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罵誰是老貨?”張婆子氣的跳腳。


    “你個老狗,你敢罵我?你算什麽東西!你方家算什麽東西!”


    “我看你就是找死,我找你兒子做活怎麽了?我告訴你,我今天偏要他給我做活,他不做也得做,有本事你到太太麵前告我去。”


    張婆子說著張牙舞爪的就去拉方小子的胳膊。


    方小子沒想到她真敢來拉他,下意識推了一下。


    他年紀不大,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子。


    但他終究是個男子,一推之下竟然把張婆子推的倒在地上。


    張婆子捂著屁股,想不到麵團性子一樣任揉任搓的方小子敢推她。


    “好啊,你敢推我,我是太太院裏管器具的,你一個倒夜香的小子也敢推我,你簡直以下犯上,來人啊來人啊,快去叫我女兒來。”


    張婆子扯著嗓子哭嚎起來。


    他們住的這片後街,背靠侯府,住的都是侯府的家生子。


    張婆子這一嚎,就吸引了很多人過來看。


    很快,方家院子外麵就圍了許多人,裏三層外三層,粗粗一數有二、三十個。


    “又怎麽了?”


    “張婆子平時不是很威風嗎?今兒怎麽坐在哭?”


    “聽說是被方小子推了。”


    “方小子?方小子竟然會推人?”


    “他一個性子麵團一樣好欺負的很,今日怎麽敢推張婆子了?”


    “是張婆子讓方小子去給她家倒夜香。”一個下人小聲說。


    “真的假的?方家活計再不體麵,那也是為主子辦差,張婆子不過一個普通奴仆,她敢叫方家幫她幹活?叫主子知道不得抽死她?”


    “嗬!你不知道吧,張婆子女兒前幾年就提了中等管事,原先方婆子就仗著自己女兒的管事身份,各種欺壓方婆子,當然左右不過是口舌之爭。”


    “她今兒敢這麽囂張,完全是因為禮儀嬤嬤被趕到莊子上去了,我聽說她女兒可能要提大管事,接禮儀嬤嬤的班。”


    “瘋了吧,她女兒才當中等管事幾年啊,這麽快就要提成大管事?”


    “對啊,就沒見過升的這麽快的……”


    “侯府又不是沒其他人了……”


    “那可不一定,禮儀嬤嬤在的時候,她女兒就極受禮儀嬤嬤寵信,現在禮儀嬤嬤被貶到莊子上去了,咱們府裏管禮儀規矩這一塊全是她女兒一人說了算,她這女兒怕是不得了哦。”


    “可禮儀嬤嬤是太大陪嫁啊,太太總不可能不救禮儀嬤嬤吧?而且張家也不是太太陪嫁,太太能這麽信重張家?”


    “誰知道呢,反正張家那閨女早早拜了禮儀嬤嬤當幹娘,她就算不是太太陪嫁,太太信她也比信我們多。”


    “你看張婆子那張狂囂張的樣子,沒準她家女兒真要叫太太提成大管事。”


    “那方家如何是好?張家原就天天踩她,張家女若再高升,方家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方婆子也是造孽,她家原就是侯府第一批家生子,卻混成這個瓜樣。”


    “可憐哦。”


    “實在太可憐了!”


    眾人紛紛感歎。


    尤其是平日和方婆子一家有來住,知道她家為人的更是歎息。


    “想方家雖幹的下等活,卻也一直盡心盡力不曾懈怠,如今卻落這個下場,真是可憐哦。”


    “大家都是家生子,誰也不比誰高貴,她家兒子竟要給張家倒夜香。”


    “誰說不是呢。”


    “張婆子確實欺人太甚。”


    “可是怎麽辦呢,人家在太太屋裏做活,女兒還是管事,要錢有錢,要體麵有體麵。”


    “要我說,方婆子還是低頭吧。”


    畢竟張家勢大,人一個巴掌就能把你扇飛。


    你不慫,難道讓一家子活受罪?


    “方婆子,你就別強了。”


    “你就依了張婆子吧。”


    “你一家還要吃飯呢,你兒子還沒討媳婦,女兒還沒定親呢。”


    “你別強了,你想想你的家人吧……”


    “你強下去,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有人朝方婆子喊話,她們具都是下等奴仆。


    他們也被張婆子欺負過,還去管事嬤嬤那裏告過張婆子。


    然而張婆子女兒有禮儀嬤嬤撐腰,現在禮儀嬤嬤走了,張婆子女兒手裏的權力隻會更大。


    跟張婆子作對,吃虧的隻能是他們這些沒體麵的下等奴仆。


    方婆子當然知道她們說的是對的,可她怎舍得自己的親兒子去給張家倒夜香,舔張家的臭腳。


    “沒天理啊!”


    “世上竟有這樣的事?被人打了左臉,還得伸右臉讓別人打。”


    “是,我方家不體麵,手裏幹的活計不是髒的就是臭的,但我們也是個人啊!我們也是個人啊!!”


    “給主子幹活,我心甘情願,主子給我片瓦遮身,給我飯吃,我感恩戴德,主子要我的命都可以。”


    “可憑什麽姓張的也能欺辱我,她就比我高貴嗎?比我了不起嗎?”


    方婆子的哭聲,震的人耳朵發顫。


    然而,這滿院子二、三十個人,竟沒一個人敢站出來為她抱一聲不平。


    哪怕是站方婆子一邊的下人,也隻是感同身受含著淚,並不敢吱一聲。


    已經有人去通知張婆子的女兒了。


    方婆子再不低頭,等張婆子女兒來了,方婆子一家就完了。


    “老天啊!”


    “你這是不給我活路啊!”


    方婆子臉上全是淚水,眼淚朦朧間,她看到一個身著紫色綢衣,戴著銀鐲子,銀釵子的管事丫頭走了進來。


    “閨女,你可算來了,你可得為你娘做主。”


    來人正是張婆子女兒。


    禮儀嬤嬤走後,府裏各房丫頭婆子禮儀培訓考核等相關的,都是她在管。


    她雖還沒升大管事,幹的卻是大嬤嬤大管事的活。


    “娘,我不是讓您最近低調些嗎?”


    張婆子女兒見著親娘,卻不怎麽開心。


    禮儀嬤嬤被貶走了,她以為機會來了,但她看太太的態度好像是還想救禮儀嬤嬤回來。


    為此,她不知道有多煩躁。


    偏她娘總覺得她要高升了,天天到處耀武揚威,招惹是非。


    所幸,隻是區區方家,沒體麵沒背景,下等中的下等。


    張婆子女兒居高臨下的看著方婆子一家,她不知道她眼中下下等的方家已經攀上她這輩子都攀不上的大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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