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刑部大牢。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戶部侍郎剛從刑架上放下來,一身血汙,刑部酷刑,深可見骨。


    他受盡折磨,麵目全非。


    皇四子李承雲一身黑衣,眼神冰冷,鬼魅般悄然而至。


    而此時,周圍的士兵衙役已被全數清空。


    看到他,戶部侍郎立刻發出一聲慘叫,“你別過來!這是刑部,來人啊來人啊——”


    叫破喉嚨,也不見一人出來。


    他的恐懼達到極點。


    “我錯了,我錯了,當年我也是被逼的,四皇子,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吧——”


    李承雲冷笑一聲,他緩緩走進,看戶部侍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條狗。


    他俯視著跪地求饒的戶部侍郎,語氣冰冷瘋狂,“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一樣,卻又重如千鈞,重重地砸在戶部侍郎的心上。


    戶部侍郎恐懼的看著他,“不,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我——”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地牢裏,隻剩下李承雲冷漠的身影。


    大雪夜,明月高掛。


    透過窗戶,月光爭先恐後的擠進來,照亮這片陰暗的角落,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亮堂,他整個人卻全隱在角落的黑暗中。


    陰暗昏沉的像條毒蛇。


    侯府。


    引泉進來的時候,裴宴之剛從衙門下值,正由小五侍候著換衣服。


    引泉急急稟報。


    “世子,被判為年底斬刑的戶部侍郎自盡了,屍體已經被焚燒,不過據刑部傳來的消息,戶部侍郎是被四殿下虐殺致死,四肢盡斷,受盡酷刑,最後割喉流血而亡。”


    “這麽恐怖?他是殺神轉世嗎?”


    “姚少,大白天您怎麽來了?”


    引泉吃驚的看著在一邊坐著喝茶的姚誌傑。


    “我當然可以來了,我現在和你們世子是一個衙門的上下級,當然可以正大光明來侯府,舒服啊,再也不用東躲西藏,搞的就跟偷情似的。”姚誌傑笑嘻嘻的說。


    “姚少,你錯了,現如今我們世子也是五品郎中,與你同級。”


    “切,你不說我還忘了,虧我比你們世子早入仕六年,他倒好,一當官馬上就和我平起平坐,天道不公啊!”


    姚誌傑仰天感歎,鬼吼鬼叫,裴宴之並不給他一眼神。


    演獨角戲也沒什麽意思,姚誌傑索性也不裝了,好奇的問道,“你說四殿下這是又發什麽瘋?”


    “聽說他在邊關的時候,就瘋的厲害,鐵血冷酷,殺人不眨眼,搞得邊軍們怨聲載道,戍邊的將軍沒一個喜歡他的。”


    “這好不容易回了京,又偷偷把戶部侍郎弄死了,人招他惹他了?”


    “還殘忍虐殺,他是一天不殺人就心癢是吧?”


    “誰知道,我與他也不熟。”裴宴之悠悠然說著,他一邊整理著袖子,一邊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少年一身天青色常服,外罩一件透明薄衫,飄飄然走動間,衣袂飄飄。


    好看的緊,可再看一眼院子裏厚厚一層白雪,姚誌傑立刻抱著肩膀打了一個寒顫。


    “都下雪了,你還這麽穿?你不冷嗎?”


    “不冷。”他言簡意賅的說。


    “你以前不是挺怕冷的,不是,我發現你這個從娘抬帶出來的弱症,怎麽一當官就好了?咋的?當官可消百病?”


    “皇恩浩蕩,福澤我身,臣此身全靠陛下庇佑。”


    “……”


    無語。


    真就無語。


    這也能扯到陛下。


    “怪不得你升這麽快,開口閉口都是陛下,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裴家是陛下親信是吧,真見不得你嘚瑟,我以前怎麽發現你這麽狗腿呢……”


    姚誌傑罵罵咧咧的說了好一堆。


    又想起四皇子虐殺戶部侍郎的事,皺眉道,“四皇子真不是一個善茬,你說我們要不要提防一下?”


    “你說他怎麽就那麽大膽,竟然在刑部虐殺朝廷命官,雖說戶部侍郎貪贓枉法,死有餘辜,可陛下已經判了他斬刑,國家法度,他真是一點不放在眼裏。”


    “我就不懂了,連比他小六歲的六皇子我表弟,都封了王,他一個光頭皇子,哪來的底氣敢做這種事,還叫刑部幫他遮掩?”


    “往日,也沒聽說他與刑部朝官走的近啊?”


    聽他念叨著,裴宴之目光一凝,正要轉移話題,就聽見姚誌傑拍著桌子跳起來。


    “我知道了,他肯定是為太子做事,太子最近處處維護他,戶部侍郎卻是大皇子的人,戶部侍郎被判年底處斬,太子生怕起了變仳,於是就先下手為強,高啊!”


    “以往隻覺得太子做事軟弱,沒想到也有鐵血手腕的一麵。”


    “……不愧是你,分析的很透徹。”裴宴之瞟他一眼,目光悠悠,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姚誌傑怔了一下,“我怎麽聽出諷刺的味道?”


    “那是你的錯覺。”


    “你——”


    姚誌傑吸了一口氣,正要深究,引泉突然開口道,“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姚誌傑立刻興奮起來,引泉正要開口,小五又進來了。


    “世子,少奶奶來了。”


    姚誌傑更加興奮,明明薑舒綰是裴宴之的夫人,他倒是屁顛顛的跑的飛快,幾步走到屋外迎她。


    “見過嫂夫人。”


    “——你是哪位?”


    薑舒綰站在屋簷邊,好奇的看著從裴宴之屋裏跑出來的青年人。


    他與裴宴之同樣大的年紀,不過性格活潑的多,長相也機靈帥氣,氣質張揚。


    看的出來,是出身很不錯的公子。


    “在下姚誌傑,是裴兄的同窗好友,現如今正在一個衙門當差。”


    “……”


    薑舒綰寒毛瞬間立了起來。


    姚誌傑,她知道,是裴宴之之下大景朝第二權臣。


    “原來是姚大人,妾身失禮了。”


    薑舒綰勾起笑容,不動聲色的打量他。


    姚誌傑也暗暗觀察她,隻見她一身粉杏色蜀錦墜地,上繡或白或粉的垂枝海棠。


    秀發輕挽成一個雲髻,髻上插著一支翠玉簪,簪頭垂下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映襯得她的麵容愈發清麗精致,雙眸仿如燦星,熠熠生輝。


    當真是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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