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俗說道:“取陽會上下均為女子,有幾名長老,生得頗為美豔。可惜心腸毒如蛇蠍,一般人等,卻是萬萬招惹不得的。”


    林塵言道:“同是江湖人,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幹脆利落,何苦泄憤於無辜之人。”白一俗道:“林兄開明。江湖人若人人都這般想,那自是好極。說歸正題,那劉烈被稱為‘醜蛇’,除此之外,還有幾人,被稱為鼠、牛、狗等牲畜。”


    白一俗歎道:“那等女子,恨極了男人。認為男人皆如牲畜,不可稱之為人。是故如此羞辱。取陽會一位龍長老,為十二隻‘醜禽’,編造一派舞蹈。每有勝喜之事,便將眾人拉將出來,拱諸多長老作樂。”林塵說道:“如此勢力,實與邪教無異。”白一俗道:“已是邪教。十二隻‘醜禽’,全是名傳甚廣的瀟灑男子。我潛入取陽會時,正好有三隻醜禽身死。如此一來,取陽會定又會搜尋厲害男子,設計擒拿。”


    白一俗說道:“林兄,你可需萬般小心了。若不出意外,你、我便在‘醜禽’之選。”林塵道:“我名聲甚小,隻怕這會注意不得我。”白一俗說道:“嘿嘿,此前是這般。之後卻未必了,你這形貌,一但露麵,怕是定被此會糾纏不清了。”


    林塵無奈,心中不免怨煩。這般下場,可全拜白一俗所賜。白一俗說道:“望好處想想。你早知被盯上,早有提防,豈不正好。怕就怕被盯上而不自知,不知何時著道,那才追悔莫及。苦恨終生。那被擒的男子,許多實力不弱,全隻因疏忽防備,小覷了女子,這才著道。取陽會名聲不顯,全是會內多為女子,且地勢隱蔽。”


    白一俗再道:“林兄這番容貌,定是會傳到長老、掌門耳中。林兄你最好再少露麵,佩戴麵具。你若落到他們手中,下場可慘得多得多。”林塵問道:“怎生慘法?”白一俗說道:“唉,尋常男子,體質較弱者,被殘玩幾月,即便屈辱,便也死了。可你這等人,隻怕想死死不得,淒慘至極,實難相信。”


    林塵已坦然接受,問道:“如此惡門,怎不設法除去?”白一俗道:“取陽會甚是隱蔽。我自想除去,但我雖為江湖百曉生,江湖朋友眾多。但肯為我賣力出血者,卻少之又少。有心無力啊。我潛入取陽會,不慎露了馬腳。引得眾女追殺。那幹人當真屬是瘋子。追我數千餘裏,始終甩不開。”


    白一俗說道:“那日我走透無路。知當晚必被追上。屆時萬難抵擋,恐落得‘醜禽’命運。見一座路邊客棧,便想碰碰運氣,拉幾位幫手相助,把握大些。便有此一著。牽扯林兄入局,實在抱歉。”林塵說道:“哼,你這聲道歉,說得倒是輕易。”白一俗道:“這般可好。我有‘白令’一枚,你日後憑借此令,到我那購置消息。我少你五成價錢。”


    林塵問:“何處尋你?”白一俗道:“長安‘白米鋪’,玉城‘白米鋪’,隻消持令而來,縱使我不在場,也自有人招待。”林塵接下令牌,說道:“好罷,一筆勾銷。”白一俗說道:“林兄好氣概!”


    兩人飲酒一番。


    正午時分,白一俗離去。林塵則選一客棧定居。忽遭此厄難,實是無妄之災。但往好處想,白一俗所言確是無錯。自己江湖中多露兩麵,準被取陽會盯上。


    林塵心想:“我習武資源欠缺。若求資源,便少不了拋頭露麵。有些事情,怕難以避得。沿路多加小心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林塵有何好懼?”坦然睡去。


    他於城中遊玩兩日。忽想:“那閻王手邀我鬥醫,本可不必理會。但我蒙麵醫叫價甚高,名氣若不響,何人肯花費重金、甚至用武技與我換報酬?此局…或可去之一去?且取陽會欲抓我,我去哪人多之地,想必她等不敢作惡。”便擬定行程,趕赴登極峰。


    登極峰地處隆化郡以北。因山勢險峻,風景秀美。登上山巔,有一覽群山之效,叫人油然而生一股豪情,故而得名“登極峰”。此峰勝是有名,江湖強手每有盛大對決,或將地點擬定此峰。


    林塵行七日,已見江湖客極多。天南海北皆是有之,不知是為自己而來,還是別番甚麽。


    再行一日。抵達登極峰外大城“造霞鎮”。城中人影綽綽,甚是熱鬧。街道叫賣聲不絕於耳。林塵排隊入城,發覺守城士兵身穿金甲,威武不凡,更似神武大將軍,而非守城將領。


    林塵背著醫框,接受排查時,守城士兵見他是名醫者,不住多瞧幾眼。但見林塵麵貌年輕,又收回目光,問道:“來造霞鎮所為何事,平日是何營生?”


    林塵如實應答。很快便可入城。林塵錢財還有餘足,選裝潢稍好客棧入住。這時剛是午時,人來人往,正是熱鬧時分。


    客棧前,擺滿了茶水桌椅。一說書人坐在高台,講述江湖風聞風語。林塵甚感興趣,便在茶水鋪點了兩盞熱茶,坐著聽故事。


    造霞鎮江湖傳聞甚多。因登極峰時有江湖客約鬥,整座小鎮江湖氣十足。聽說書人言說,今日城裏,有一“紅燭晚會”熱鬧非凡,但入晚會者,皆需頭戴麵具。


    林塵甚是好奇,追問為何要戴麵具。說書人說道:“呦嗬,這小哥兒一瞧便是外來人。隻怕非江湖中人,不知也屬正常。這江湖中人,紛爭不斷。最近閻王醫、蒙麵醫鬥醫之事,更鬧得沸沸揚揚。江湖門派齊聚於此。你待說說,這江湖門派素有仇怨。你見見我,我見見你,怎有不動手之理?如此這般,紅燭晚會豈不成了擂台?是以頭戴麵具,方可舉行下去。”林塵說道:“有理!”


    他等候半日。夜裏,街道亮起紅色燈籠,行人不少反多,比白日更為熱鬧。林塵心想:“如此盛會,我不走上一著,枉自來此一趟。”便下了客棧,在一麵具攤位前,購一野豬麵具。


    這些麵具多不遮擋口部,全因街道上,甜串、糕點、甜水甚多,若遮口部,必有極多不便之處。林塵戴好麵具,便意氣風發走上街去。


    見一冰糖葫蘆小販吆喝叫賣,他掏錢購了三串,邊吃邊遊玩。忽聽小販叫嚷:“猜燈謎嘍,猜燈謎嘍。”他身後是一方行木框,上麵掛著許多燈籠。燈籠下有一紙條,拆開可見燈謎。


    有兩女子攜手行來,身穿彩色衣裳。手中拿著小圓扇,雖麵戴麵具,卻宛已看到那明媚麵容。她二人取下一燈謎,久久無言,顯然答不出來。


    字謎上寫道“入門無犬吠”打一字。一女喃喃說道:“入門無犬吠,是什麽字呢,好難。”林塵風流性起,說道:“兩位姑娘,若實在猜不出,不妨問問我。”兩女望來。見林塵身材高挺,雖不見麵容,但必是一英俊人兒。便問:“好啊,好啊,你快快說。”


    這時,又有兩女行來。也戴麵具,一女身穿紫衣,一女身穿黃衫。紫衣女子氣質甚佳,叫人不免自愧不如。也來猜此字謎。


    林塵說道:“入門無犬吠,無犬吠便為口。入門無犬吠,自便是問了。”那二女又驚又喜。又去拆一燈謎,問林塵解答。


    這些字謎實無甚難度。林塵答之如流,那二女便更為崇拜,三人玩得甚是歡快。紫衣女子聽到這方動靜,眉頭一皺,十分不悅。她剛剛拆下一道字謎。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已經煩躁。正在這時,林塵正巧也拆下一相似字謎。立時答出答案。紫衣女子不悅至極,心想:“我此番回去,確該多讀些詩書了。”說道:“不知何處來的臭男人,聽得聒噪。師妹,我們走。”


    林塵見那紫衣女子身形甚熟,好似賀婉君,但轉念一想:“賀婉君何許人也,怎會在此。她最不喜人氣,此處如此熱鬧,她定避而遠之不可。”


    殊不知,方才的紫衣女子、黃衣女子,正是賀婉君與卞靈。賀婉君見到林塵,心中實也覺相似,但她隻猜疑片刻,又自打消疑慮,世上絕無這般巧事。


    兩人便又就此錯過,但走遠後,賀婉君不住心中惴惴,回頭一望,卻見方才那男子,與兩女子交談甚是開心。心中厭煩頓起:“好個不檢點的臭男人,與女子交談,這般肆無忌憚。那兩女子也是,與臭男人眉來眼去,著實可厭。”眼不見心為靜,便快快離去了。


    林塵玩了一陣,笑道:“兩位妹妹,我走了,你們自個玩罷。”徑直離去。那兩位女子平日深居閨房,極少外出,更少接觸這般有趣的人。一時間悵然若失。但終究隻萍水相逢,後又淹沒人海中。


    朝裏深入。忽見一街邊雜耍之人。有人口噴火焰,絢爛奪目,引得圍觀眾人齊齊叫好。有人鐵打銀花,綻放火花…叫人又驚又奇,當真熱鬧非凡。


    來到一巷口。湖上通明一片,上麵飄浮著上百艘紅舟。有人站在舟頭吟詩作賦,有人高歌一曲。這湖泊中熱鬧不下市井。林塵奇了,便問一旁行人。


    那行人說道:“兄台,你有所不知。這湖泊內藏‘音龍’,唯有妙美聲音,可將其激發。大夥都在嚐試呢。”林塵道:“還有這等奇事?”話音剛落,便見一人所唱詩賦,激起星星點點音龍。


    那“音龍”實是閃著螢火的小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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