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心想,倘若看護礦山,勢必遠離人跡。如此有二好處,地處偏僻清幽,可專心研武。不必與人接觸,遭人羞辱。同有諸多壞處,無法接觸“機關道”,晉升無望。


    王得望純心利用,更難討分毫好處。隻他拒絕不得,隻能欣然受之。林塵尋思:“如此一來,我顯露紫霞宗劍法,卻不知是好是壞了。這玉城局勢複雜,當真叫人發愁。然走一步是一步,盡力而為,何必煩悶?”


    翌日。王得望封林塵為“大侍衛”。雖是死徒之身,地位卻高過尋常家仆。王蕭生、林塵遠赴玉城西麵,出了城門,行十餘裏山路,入了山林。


    玉城東西麵環山,山勢連綿不斷。其內有山,盛產玉石。玉城大姓大族,在山脈中均有玉礦。可算家族核心產業。


    出城八十餘裏。有一座“王家山”,山中深處便有一條“黃苦玉脈”,多產“黃苦玉”,此玉色紙暗黃,觸之清涼,散發微微苦氣。可醒神提意,含自口中,更可調養脾胃,延年益壽。除此之外,於“機關道”上亦有大用。可用做“玉心”。


    世代均是王家開采,山腳、山脊處,家兵守衛森嚴,凡有路過行人,必大聲嗬斥驅逐。


    山腳處,有一三十歲男子,早已等候。他名為王算林,乃玉脈主事者。近來接到調任,知主家四四小姐,將要到此曆練。故早早迎接。


    王算林在前領路,沿途為王蕭生介紹玉脈情況。林塵在旁留意。


    玉脈駐有家兵三千。修為均在武師不等,實力強悍。開鑿玉脈的勞工、死徒、則有近萬。一日可鑿三萬斤石料。但能得多少玉石,便需看運氣。


    用一下午時間,新老交接。王算林便即離去。入夜,王蕭生在閣樓裏歎了又歎,說道:“來這鳥不拉屎地,可無趣死我了。”


    林塵懶得搭理,他閉氣凝息,調養身子,精進修為。半夜,王蕭生洗漱完後,回房睡去。林塵則放出陰蟻,四處探查山中狀況。


    他想:“不知要守多久,此地偏僻,與世隔絕。趙偷雞尋到白米鋪消息沒?唉,即便尋到,又能如何?難道他人瞧得上我這死徒麽?如何破局,當真不易。但細細想來,比一開始死鬥場中,已好上許多。”


    又望了眼王蕭生。死徒鎖在身,自己性命身家,便全掌控在這大小姐手中。林塵甚為不悅,大不願遭人布控。思來想去,還是在心中暗罵惡女南榮瑤。


    時間一晃,過了一周。看護玉脈的務事雖然繁複,卻並不勞費心神,每日有大量時間習武練劍。


    林塵曾去玉脈看過。是一條通入地底,閃著黃色幽光的長道。岩壁堅硬,鑿幾十下,未必有石屑掉落。


    挖玉者多是死徒、勞工。勞工尚好,每挖到玉石,便可置換錢財。死徒則無那待遇,不斷重複動作。


    林塵雖為死徒,卻是大侍衛。地位自不低,惹得許多挖礦死徒豔羨。如此一來,便有死徒想方設法討好。萬盼可換一勞務,拉車、掃地、做飯都可,不願整日在玉脈,暗無天日,不知天明天亮、秋來冬去。


    有死徒用玉石討好。林塵欣然受之,誌在研究玉石之用。


    此處玉石,不止色質光華,品相優越。通體散發異色光暈,似有奇效。林塵學過“機關”雜書,知玉城機關,多以“玉石”為心脈。是機關之心竅所在。


    這日夜裏。林塵忽發奇想,在玉石上勾畫“陰符”。但見陰氣化符,沒入玉石,一閃而過,不見蹤跡。


    林塵心念一起,玉石憑空懸浮。心念一頓,玉石表麵光暈,被壓製得黯淡無光。用作禦敵,實難起效。但倘若用此玉,製作“機關”,林塵無異於拿住機關心脈。


    林塵忽發奇想:“倘若…我暗中勾畫陰符,日後,這些玉石被售賣出去,製成機關。我可從中作梗,獲得暴利…屆時…”


    心中狂喜。便時常出入礦洞,他趁人不備,在玉石上比劃“陰符”。如此反複,大量玉石,均已有他行跡。


    林塵心想:“待這些玉石製成機關玉心。我壓製玉心效用,製作故障假象。再假裝出手修繕,如此一來,便可頂帽機關大師,賺取大量錢財。可惜‘死徒鎖’做工精妙,我連機關玉心在何處,尚不可得知…呀!我真蠢笨!這機關玉心,明明就在眼前,我竟不還知麽!”


    忽想起脖頸處有一黑玉吊墜。他此前目光,一直聚焦手足腕處鐵圈,日思夜想,如何將其勘破。許是思切過頭,聰明過甚,反而將問題複雜再複雜。


    實則機關玉心裸露在外,一直戴在脖頸。林塵當即勾畫“陰符”。他心念一動,黑玉功效受抑,手腕、足腕死徒鎖失去效用,入體毫毛盡皆收回。


    林塵隻需輕輕一扽,便可取下。他心想:“我此時遁逃,或便可脫離玉城。此處離城約有八十裏,徑朝西向而去。仍是無盡山脈。任你機關強悍,入了深山老林,怕也難耐我何。”心中不禁天人交戰。


    他有諸多計劃、謀劃。但全趕不及變化,林塵又想:“我且偽裝幾日,擬定路線,再逃不遲。這玉城吃人不吐骨頭,機關一道,著實叫我心動。但我先行離去,待日後修為加深,再混入此地,學習機關一道。”


    計劃落定。林塵安然入睡,那知第二日清晨,便有大變。他聽到風聲,一隊三千餘人的黑甲玄兵,已將王家山包圍。


    王蕭生大驚,自睡夢中驚醒,與林塵匆匆行下上去。王蕭生的樓閣立在半山腰風景秀美處,出門不遠,有一斷崖,崖口置一方形空車,其上連接鐵索。鐵索斜延朝下,連接山腳的一塊“萬均岩”。


    搭乘此空車,可免去蜿蜒山路,直達山腳。林塵站在崖口,順勢望去。果見王家山山腳處,黑點匆匆,已被官兵包圍。


    王蕭生問道:“奇怪,他們怎麽…”林塵說道:“下去看看便知。”兩人搭乘“空車”,順纜繩而下。隨空車向下,山腳情形映入眼簾。王蕭生“呀”一聲,神色愈發不安,慌了心神。


    她知“黑甲玄兵”乃“玉閣”精兵,玉閣富可敵國,資源無數。黑甲玄兵各個武宗修為,絕無弱者,此刻三千餘人聚眾,想是有大事發生。


    她初出茅廬,未曾曆經大事。已慌了神智。待“空車”落到山腳,也不知如何應對。林塵附耳說道:“莫慌,且去問好。”王蕭生點了點頭,走上前來,恭敬說道:“王蕭生,拜見蕭將軍!”


    黑甲玄兵為首者,是一年輕男子,看起二十五六有餘。他姓蕭名驚天,名氣頗盛。王家雖家大業大,千萬不敢得罪此人。


    王蕭生性情高傲,姿態卻甚低。蕭驚天還未發話。黑玄軍左側將“龍鐵蒼”說道:“大膽!還不跪下!”


    他這聲響如驚雷,內藏凶煞戾氣。王蕭生立時便想下跪,但想及家族顏麵,強挺腰脊,但俏臉已無血色。蕭驚天說道:“跪便不必了。你便是王蕭生?”王蕭生說道:“是,是…不知將軍尋我何事?”蕭驚天說道:“尋你何事,你自己清楚。我且問你,前些時日,你是否在黑水樓,購置一位死徒?”


    林塵心想:“竟是為我而來,奇哉怪哉,我林塵似無這麵子,叫玉城嚴陣以待吧!且先聽下去。”王蕭生說道:“是,是,我確購過一名死徒,用以教導我劍術。”


    蕭驚天說道:“我玉城規矩,一切死徒,皆由玉城所轄有。你縱出錢購買,也僅有使用權數,不得私放,你可記得?”王蕭生說道:“記得。”


    蕭驚天說道:“那你為何私放!”王蕭生說道:“將軍,我並未私放。”蕭驚天說道:“母玉顯異,定是有人解開死徒鎖。此節絕不會錯,你還敢狡辯?”王蕭生說道:“誤會,誤會,他…他就在這裏,怎會私放了呢?”指向林塵。


    林塵何其聰慧,聽到此節,已暗清楚事情緣由。昨日他勾畫陰符,操控頸部黑玉。這微小舉動,竟足以驚動玉城。一日不到,便已匯聚三千餘人。


    林塵既驚且奇,料想自己欠債雖多,但絕無如此排場。又想:“玉城規矩森嚴,絕不容許死徒逃脫。倒並非是我林塵排場大,而是玉戒律森。”又見此地三千黑甲玄兵。各個精壯勇猛,佩戴各類“機關器具”。


    林塵曆經險境,多處絕地求生,但麵臨如此陣仗,不由暗自嘀咕。昨夜若真遁逃,怕仍難逃出生天。一來,玉城機關器物,效用驚人。木鳥飛天,揭地三尺,可謂無處可躲。


    二來,此地雖處城外。卻仍屬玉城轄區,沿路“哨塔”“巡衛”…時常可見。想全部避之,勢必速度緩慢,會被追上。若全力趕路,勢必暴露行蹤。


    林塵對玉城森嚴,再有一番新見識,既歎且服。不料一夜而已,便已“兵臨城下”。蕭驚天看向林塵,眉頭皺起,問道:“你便是死徒林塵?”林塵說道:“是!”蕭驚天說道:“你沒逃跑?”林塵說道:“將軍此話,林塵聽得大是迷糊。我入城多時,身戴枷鎖,早便絕了遁逃心思。”


    蕭驚天說道:“嗬,我見你是見我戒備森嚴,嚇得肝膽俱碎,自個又灰溜溜跑回來,假裝沒跑過罷?”林塵不語,毫不放在心上。眾黑甲玄兵卻大聲笑話。


    林塵說道:“我逃未逃過,小姐最為清楚。倘若大人嫌我位卑言輕,去問小姐便是。”蕭驚天說道:“何用你來提醒,兩個人一起抓拿回去!”話音落下。人叢中竄出十道黑影,隻聽“咻咻咻”數聲。


    林塵、王蕭生四肢徹底被架住。林塵瞥了眼王蕭生,見她幾乎嚇哭,心中好笑:“這會也叫你嚐嚐無妄之災。咱倆扯清了。”旋即一陣沉重,隻覺今日之事,難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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