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那條船上有人!”岸邊眼尖的很快發現,遠處的畫舫上有人走了出來,他穿著很有風格的服裝,用一支飾品束著發,手裏拿著一支看不出用途的小棍子。小棍尾端掛有流蘇,在少年手中流暢地轉了一圈,隨即頓住,被置在嘴邊。清脆悠揚又特別的樂聲蕩開一道和緩的風,風拂過水波,帶起圈圈漣漪,又撥動岸上垂柳,最終清晰傳到岸上,樂聲和風,像是一起被聽見。岸上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他們來的時候興奮地詢問著是什麽音樂,什麽樂器,等走近後,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和其他觀賞的人保持一致的安靜。晉冥看著少年的臉,聽著確實帶有一定能量的樂聲,心底如果他也有心髒的話,也像船下的水麵,有什麽被拂起了漣漪了。他說不清楚,他也並不懂得。一曲罷了。岸上響起熱烈的掌聲。玉笛又在少年手裏轉了一圈,最後被他背在身後,而他轉身,向著與岸邊的相反的方向,自得地問道:“怎樣?我的曲子,聽過的人都誇好聽死了呢。”是真死了,物理上的好聽死了。當然,他今天奏的是生,自然不會吹死人了。好聽。晉冥很想回答,但隻能伸手虛虛地撫過少年亮著的雙眼。岸上的人掌聲仍然激烈,有藝術家高喊著“拿筆來”,也有無數人用自己的設備將方才一幕拍攝錄下來,隨即發布到網絡上,他們好像真的看到古時古人的娛樂節目了!太美了!太讚了!這趟來得太值了!人群中,杜溫雲死死盯著遠處的杜逸安,果然,他沒有猜錯,他就是有係統。不然,他就也是穿越者!與他一道的秦燦也在這兒,他半眯著眼看著杜逸安不知道跟誰有說有笑著進了船艙,人看不見了,秦燦也收回了視線。四下找了下,沒看見杜溫雲,便也不管他了,從人群中出來,他便朝著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地百花穀走去。這裏允許使用零汙染的小型代步工具,但不能高空飛行,且速度也得放到最低的三個檔內。等秦燦照著這裏的規矩到了百花穀時,都已經過去半小時了,而百花穀內也早就有了不少遊客。有的在花海拍照,有的上了高樓,但更多的人還是圍在那棵樹前。現實的衝擊比透過屏幕或全息觀看要強烈太多,秦燦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棵樹,心髒在狂跳,腳下幾乎邁不動步。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強大的生命力,要是得到整棵樹的話秦燦的表情逐漸有些癲狂。但隻維持了一兩秒,便被樹前詭異的一幕也直接驚醒了。有個賊眉鼠眼的家夥,趁著守衛不注意,又像是早有準備,用了工具想要悄無聲息地跳到樹上拽下一根枝條。但他還在半空中沒有落下就突然自燃了起來,黑色的火焰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肉質的焦糊味馬上隨著風傳到山穀各處。哀嚎聲短暫地出現了兩聲,等人落地時,他已經成了一堆灰燼。這恐怖的一幕將離樹最近的一圈人嚇得連連後退,驚叫聲刺著人的耳膜,在村莊和高樓上的人也都紛紛投過來視線。守衛冷漠地看著遊客,隨即熟練地清理起了那堆由活人燒成的灰燼,嗤道:“希望各位沒有忘記進入星球時收到的律則。”尖叫聲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經由提醒,他們也再一次打開手環,逐字逐句地讀。星球律則:1、破壞環境者,若無法複原,死刑;2、妄圖偷走星球所有物的,後果自負。隻有兩條,簡短的兩條,而從眼前發生的景象來看,這兩條都是相當致命的。它跟帝國律法並不相悖,這意識著,真的因為這兩種原因死在這裏,即使家屬鬧翻了天,也得不到一分賠償。原還對神樹抱有些許心思的,都在這一刻收了起來,然而現在為時已晚。當他們起了貪念的那一瞬間,詛咒已然生效了。感官敏銳的,已經發現自己有什麽不對勁的,而那些遲鈍的,還在笑話剛剛被燒成灰的人太沒腦子。“奉勸你們,這是神樹,你們想要對它做什麽,它全都知道。它會對所有覬覦者降下懲罰,嗬,好好期待吧!”守衛將灰清理幹淨了,凶惡的麵孔和眼睛深處看見別人淒慘後的興奮,讓人不禁毛骨悚然。同時也讓人懷疑,jm星的星主為什麽找這麽一個像凶殺犯的人來當守衛,這不是旅遊星嗎?為什麽搞得像恐怖星一樣。大樹周圍空出一大片的麵積來,所有人都退到了他們認為安全的範圍內。而還在入口處的秦燦也跟著退了好幾步,幾乎要退出山穀。他還在心存僥幸,剛剛襲擊那個人的,應該是有人在樹邊設置的攻擊性防護罩,而不是什麽詛咒吧?為什麽他是僥幸呢?秦燦也是個s精神力者,當詛咒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感知很清晰,有什麽陰冷的東西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並且直入心髒。他的感覺非常糟糕。他得離開這裏。但當他退出山穀,一個轉身就撞見了準備回自己奢華宮殿的杜逸安。“喲!”杜逸安率先打了招呼,將秦燦上下一番打量,“這不是我的好三哥嗎?”這是杜逸安第一次叫他三哥,但秦燦的臉色卻難看到了極點,他勉強繃住,問道:“上回給你發消息,你好像沒有回我?”“啊……”玉笛敲打在掌心上,杜逸安理所當然道,“我不想回,就不回。”秦燦頂著心裏的恐慌感,深吸了一口氣,“有沒有人告訴你什麽是禮貌?”“禮貌?”麵前的少年人挑眉,他看著自己,嬉皮笑臉像是限時的,這會兒時限已過,他的臉上不再是不正經,而是漠然與輕蔑。像曾經自己看他時的眼神,不,不對,更輕蔑。冷漠輕蔑地看著一個將死之物。“我當然有禮貌,”他說,“你上回送來百來號免費勞動力,我還一直想著哪天見著你回禮呢。巧了嘛這不是?隔日不如撞日,我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說罷,他伸出手,手遮住了部分秦燦的視線,隻能看見杜逸安半張臉,那半張臉上是直播時他已經展露的兩分邪肆。秦燦渾身上下都在叫囂,叫著讓他快跑,危險,難以想象的危險馬上就要來了。可他的腳完全不聽使壞,也有b級體質的身體,在他認為廢物的f體老幺麵前,竟是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他聽著杜逸安在說話:“我的寶貝樹你也敢想占為己有,你說,你該不該死呢?詛咒已經到了,可我覺得詛咒對你來說太輕了,你值得更好的禮物。”那聲音慢慢變得空了,不,不是聲音空了,而是秦燦自己空了。他被人從身體裏抽了出來。秦燦已經被震驚得連絲毫反應也做不出了他本來已經做不出任何反應了。可這樣,那人竟還不滿意。他被揉成了球體,扔在一旁的地上。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杜逸安拿出一顆黑色的球體,他抽出黑色的絲線,手指隨意地空中繞畫了幾下,一隻黑色的小蜘蛛出現了,蜘蛛活了過來,爬上了秦燦的身體,隨後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與身體融合,隻在脖子上留一下小小的蜘蛛印記。這樣做完,杜逸安手撐著下巴,欣賞了片刻,用腳尖將秦燦這顆球踢了上來,送進身體裏。“啪啪”,杜逸安的手在“秦燦”的臉上拍了兩下,笑眯眯道,“我的好三哥,我知道你賺錢還蠻厲害的,作為哥哥,你的錢給我花,是不是天經地義?乖哦,回去努力賺錢。”不!當然不!秦燦想要回答,但他感覺到自己的嘴張開了,屬於他的聲音,用著從來沒對杜逸安如此和善順從的語氣道:“這是當然的,你是我弟弟。我的錢都是你的。”杜逸安終於滿意了。他笑著對傀儡發了命令,“滾吧。”“好的。”秦燦的身體無比聽話地離開了,而還在身體裏的真正的秦燦已經被現在這種情況震得險些散開,可偏偏他又是被杜逸安揉成球的,想散都散不了。可是再混亂再驚恐,他也知道這詭異到極點的事意味著什麽從今天起,他再也不是他自己了。他是一條唯杜逸安是從的狗。他從來沒看得起過杜逸安,而如今卻當了他的狗。老天在跟他什麽玩笑?秦燦離開了。躲在草叢裏的杜溫雲死死捂著自己的嘴,眼淚噙滿了眼眶,他卻不敢讓它們掉下來。他被嚇傻了。那是什麽?那到底是什麽?他的係統裏從來沒有過這麽詭異的能力?他是不是猜錯了?杜逸安可能沒有係統,而是,他本身就是一隻能力強大的魔。眼睛再一次睜大,杜溫雲不敢呼吸。他想起了係統消失時說的話。他說“魔王”。魔王指的並不是當時那個變異人,而是,杜逸安!!!第45章 錯了,全都錯了!杜溫雲仍然躲在草叢,一動都不敢動,他眼睛瞪得極大,裏頭除了恐懼外,是無盡的懊悔。他來jm星找藍因就是一切錯誤的源頭!杜逸安本來自己都不準備回首都星了,他們也有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見麵。但因為要找藍因,他來了,他自己送到了杜逸安麵前。於是,他失去了係統,他失去了能全神貫注設計機甲的能力,也失去了光環,被越來越多的人忽視。係統無疑是被杜逸安拿走的。但他已經沒有了絲毫勇氣去要,更不敢再起什麽將對方的係統奪過來的可笑想法。杜溫雲太怕了。一分鍾不到的時間,秦燦已經變了個人,如同傀儡一樣被杜逸安操控著,他再去,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秦燦。已經送了一次了,絕不可能再送一次。杜溫雲害怕得閉緊眼睛,祈禱自己千萬不要被杜逸安發現。快走!求求你快走!“嗬。”輕笑聲響在不遠處,杜溫雲頭皮都被嚇得要炸開了,他驚恐地抖了一下,睜開眼睛。“需要躲嗎?”杜逸安餘光瞥了一眼草叢,並未走過去,“你以為誰會注意你?可憐的小東西,活不過一年呢。”杜溫雲僵硬的轉過頭。不到一年,什麽不到一年?但見杜逸安的沒有往自己這邊看,他對著說話的是一隻紅色的蝴蝶,蝴蝶正扇著翅膀,從花叢中飛起,漸漸飛遠,小小的一隻,很漂亮也很脆弱。杜溫雲心如擂鼓,隻是在說蝴蝶嗎?他沒有發現他對吧?一定沒有發現吧?不然的話,他怎麽可能會放過自己?杜逸安朝著山上走了,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草叢裏躲著的杜溫雲。等完全聽不見腳步聲,也看不見杜逸安的人影時,杜溫雲終於繃不住了,像是被卸掉了全身的力氣,他癱軟在草叢中,大口吸著氣,手顫抖到幾近痙攣。即便這種情況了,他也不敢多待,咬著牙從裏頭狼狽地爬到道路上來,又嚐試好幾次後,勉強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星港奔去。他頭發淩亂還沾著草屑,衣服滿是皺褶,鞋底也有泥土,臉上更是白得嚇人。從來都是溫和貴公子的他,今天以這種模樣,讓來到jm星的大批遊客都欣賞了個遍。他的存在感是低了,但還沒有消失,更何況他一路還撞了不少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