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麽說,青鬆道人緩緩吐了口氣,麵上也泛起一點輕快的神色,“那就借道友吉言了。”  雲鴻笑著衝她舉杯示意。  兩人在山上論了幾天道,青鬆道人便起身告辭,雲遊四海去了。  她頓悟後才發現,過去這幾十年實在太沉醉於紅塵俗世權勢欲/望,以至於道心蒙塵,修為停滯不前。  如今既已拂去塵埃,自該入世磨礪。  送走青鬆道人沒多久,雲鴻竟意外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李先生。  他人還未出現,安格渾身的白毛就都炸開了,仰頭望著天邊,腳下妖雲迅速翻滾,藍眸中醞釀起殺意。  正跟小葉子玩耍的小鹿被這股威壓嚇得瑟瑟發抖,蹦著跳著鑽入屋內。  迎麵出來的雲鴻掐掐它的耳朵,“躲進去,不要出來。”  小鹿呦呦叫了幾聲,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透出擔憂。  雲鴻這些年閉門修行,一為查缺補漏,二為以靜製動,如今對手終於現身,暢快之餘,也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當初二人交手,看似他略勝一籌,實則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兼之又有安格消耗在前,李先生不清楚雲鴻的底細,這才走為上。  可如今已經過去幾年,李先生大概率入世了,他是否有所悟,有所長進?誰都不好說。  不過……雲鴻暗地感應了下丹田內那一團雞蛋大小的金色神光,心頭大定。  神,人,哪怕是新手神和舊人,也猶如天壤之別。  用來阻擋凡人和普通修行者的幻陣放到李先生麵前活像紙糊的,他隻是抬了抬手指,那些乳白色的迷霧便迅速退散,露出隱藏其中的山頭和房屋。  “雕蟲小技!”李先生俯視著下麵的雲鴻和安格,嗤笑出聲。  安格看了雲鴻一眼,後者抬手轟出一發壓縮水火彈,又迅速掐了個引雷決,“人家都打上門來了,還講什麽道義,打架靠的就是人多!”  這幾年雲鴻修煉之餘做的最多的就是繪製防禦陣。  他早就防著對方打上門,所以幹脆把整座山前前後後都用防禦大陣層層嵌套,現在除非來幾發核彈,不然哪怕裏頭的山頭都被推平了,外麵照樣安然無事。  說話間,三方已經相互攻防幾次,防禦陣內頓時硝煙彌漫,睜大眼睛都看不見對麵。  此時此刻,肉眼視力已經不頂用了,三人都動了靈識,化出萬千觸須相互試探。  不得不說,場麵確實有點克係。  正如雲鴻所料,他不太清楚李先生的底細,同樣的,對方也對他稀奇古怪的攻擊手段頗為忌憚。  故而雙方互毆的場麵看似轟轟烈烈,但實際都很克製,誰也沒貿然動用真本事。  來這裏之前,李先生不是沒想過用凡人要挾的齷齪手段,但他奪舍永生本就有違天道,躲著尚且不能夠,若再因此大開殺戒,都不用雲鴻動手,天道都能降下幾道雷來給他物理超度了。  幾分鍾後,到底還是李先生熬不住:  打持久戰對他相當不利,這邊一動手,估計別動局那幫小崽子們很快就能偵測到他的靈力波動……  “話說,”雲鴻忽然問,“你為什麽一定要跟我鬥個你死我活?”  現在修仙者這麽稀缺,大家和和氣氣坐下來品茶論道不好嗎?這份怨恨和執著來得就很莫名其妙啊!  李先生袍袖一甩,身前憑空顯出一麵屏障,將雲鴻甩過來的雷擊擋住,又抽空朝下一指,安格醞釀已久的風暴彈就噗嗤一聲散了。  “你也有臉說!”  李先生喝道。  竟然趁說話分散注意力的時候下陰招,不要臉!  雲鴻眨巴下眼,“手誤手誤……不過我是正當防衛!看風刃!”  兵不厭詐嘛,臉皮是什麽?能當飯吃嗎?。  李先生:“……”  不管輪回轉世幾次,果然還是一樣討厭!  也不見他怎麽動,雲鴻的風刃就打偏了,而幾乎是同時,大一號的風刃集團鋪天蓋地狂壓下來!  雲鴻:“臥槽!”  這批風刃來得又急又快,個兒大且多,風屬性的靈氣凝結近乎實質,薄薄的邊刃在陽光下幽幽放著光,看得人毛骨悚然。  若給它們打中了,隻怕要當場化為肉泥,當餃子餡都嫌細!  饒是安格這操風的行家也不敢大意,立刻恢複原本的體型,妖雲伴著肉眼可見的寒意瞬間發動,眨眼間凍結了整片領域。  密密麻麻的風刃被凍在半空中,速度由快變慢,最終停滯,吱呀著發出不堪重負的喀嚓聲。  隨著第一道裂紋浮現,無數風刃終於化為碎片,紛紛揚揚自半空墜落。  不過還沒落到地麵,後繼無力的風元素就重新散為風屬性靈氣,消散在天地間。  而李先生也早有準備,雙手十指翻飛,一同拖著殘影的操作之後,無根之火拔地而起,冰雪世界瞬間消融……  風來火往,風助火勢,火大生風,此消彼長,又相輔相成。  李先生似乎跟安格交過不止一次手,雙方對彼此的招數十分熟悉,打起來你來我往,活像預先排練過的舞蹈,還有點兒好看?  不得不說,這老棺材瓤子這麽多年真沒白活,或許他有點落伍,但對於天道和靈力的運用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他就像一台無比精密的儀器,看似漫不經心,卻總能在最恰當的時機用最節省的靈力做出反應。  原本雲鴻覺得自己用靈力就夠節省夠靈活的了,可今日一戰才發現真是小巫見大巫。  跟李先生比起來,他簡直就像一個孫賣爺田不心疼的敗家玩意!  趁那邊兩位打得熱火朝天,雲鴻暗自觀察片刻,心思翻滾。  “黃粱一夢!”  他趁雙方酣戰之際,猛地祭出黃粱枕。  造型古樸的瓷枕光芒大盛,瞬間將酣戰雙方籠罩起來。  但如果一個人千百年來都能堅持一個執念,為此不惜違背天理人倫,那麽他的心性絕不僅僅能用一個“穩”字來形容。  黃粱枕在李先生麵前堅持不了多久,雲鴻心知肚明。  所以黃粱一夢發動的同一時間,雲鴻就調動了體內的微薄神力!  金色的神力化為金針激射而出,李先生尚未完全掙脫黃粱枕的幻境,任督二脈的三處大穴就被接連刺中。  他全身的靈力流轉頓時為之一滯,心中終於久違的升騰出名為“驚恐”的情緒。  這是,這是……神力?!  不可能!  情緒激蕩之下,李先生猛地擺脫幻境,竟將最後一枚金針打飛了。  但已經足夠了。  靈力流轉需要經過全身經脈,李先生三處大穴被封,就再也不可能發出致命大殺招。  安格抓住機會給出最後一擊,李先生毫無反抗之力,鮮血狂噴跌落在地。  整個戰鬥過程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幾分鍾,但中間的凶險和激烈卻難以對外人道,隻有身處其中的安格和雲鴻才能體會。  現在大戰結束,兩人才感到了姍姍來遲的疲憊和緊張。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先生畢竟已經苟活多年,雲鴻也怕他還有什麽後招詐降,和安格一起過去查看情況的時候,也不忘調轉靈力,確保自己隨時能夠發出攻擊。  可湊近了後才發現,比起軀殼上的疼痛,李先生精神方麵受到的打擊似乎更嚴重一些。  他的眼神都亂了,一邊吐著血,一邊神色癲狂的喊:“神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麽可能還有人肉身成神……不可能的,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這不可能……”  糾纏幾世的對手突然成了這副樣子,雲鴻的心情忽然很複雜。  他沉默半晌,“我說種樹,你信嗎?”  這樣說起來,他確實是因為修行造成的靈氣外溢導致山體綠化才逐漸被推上神壇的。  李先生雙眼通紅,目眥欲裂地瞪過來。  這個混賬,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想騙我!  雲鴻聳聳肩,“你看你一直是這個樣子,以前是,現在也是。別人說的實話,從來都不信的。”  這幾年,他依稀記起來前世的一點事情。  當年他還是袁天罡,地下躺著的那個還是李淳風,他們也曾有過一段十分親近的時候。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漸行漸遠了呢?  或許是不管自己說什麽,對方都覺得別人在藏私的時候吧。  性格偏執的人是很可怕的,同時也是很脆弱的,當他們給自己堅持的信念構建出一整套封閉而完整的邏輯閉環時,外界的任何質疑都無法撼動分毫。  而當他們自己對這一套邏輯產生疑問,或者某件事突然戳中了敏感點時,這套邏輯世界就會迅速分崩離析,而他們的信念也將隨之坍塌。  就好像現在的李先生。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鬥了這麽久,付出這麽多,可到頭來還是一敗塗地。  明明我是天縱奇才,這廝卻隻是幾次投胎轉世的□□凡胎啊!  為什麽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忍受凡夫俗子衰老的過程,可他卻能輕鬆成神,從此與天地同壽?!  這不公平!  稍後潼關帶別動局的人趕過來時,李先生已經瘋了。  確切的說是他因為信念崩塌導致靈氣紊亂,又想強行突破神力金針的封閉與雲鴻決一死戰而導致經脈逆轉,走火入魔。  看著地上那個麵色如土七竅流血,翻來覆去隻抱著頭喊“不可能”“不公平”的瘋老頭,別動局眾人都有種不切實際的荒謬感。  這就是我們戒備多年的心腹大患?  就這麽虛無的解決了?  雲鴻翻了個白眼,伸開雙臂向他們展示自己破破爛爛的道袍,“別在那馬後炮的想什麽輕鬆取勝,差一點兒我和安格就交代在這兒了……”  如果他不是陰差陽錯地凝聚了神格,今天這2比1的戰鬥還真不一定是什麽結局。  潼關等人幹巴巴笑起來,“辛苦辛苦。”  他們兩個在一邊說話的時候,好多別動局的成員就在遠處偷看,瘋狂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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