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的筆直的劍修撣了撣微皺的襯衫下擺, 跨出長腿向夏禮走去,房間裏的眾人就看見他對夏禮低聲說了點什麽, 上一秒還情緒低落的夏禮下一秒就眉眼飛揚。“他說了什麽?”蘇有幸問青緒。青緒搖頭:“沒看見唇語, 也聽不見對話。”蘇有幸:“我猜無非兩點。一, 帶夏禮去打架,二,帶夏禮去打架。”青緒品了品蘇有幸這句話, “嗯......請問蘇娘娘,這兩點的區別是?”蘇有幸:“閉嘴,別問。我努力分析了, 所以要說兩點。”門外,陳拂衣已經牽上了夏禮的手走遠。蘇有幸打算跟上去,她當時用來噱陳拂衣的噱頭就是鬼門關, 她不認為陳拂衣和夏禮會乖乖放棄。“你去不去?”她問青緒。青緒連連搖頭:“貧道為三位把風。”開什麽玩笑, 誰要去跟蹤陳拂衣和夏禮, 他又不是活膩了。陳拂衣很快帶著夏禮找到了當地的城隍廟, 從城隍這裏可以合規地下到地府。進入城隍地界前,夏禮指指身後跟蹤得明目張膽的蘇有幸:“她怎麽辦?”“不管。”陳拂衣伸手虛虛一摸城隍廟門口的小石獅子,兩人的身影倏地消失,而周圍的凡人毫無所覺。“不要想甩開老娘!”蘇有幸二話不說也跟了進去。一進去,她就撞上了正在辦公的城隍。本地城隍誠惶誠恐:“見過蘇娘娘,蘇娘娘大駕光臨有何貴幹?”蘇有幸環顧四周,沒看見陳拂衣和夏禮:“剛才進來的劍修和劍呢?”城隍回道:“方才未曾有修士進入此地。”蘇有幸:“不可能啊,我親眼看著他們倆進來的。”城隍想了想道:“不知蘇娘娘說的那劍修與劍是否攜帶地府特殊通行證?若有通行證,就不用經過此地。”城隍所在的地方,就相當於地方辦事處,也可以當前台來看,你要想下去,除了走黃泉路進鬼門關,剩下就得過城隍辦事處,否則就是非法入侵。顯然蘇有幸沒有通行證,所以她得登記。城隍問蘇有幸的入境理由,蘇有幸又不能直接和他說“我是來綁架個會跳舞的鬼的”,糾結了半天,隻能告訴城隍:“我來嗑cp的,陳拂衣和夏禮你知道吧,就是最近牽手的那對劍修和劍,我看著他們倆下來的,但是一轉眼找不到了。方便讓我進去逛逛嗎?找不到他們倆我就出來了。”城隍如實登記,並提醒蘇有幸因為今日七月半,若地府有鬼魂暴動,請無視們。------------------成片的曼珠沙華無風搖曳,放眼望去一片紅火。除了昏暗的天色稍顯壓抑,誰能想到這是18層地獄入口呢?夏禮用一種十分驚異的目光看著陳拂衣,灼灼的目光就差將陳拂衣的後背燒出一個洞來。陳拂衣歎了口氣,轉過身,定定地問夏禮:“怎麽了?你想和我說點什麽嗎?”夏禮是有話想問,可是一想到陳拂衣也沒對著他刨根問底,自己似乎也沒什麽立場要求陳拂衣事事都與他說。掙紮了幾秒,夏禮還是閉上了嘴,搖頭道:“沒”“沒有”的有字尚未出口,陳拂衣伸手捏住了夏禮的嘴,“說實話。”夏禮甩了甩頭,他的頭甩到哪裏,陳拂衣的手的跟到哪裏。夏禮便握住陳拂衣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你看我怎麽說話?陳拂衣順勢放開他。夏禮瞟了他好幾眼,“那我說了?你要是不想講可以不回答哦。”夏禮表示自己是相當尊重彼此的劍,陳拂衣給他什麽待遇,他也能還給陳拂衣什麽待遇額,除了在金錢這一點上。陳拂衣太富有了,夏禮趕不上。陳拂衣應了一聲:“你說。”他沒有不可以回答的問題。夏禮得到肯定答複,也不矯情,便開口問道:“你為什麽會有那個東西?就是,進地府隨意走動的那個東西。我記得地府陰司從不對外發放那種級別的通行證。”頂多就是,不用找城隍廟就能傳送到黃泉路,那黃泉路走到底還有看大門的呢。換句話說,夏禮還沒見過誰能光明正大地不報備就在地府亂跑,就算是本來就在地府工作的鬼差都還有行政區域劃分,級別不夠跨區域都做不到,更別說隨便瞬移了。很顯然,陳拂衣不是鬼神,也不像是認識酆都大帝、五方鬼帝、十殿閻羅的樣子,那他的通行證是哪兒來的?陳拂衣以為夏禮吞吞吐吐半天想說什麽,整了半天就這?他將那枚先前帶著夏禮瞬移時拿出來過的通行證遞到夏禮麵前。說是通行證,其實就是個信物,黑乎乎的像塊石頭,呈不太規則的橢圓形,上方打了孔串著繩,下方掛了同樣黑漆漆的流蘇,勉強像是個掛墜的樣子。夏禮伸手摸了一下,陰氣瘋狂湧入,換一般人早沒了,夏禮“哇”了一聲,又摸了兩下。掛墜打磨並不細膩,摸起來有些硌手。有些人為開鑿的紋理分布在石頭上。夏禮拿起來仔細一看,“後、土、製、造?”後土!?“十二祖巫裏那位?”夏禮驚訝到音調都拔高了。陳拂衣沒有否認,也就是變相的承認了。“這你都能認識?”夏禮說完,立刻又補了一句,“你年紀那麽大的嗎?”陳拂衣被夏禮這句“年紀大”哽住了,他看了夏禮半晌,“你,以為我多小?”夏禮抓了下後腦:“差不多姬發那個年代?”封神榜時期的劍修,夏禮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很敢想了。陳拂衣曲起手指一彈夏禮的腦門,“你可以再大膽些往前猜。”夏禮卻是搖了搖頭,“不猜了,留點念想。”他已經不是什麽也不懂的小劍靈了,為什麽被束之高閣,為什麽人人都害怕他見血出鋒,器才市場從來都隻給他安排那些一看就拉胯的小劍修,原因他大抵都知道。隻有陳拂衣是個意外。跟著陳拂衣這些日子,夏禮其實挺開心的。他不願意往後多想,就算是場夢,也等醒的那一刻再說。陳拂衣仿佛猜到了夏禮的想法,心髒處傳來微妙的不適感,他自認不算什麽特別會表達的人,張了張嘴,隻說了一句:“不用怕。”隨後用力揉了揉夏禮的發頂。夏禮一頭幻化出來的短發被陳拂衣完全揉亂,他嘟著嘴後仰身體躲過陳拂衣的魔爪,“進去了進去了,快點,有鬼要來了。”十八層地獄是一個向下的結構,越深代表層數越高,且每一層都不盡相同。當然,它並不僅有18層,18隻是個虛數。鬼差等級也隨著深度層層增長的,但無一例外,他們都不會攔截攜帶有後土製造的幽都信物的陳拂衣。隻有一些年長的高級鬼差會感歎一下,“原來後土娘娘真的給出過信物啊。”年輕的鬼差好奇道:“後土娘娘為什麽要給一個劍修信物?嘶,這劍修長得一副小白臉的樣子,不會是”年長的高級鬼差一巴掌拍向年輕鬼差,將他半個身體拍進土裏:“你瞎想什麽呢?那是陳拂衣,陳拂衣你知道是誰嗎?那可是血祭過酆都城的男人,當年那情景啊,說了你也不知道,你都還沒死呢。”年輕鬼差更疑惑了:“血祭過酆都城的人還還能有後土娘娘的信物,為什麽啊?”高級鬼差臉上閃過悲憫:“那是酆都百萬幽魂的選擇。”兩個鬼差對話的時候,陳拂衣已經和夏禮來到了18層地獄目前關押著厲鬼的最深處。這裏不設鬼差,也沒有常見的拔舌、油鍋等刑法,隻有無窮無盡黑暗和阻礙陰氣流轉的層層禁製。窩在這裏開會的厲鬼們嘀嘀咕咕說著鬼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空間裏多了兩個外來者,直到夏禮發出了幽幽劍光。“這些,都可以揍嗎?”陳拂衣頷首,“我覺得可以。”厲鬼們猛地回頭。“什麽人?”“誰?”陳拂衣不語,甩手挽了個劍花,夏禮劍氣激出,一道青藍劍光淩空劈下。“哐哐”整個十八層地獄仿佛都在搖晃,鬼差們如臨大敵,大量鬼差集中到這震動中心的外部,麵麵相覷。匆忙趕到的黑白無常一邊了解現場情況一邊和閻羅王匯報。【小黑:目前最深關押點發生異動,但尚未發生越獄情況。】【小白:檢測到異常力量波動,力量屬性非地府陰司所屬。】【閻羅王:你們倆好像在告訴我,有人闖進了我們地獄裏揍我們關押的惡鬼。】【小黑:額,似乎,好像。】【小白:大概,也許。】【小黑/小白:是這麽個情況。】第39章鋒利的劍鋒貫穿鬼物的身軀, 冰冷的觸感裏充斥著腐朽的怨氣和殺意。不過於夏禮而言,尚不及他本身萬分之一的凶戾。陳拂衣旋身, 靈力注入夏禮軀幹,凶劍的凶性立時被激發出來。在恒久寂靜的黑暗裏,夏禮的凶戾之氣如有實質,饒是十八層地獄的惡鬼,也被激地鬼叫連連。“大王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小的。”“對對, 小的知錯,小的再也不敢越獄了。”“大王求您快收了神通吧。小的不僅不敢越獄,哪怕是腦子裏有這個想法都得把腦子挖出來!”一個厲鬼抓出自己的腦漿試圖碰到陳拂衣麵前。陳拂衣猛地收回手中長劍, 雙指並攏拂過劍身,好似在檢查肮髒的鬼腦子有沒有蹭到夏禮。夏禮驚呆了。[現在的鬼都那麽慫?]陳拂衣頓了頓道:“有骨氣的,上一次都死了吧。”對手都給他打的毫無鬥誌, 跪地求饒了, 夏禮興意闌珊地化作人形:“快樂時間就這麽結束了。”陳拂衣也沒辦法, 鬼不配合挨打, 他就是能逼著鬼配合,夏禮也玩不盡興,便對夏禮道:“下次帶你去十萬大山。”地動山搖的動靜忽然間停止,外麵的鬼差們又摸不著頭腦了。“停了, 好像停了。”“廢話,那麽明顯,就是停了。”黑無常“咦”了一聲, 向閻羅王匯更新了匯報。【小黑:最深關押點異動停止, 申請進入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