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於,你的性情我還是知道的,我隻是覺著這麽多年,你對溫氏始終有一股怨氣,正好遇著機會,你肯定想給她一記悶棍。”


    “平時你給她下絆子我沒意見,我主要是想試試綰丫頭,看她聽到大嬤嬤空缺,會不會上趕著推薦自己的人。”


    裴老夫人一邊說,一邊喝茶,“她屋裏的人我也查過了,那個叫桃嬤嬤的不錯,也是大丫頭出身,現如今管著她的嫁妝,也會識字,論起本事來,怕是比禮儀嬤嬤要強一些。”


    “綰丫頭若真是推薦她,麵子上也說的過去。”


    “但您定會不喜。”常媽媽忍不住插話道,“老太太,您是在試少奶奶?”


    “不錯,不愧是宮裏出來的,總算反應過來了。”裴老夫人先是表揚了常媽媽一回,又接著道。


    “我們這樣的人家,當家主母何必重要,綰丫頭確實在族宴上表現的不錯,但她如果馬上飄了,見著大嬤嬤位置空缺就急著爭奪,如此急功近利,沉不住氣,她頂多算是個有點小機智,小聰明的女子,當不得大任。”


    說著裴老夫人眼神亮了,“若她推薦了你,就證明她沒被利益蒙蔽雙眼,知道你才是最適合坐這個位置的人。”


    “那不是挺好的嗎?少奶奶這般聰慧,老太太您怎麽還不開心?”


    常媽媽不懂了,老太太說到少奶奶明明眼睛發亮,足見她是中意少奶奶的,但她神態語氣卻帶著一股沉重,挺矛盾了。


    “哎,可能是貪心不足吧。”裴老夫人搖頭歎氣,一邊說一邊苦笑,“我見她如此聰慧,就忍不住幻想,她要是猜到我原本就想升你,那她該有多聰明啊?”


    “她若有這般厲害,我真真是恨不得馬上獎勵溫氏十萬兩銀子,若沒有她,我裴氏一族能娶著這麽厲害的孫媳婦?隻要一想到這個,我就美啊!”


    裴老夫人露出美到冒泡的表情。


    “老太太,那我去問問?”常媽媽狡黠一笑。


    須臾之後,常媽媽回來了。


    人年齡大了,體力不足,裴老夫人原本是躺在貴妃榻上假寐的,但她一見常媽媽回來,立刻激動的坐了起來。


    “快說快說,綰丫頭是怎麽說的。”


    “少奶奶問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怎麽還有真假之說?”裴老夫人嘀咕,最終決定先聽一聽假話。


    “少奶奶說假話是,知道您想提攜我!”


    裴老夫人一聽就激動了。


    “好!好好!她竟然真的猜到我的用意了。”


    “不對,這怎麽是假話?”裴老夫人迷瞪了,連忙問,“真話是什麽?”


    “少奶奶說,真話是她原本就想提攜奴婢,跟您沒關係,甚至您不想提奴婢,少奶奶也要推奴婢上位。”


    常媽媽說這話的樣子,當真是眉飛色舞,滿麵春風,好不得意。


    “少奶奶說了奴婢能力是府裏最出色的,大嬤嬤位置非我不可,不管老太太您態度如何,她都會力挺奴婢。”


    常媽媽歡喜的很,薑舒綰這通話對她來說,就是對她這麽多年兢兢業業最大的肯定和認可。


    尤其當年溫氏不問功過,奪了她的權利。


    看看溫氏。


    在看看薑舒綰。


    兩相對比,常媽媽隻覺得越看薑舒綰越順眼。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太太啊,真是不如少奶奶太多……


    “不是的,不是這麽簡單!”


    常媽媽一抬頭,就看見裴老夫人一臉震驚的呆坐在貴妃椅上。


    她臉上的震撼,遠比昨天看到薑舒綰驚豔亮相還要震懾人心,仿佛發現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


    “除了對你的肯定,綰丫頭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


    “什麽啊?”


    “你沒聽出來嗎?她說不管我這個老太太中意的是誰,她都會力薦你,這是何等的霸氣!”


    “她一個新媳婦,一進門就被婆母三番五次的針對,連腳跟都沒站穩,正該巴結我這個老太太,對我唯命是從,她卻如此霸道,開口就說不管我中意誰,都要推你上位,她竟一點都不怕和我作對!不得了不得了……”


    裴老夫人說著激動的雙手都顫抖起來了。


    如果薑舒綰隻是猜到她的用意,她是不可能這麽激動的。


    “一個小丫頭片子,背後也沒有龐大勢力支撐,說話行事竟如此霸道,她真是膽子太大了。”


    “她一個小女子,哪來的膽子啊!”


    說著,裴老夫人眼睛又發出亮光,“我回府那天,她不是送了許多溫氏給的聘禮嗎?嗬,看來確實不是巧合,她就是故意的。”


    “好大的丫頭,借力打力,把老身都算進去了!”


    裴老夫人就沒見這麽膽大又霸氣的新媳婦,關鍵還絕頂聰明。


    “好!”


    “實在是太好了!”


    裴老夫人歡喜的眉毛都飛起來了。


    “你去拿十萬兩銀票給溫氏,算了,我真是激動的昏頭了!”


    “你快去把我庫房那兩匣子珍珠拿給綰丫頭。”


    “老太太,那可是您的嫁妝!”常媽媽直接震驚了,“以前太太問您要了好幾次,您都沒給。”


    “哼!憑她那塊朽木,也想要我的珍珠。”裴老夫人不屑一顧,又歡喜的從貴妃榻上下來,“快快,你快去把珍珠找出來,給綰丫頭送去。”


    “老天保佑,我們裴氏可算是娶著好媳婦了!”


    裴老夫人說起這個還蠻心酸的。


    世家貴胄有的是體麵和潑天富貴,但是男人在外邊爭氣,女人也要立起來才行。


    裴氏一門雙貴,伯府已經在走下坡路了,侯府雖然頂盛,但更該小心謹慎,才能保住這得之不易的富貴榮華。


    娶妻娶賢,若是後宅起火,不得安寧,男人在前朝也會舉步維艱。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從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伯府侯府的爵位,以後也是由裴泠玉、裴宴之繼續。


    昨晚她在族宴上看到小伯夫人,心都涼了半截。


    還好。


    還好綰丫頭是個好的。


    不然她死後,都不知道怎麽麵對裴家的列祖列宗。


    尤其是裴宴之,還是她教養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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