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波折,總算探清病因。眾醫士大鬆一口氣,均想:“那蘇沐沅縱使歹毒,但我等為她醫好太叔中,實有恩而無怨。應不至再施毒手。”小命得以保全,萬不敢作何奢求。


    林塵天性警惕,不喜生死全係他人。心道:“此事過後,那蘇沐沅若答應放了我等,自是再好不過。倘若不放,卻又如何是好?再且說了,那蘇沐沅何其在乎名聲,她做此行徑,隻怕縱不殺我們,定也困於島中一身一世。日後碧波湖中怪霧消去,便再無出去機會。不如等毒花幫作亂,乘機遊入碧波湖中,借霧氣掩護,尚有逃脫機會。”


    四下打量,見天色已黯,半縷月光透過窗花,映在地麵上。周妙手已討來相應藥草,正將藥草投入磨缽,朝右側緩緩旋磨。如此反複,數味藥草漸化做細碎粉末。再將粉末倒出,過一遍竹篩,裝入絲綢小袋包裹,投入藥爐中燉煮。


    藥香撲鼻。周妙手控製火候,不敢入睡。房中除卻桌椅外,少有他物。供人躺睡之地,僅太叔中睡過的病床。


    劉會元、賈習、彭紅紅等,各擇一幹淨角落,躺自地上淺淺睡去。僅林塵、周妙手二人醒著。周妙手道:“林塵小友,你白天最為操勞,現下怎不去休息。”林塵道:“還不困,幫周老打打下手。這一行苦也吃了,難也受了,總歸該學點收獲不是?”周妙手笑道:“你醫道學識實已不下我多少。斷症辨因,甚至在我之上,差便差在閱曆尚淺。江湖中病傷、劍傷…需結合武學來看。”林塵默默記下,心想:“這一點我確有極大欠缺。我行醫兩月有餘,醫治者多為尋常百姓。與江湖中人接觸甚少。”


    周妙手道:“我這有醫典一本,其上記載千件醫例。有將人治好,有將人治殘,亦有將人治死。此為畢生心血所著,你若不嫌,便借你觀之。”林塵又喜又驚。


    周妙手再道:“你學識豐厚,定看過不少醫典。已將知識融匯貫通。但醫典僅能引入門,醫道至理,絕不會寫在醫書上。若想再進一步,需當脫離醫典。我這醫典乃為心血之著,卻是不同。或可助你。”林塵驚奇:“這周老竟看出我無師無門,意欲傳我醫術。否則何至說此肺腑之言?”十分感動,卻不敢去接。待周妙手佯裝生氣,質問林塵是嫌棄他醫術太淺。林塵這才邊賠禮,邊接過醫書。


    當天夜裏,他挑燈研讀,如癡如醉。將書中病列醫理,掰碎來學習。若遇不解之處,便反問周妙手。林塵的問題,總直指扼要,有時周妙手都不曾深思到此,由林塵問起,方才開始心中琢磨,最終解答。


    兩人如師如友,一夜過去,醫道均大有收獲。林塵將醫書奉還,但書中內容,全已記在心間。想道:“習此醫典,此行已無憾矣。”這日天剛將明。


    周妙手湯藥熬好,先喂太叔中服下,在扒其衣物,施針輔以治療。林塵眉頭一皺,欲言又止。蘇沐沅行至窗外,透過窗花看清太叔中狀況好轉,輕笑道:“周神醫妙手回春,名不虛傳,名不虛傳,此事畢後,沐沅定當親自賠罪。”


    周妙手冷哼一聲,並未接話。蘇沐沅麵色驟冷,心道:“為老不尊,真以為治好太叔中,便能在我麵前放肆麽?我蘇沐沅何時遭人冷臉過?”甩袖子離去。


    林塵道:“周老,這蟾蜍皮藥性甚烈,施已針解,是否不妥?”話中確另有話:“這蘇沐沅脾氣古怪暴躁,如此針鋒相對,怕是我們吃虧。”


    周妙手自可意會,心道:“此子甚是謹慎,竟想出這等暗話,屋外定有人監聽,如此交談,不露馬腳,卻也甚妙。”說道:“蟾皮之毒,我已加處理。如今正是五月初,蟾皮毒素揮發,你日後若要抓蟾,千萬別在此季節。需當再過一月,否則極易無意間中毒。”


    此話雖長,乍看是長輩傳授晚輩經驗,實則通篇大論卻僅“毒素揮發”四字有用,其餘均為障眼法。林塵聽出話中深意,想道:“周老是說,蘇沐沅殺意已絕,即便按期將太叔中治好,亦是有死無多。‘毒素揮發’意指我等,均已深陷毒中。”,他本便聰慧,早已猜到死結所在。


    或蘇沐沅本人的殺意並不強烈。但太叔中被捆住地上,狼狽至極,待他舊病好去,神智清明,定覺遭人汙辱。江湖強者,向來將名聲看得極重。不念恩情,反惱羞成怒亦是大有可能。那時五人如何能擋?


    林塵環顧眾人,從彭紅紅、劉會元、賈習臉上掠過,見彭紅紅、劉會元眉眼舒張,顯未覺察已身處死局。林塵心道:“我縱覺察死局,但那破局之法,卻萬萬不好與他人商量。”


    場中五人,僅林塵、周妙手意識此節。林塵自不慌亂,思索應對之策。周妙手忽喃喃道:“缺一味藥材。”


    周妙手朗聲喊道:“蘇夫人,太叔中病情,我等已然辨清,尋常辦法醫治,需用七日。”過了片刻,門外腳步聲響來,蘇沐沅道:“不行,最遲明日便要叫他痊愈。倘若後日、大後天才好,我何須召開神醫大會。以我龍泉山莊的顏麵,一封書信,何等神醫請不來?何須與你等低聲下氣?”彭紅紅心中怒道:“好啊,此女全然瞧不起我等。先前客氣,全是有求我等。現下連裝都不裝了。”


    眾人均憋怒火。周妙手道:“若想盡快醫好,卻有一辦法。需采來碧波春水幾兩,湖東、湖西…草藥幾種。隻夫人將我等困在一屋,如何做到?”蘇沐沅道:“你且說來,我派人去取便是。”周妙手道:“不妥,不妥,那藥材均為罕見之物,搜尋本便困難。言語形容,多有歧義。若偏差一毫一厘,將藥草采錯,便全無作用。倘若夫人遲遲未能取回,或是取錯藥草耽了病情,又怪我等醫術不佳了。”


    蘇沐沅了然道:“周神醫意下是說,讓你親自去取,方能無錯是罷?”心下冷笑:“人老成精,若真叫你出去,豈不知又耍甚麽手段。明日前若不醫好,我便殺你。管你太多。”


    周妙手道:“夫人定信不過老夫。這樣吧,昨夜林小友與老夫探討醫術。他草藥一道甚是不俗,若由他去,定可辨出草藥所在。”林塵想道:“呀!周老欲將生機給我!昨夜與我暢談醫術,怕是有‘托孤’之意。”心下大為感激,不住自嘲一笑:“林塵啊林塵,你一身受製女人,屢次險境,均與女人難脫幹係。倒是前輩對你多有照顧,釣人翁、張老畫、周妙手均真心待你。”


    蘇沐沅側頭看向身側男子。其為流水居右使“孫承山”,天生寬大厚皮耳,可聽湖十裏。但怪霧籠罩碧波湖後,聽覺銳減。不過隔牆探聽,卻仍綽綽有餘。


    孫承山附耳輕言,將就近兩日兩人說話內容一一道來。蘇沐沅細一琢磨,覺兩人不似暗中勾結,心下已信七八分。仍是心想:“那周妙手人老成精,不得不防,林神醫看似老實,但醫術不凡,絕非愚笨之人,亦是要防。”說道:“好!既如此,你將要交代之事,交代林神醫,再叫他出門來,我且遣送他去尋藥。”


    ……


    半刻鍾後。流水居右使孫承山,領著林塵穿過一條流水長巷,行過一花香庭院,兩側景色甚美。流水居占地極大,內有閣樓、庭院、湖泊、花園,條條道道,若無人引領,極易迷路。林塵暗中記下,來到一側廂房屋,嗅得屋中飄出幽香。孫承山敲響房門:“夫人,林神醫已帶到。”


    蘇沐沅道:“進來罷。”


    推開房門,林塵行入屋中,孫承山候在門外。蘇沐沅正坐屋中,道:“林神醫,要采何種草藥,周神醫可交代清楚了。”林塵道:“已交代清楚。”


    蘇沐沅看著林塵臉孔,心底一時躁動:“如此男子,世上當屬少見。我空居此地,那毒花幫言辭粗鄙,我雖不願承認,但心中久無男色,確是寡淡寂寥了幾分。我縱常奏琴為樂,以琴為友,可實有幾分難彌補的缺憾,可若叫我說是什麽缺憾,又說不上來。”說道:“好,既已交代清楚,上綁罷!”


    林塵道:“上綁?”蘇沐沅笑道:“自然,湖中情況詭譎難測,林神醫若胡亂動作,難免危險。沐沅也是為你好。”林塵心道:“此女好生警覺,偌大龍泉山莊,對我這一小子卻這般提防。形勢比人強,我且順他意,縱然受捆,我朔陽刀亦能灼斷。但…倘若太過從容,難免又引他起疑。”麵色既變,後退半步,抗拒說道:“蘇夫人,你如此辦事,恐怕不妥吧。”


    蘇沐沅一笑:“不妥?怎麽不妥?莫非林神醫想借機逃跑?”林塵道:“我一尋常醫者,怎可能逃脫,何必上綁?再且說了,難道我將太叔中醫好,蘇夫人還不肯放我們麽?”蘇沐沅啞口無言,想道:“此子伶牙利嘴,我早有領教。現下在我山莊,我想怎般便怎般,何須與你解釋。”說道:“哼,沐沅心意已決,現下由不得林神醫決定。你若不配合,自有你苦頭吃。”林塵怒道:“你…你…不可理喻!”


    豈知這番頂撞,卻叫蘇沐沅毫不惱火,反心底不知名的欲念湧起,但她曆來身份尊貴,掌管偌大山莊,久居高位,加之脾性古怪,與外人接觸甚少,縱有接觸,也是外人迎合居多。此刻心間感受甚怪,卻全隻當做是被頂撞後的生氣,心中罵道:“好膽!真當我不敢殺你麽!”大怒說道:“哼!容不得你反抗,取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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