流沒用早膳,又練劍數個時辰,早便餓了,聞到香酥鴨氣味,頓時唾沫橫流。眼睛都直了。


    雲清嵐心軟,讓周一流快快入坐,三人圍桌而坐,開始享用吃食,雲清嵐不動聲色,將一塊流油香肉,夾入林塵碗中。林塵、周一流一愣,均望向雲清嵐。雲清嵐心道:“呀…倒忘了流兒也在,我與林塵小弟再親,終究沒名沒份。且流兒尚小,影響不好。”靈機一動,將一塊肉夾給周一流。


    周一流這才釋然,心中道:“師尊還是這般溫柔,定是覺得,隻給我夾肉,怕林塵尷尬,故先夾給他。這林塵也沒點眼力見,我倆師徒進膳,還非插一腳不可。”餓得發慌,將肉丟入口中,大口扒飯。


    儼然不知,雲清嵐心中,徒兒是徒兒,遲早要出師的。夫婿是夫婿,那可大大不同。林塵道沒想太多,隻想著吃飽喝足,待會全心全意練劍。


    暗自發狠:“我劍道天賦越差,我愈非把劍道練好不可!”


    周一流弱弱問道:“林塵,昨天約戰,可還作數?”林塵笑道:“你若想作數,那自便作數。”周一流點了點頭,偷瞥雲清嵐一眼,見雲清嵐不再生氣,心中稍鬆。


    兩盤香酥鴨被林塵、周一流掃盡,雲清嵐五穀吃得極少。林塵問道:“雲前輩,你不餓麽?”周一流道:“師尊她老人家,雖仍離不開五穀,卻不必攝入太多。”林塵笑道:“周一流,雲前輩是你師尊,但‘老人家’三字,便不必加了罷,我瞧著比你還年輕。”


    雲清嵐輕笑一聲,頗為受用,教訓道:“流兒,聽見沒。亂用‘老’字,可是得罪人的,你得向林塵小弟學學。”


    周一流欲言又止,隻在心間道:“好啊,就是你這花言巧語,哄得師尊歡心。我周一流吃虧,便吃虧在不會說話上。”心中大大不服氣,一言不發,低頭吃飯。


    林塵倒與雲清嵐你一句,我一句,說說笑笑,頗為自然。言語間幽默風趣,進退有度,既不失尊敬,又不過餘拘謹。


    周一流聽得,反倒插不上嘴,心中略感不對,但哪裏不對,一時又說不上來。偶爾見雲清嵐麵頰生紅雲,但又不敢深想,如若猜錯,便是對師尊大大不敬。隻歸咎於是舊傷複發,氣血浮動。


    一頓飯吃完,周一流休息半刻鍾,又被趕到前院練劍。林塵坐在長廊上,觀察周一流揮劍,卻覺十分普通,好似周一流劍道,也就那樣而已。


    他眉頭一皺,不住沉思自省:“林塵啊林塵,你劍道天賦,隻比周一流稍好。你才練劍多久,周一流卻練劍十幾年。劍道境界,肯定比你高得多。看不出厲害之處,才是劍道差距太大的表現啊!”


    當即凝神細看,覺得這一尋常的揮劍,定藏極大奧秘。雲清嵐見到這一幕,暗道:“呀…別給林塵瞧出端倪了。流兒那劍道之資,實不算差,但若與林塵相比,便相差甚遠了。”


    立即拉著林塵去後院,讓兩人分開練劍。


    後院。


    林塵手持木劍,站起劍樁,雲清嵐柔聲道:“林塵小弟,今日本想與你練那陰陽兩儀逍遙劍。但又想,你持劍不過數日,基礎仍舊薄弱,操之過急,怕影響日後劍道。”


    林塵表示理解,依從雲清嵐囑托,無怨無悔,枯燥乏味的練著基礎劍道。同是揮劍,乍看下去,林塵與周一流並無分別。


    但雲清嵐看在眼中,卻宛若天地。林塵每出一劍,角度、劍身傾斜、小臂、手指、腳步均有細微變化,好似活水緩流,生機勃勃,大有匯入江海之勢。周一流則不斷重複,劍道中透出,麻木、枯燥、厭煩…諸多負麵情緒,宛如缸中死水,死氣沉沉,再無靈變、進步可能。


    林塵又出一劍,木劍帶起劍風。林塵又有頓悟,尋常的點、刺、劈、撥…等劍招,雖動作相同,但給人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雲清嵐心神一震:“我還是小瞧了林塵天賦。他練劍第一日,便可做到劍隨心走。這不過幾天,便更進一步,心隨風走,開始脫離劍身,反而留意出劍、收劍時帶起的氣流變轉。”


    “單以基礎而論,林塵小弟已足以練習心心相印,陰陽兩儀逍遙劍。我適才騙了他。流兒在此,我不知為何,總不免想道那日之事…再練那劍招,難免露出端倪。”


    想到此,雲清嵐兩頰驀的一紅,目光不住在林塵身上上下遊走,心思迭起,見其滿身大汗,衣衫半濕,長發亦是沾上幾分水漬,但麵容剛毅清俊,有股難言魅力,心驀的砰砰直跳,竟連那汗水、出劍時的呼吸都覺莫名吸引。


    她急忙轉頭,不敢多看,但待在後院,便總覺有貓撓心。也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其他緣故,全身熱得緊,額頭沁出細汗。


    雲清嵐逃似的離去,來到前院看周一流練劍,見周一流劍出平庸,那那都是破綻,果真心緒漸平,大鬆一口氣。


    回想適才情形,心中兀自不解,一陣後怕:“我若再待在後院,怕又錯出錯事,偏偏林塵小弟,又是那將錯就錯的脾性。況且流兒也在,唉…不…不對,即便流兒不在,那等事情,亦不可多想。食髓知味,食髓知味,難道我也逃不開?”雖心緒冷靜下來,但兩頰仍殘留半抹紅霞。


    她實所不知的是,先前她身中大陰悲風劍,劍氣留自體內。她為祛劍傷,調皮極多屬陰陽調和一類補藥。


    又經陰陽同修,舊傷痊愈,全身充盈,自精力旺盛無比。且那番歡愉,一幕一幕烙進心底,確實難以忘記。林塵恰恰生得極俊,多種因素結合,便是真的仙子,怕也難以免俗。


    她清水洗麵,任難抹去。雲清嵐一咬牙,當即自個在院中舞劍,以將心中那浮躁邪火,透過長劍,一點點泄出。


    ……


    練劍至傍晚,林塵隻覺今日出劍,更為舒暢自然,仿佛有清風托著劍,劍出風自起,越是出劍,便越是舒暢。心中歡喜無限。雲清嵐備好晚膳,做好三菜一湯,有葷有素,結合藥理搭配。卻兀的猶豫,要不要留林塵吃飯,是怕自己情難自己。雲清嵐心中猜疑:“我莫非中毒了?”


    最終還是留林塵一起吃了晚膳。夜色徹底暗下,又吩咐周一流將林塵送出衙府。周一流自不敢拒絕。待兩人全走出小院,雲清嵐才鬆一口氣。


    心中苦笑:“林塵啊林塵,真不知你是來助我,還是來折磨我的。”可轉念一想,卻又覺空虛寂寞。那情絲日濃,有時便是雲清嵐自己,也弄不明自己了。


    林塵、周一流徑出小院,行向大門,卻正麵碰到劉長銳。劉長銳滿臉苦色,似有心事,不叫林塵也罷,竟連周一流也不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俠:天生神功,女俠且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台風校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台風校長並收藏武俠:天生神功,女俠且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