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身玄色雲紋長袍,同色係腰帶j緊緊扣在腰間,頭上黑紫金冠顏色偏暗。


    他這一身也偏暗。


    這是薑舒綰第一次見他穿這麽深的顏色,全身上下除了腰間一塊玉環再無別的配飾。


    “小姐。”


    青杏用銀盆端著水進來,薑舒綰回神,接過水盆送到老太太麵前。


    “請老太太淨手。”


    淨手,燃香燭,接著又是晚輩挨個磕頭,期間有薑舒綰專門從相國寺請來的僧人誦讀祭文。


    等一切結束,就是兩個時辰後了。


    差不多也到年夜飯時辰了,眾人直接移到飯廳。


    飯廳燈火通明,手臂粗十兩銀子一根的蠟燭不要錢的燒著,地下還燒著地龍。


    屋外寒冬臘月,屋裏暖和的跟春天一樣。


    好些族太太一進來就把披風脫了。


    “這等花用,怕是比去年還要多吧。”


    “可不是,今年木炭的價格可不比去年低,還有蠟燭也貴的很,你看見沒有,這麽多蠟燭燒著一點煙都沒有,可想都是最頂級的。”


    “世子媳婦就是不一樣,比起溫氏要大方的多。”


    “那是當然,誰叫世子媳婦會賺錢呢,會賺又會花,這樣的兒媳婦誰不愛。”


    “……”


    聽著這些話,一直沒說話的溫氏牙根差點咬斷。


    什麽叫比她要大方的多,她以往也沒小氣過啊,尤其是過年的時候,就算心中再舍不得銀錢都辦的體體麵麵。


    這下好了,她才丟了管家權沒多久,在這些族太太眼中她便不中用了。


    攥緊了手裏的佛珠,溫氏努力壓抑自己的內心憋屈。


    什麽會賺又會花……


    今年賺了,誰知道明年能不能賺……


    薑氏,真是一點不會持家……


    絲毫不知道溫氏在想什麽,薑舒綰站在門口指定丫頭婆子們上菜。


    今年的菜單是薑舒綰和廚房大管事李貴家的一起寫的,除了按習俗每年都有的各種山珍海味的大菜外,薑舒綰還特意叫鐵匠打了一人份的銅鍋子。


    每人一口,下麵點著精品無煙炭,或是涮肉片或是涮青菜,熱熱乎乎的,很受老太太和族太太的歡迎。


    “老太太,之前聽說府裏一應事務都交叫世子媳婦操辦,我們還擔心她少不經事,撐不起來,沒想到做事這麽妥當。”


    “可不是嘛,我們的媳婦要能這麽頂事,可不得學習十來年,您可是撿著寶了。”


    飯畢,族太太們聚在茶室,一邊喝茶,一邊誇今天的功臣薑舒綰。


    老太太具都受用了,嘴上還是客氣的說,“她終究是年紀小,有什麽不懂的,還要各位長輩指點。”


    “哪的話,我們再滿意不過。”


    聽著這些溫氏心裏更加堵的慌,她原以為自己在族裏也有些人脈威信,想著她從蓮花莊回來,沒準會有人為她報不平,沒想到這些親戚直接就占邊薑舒綰了。


    在待下去也隻是給自己添堵,溫氏借故回去休息了。


    溫氏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半點風浪,眾位太太都讚著薑舒綰,還叫她別忙了,一起坐著喝茶。


    “行了,桃嬤嬤、奶嬤嬤你們也快回去休息吧。”


    門口,薑舒綰對她屋裏的人說。


    這是她接手中饋後第一回操辦除夕宴、祭祖,為了這一天,她屋裏能幹的丫頭婆子可謂是傾巢而出,就怕出什麽岔子。


    眼下也沒什麽事了,薑舒綰直接叫她們回去休息。


    少女清淩淩走入人群中間,一下就成了眾人奉承的對象。


    伯夫人揪著帕子,眼睛發紅。


    “都姓薑,一個又會賺錢又會管家,一個直接叫賤妾氣的吐血,親姐妹差距也太大了。”


    當然,這話她不敢當著薑舒綰的麵說,要知道,薑舒綰對外向來是護著薑瑤的。


    現下薑瑤被小桃紅氣的吐血,薑舒綰不來找她麻煩,她就謝天謝地了,又哪敢說薑瑤的不是。


    “你說我兒媳啊,她好的很,又聰明又伶俐,還管著泠玉上進讀書。”


    “她當然是極好的,薑家的姑娘都是極好的。”


    “隻是她最近忙累了,身子受寒,怕過了病氣給各們太太,我就讓她在家休息,泠玉也沒來,在家陪著她呢。”


    茶歇間,有族太太們問起薑瑤和裴泠玉,伯夫人也隻能一直打馬虎眼。


    這些族太太對伯府的事也略知一二,知道伯夫人在強撐麵子,都是一家子親戚,也沒必要戳破讓人家沒臉,問了兩句也不說了。


    連老太太也是一個想法,隻叫下人送了一些飯菜過去伯府,其他沒再說什麽。


    飯廳裏,大家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柳雲煙身上。


    柳雲煙著一身綠水湖的錦緞長袍,外罩著白色狐裘披風,披風上的毛柔軟而蓬鬆,越發襯得她身形消瘦,病如西施。


    屋裏暖和,她一進來就解了披風,此刻正乖乖坐在老太太下手的軟座上。


    她左手輕輕搭在扶手上,右手拿著一塊芙蓉糕慢條斯理的吃著。


    抬高的手臂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上麵戴著一隻碧綠的玉鐲,是一連送了十幾日的雞湯老太太給的她。


    柳雲煙她們是知道的,包括柳雲煙的娘和外祖母,和侯府的關係向來很親密。


    也就是柳家離開上京,才少了來往。


    之前老太太有意為柳雲煙選親,這些族太太聞著味,也過來試探過口風。


    柳雲煙論才情和出身,都是極好的。


    若是能娶這樣的兒媳婦,絕對的麵上有光。


    後來聽說柳雲煙連光祿寺家的嫡子都看不上,眾人也歇了心思。


    “她如此心高氣傲,我還以為要嫁小郡王小王爺,沒想到竟然要進侯府作妾,這簡直匪夷所思……”


    “誰說不是呢。”


    “我知道的時候,下巴險險沒掉下來。”


    “誰家好人正妻不當偏要為妾啊!”


    幾個族太太壓低著聲音討論,頗有點為柳雲煙不值的意思,隻是目光又往已經換了一身白色常服,端正雅致的裴宴之身上一看,又覺得自己想茬了。


    柳雲煙給裴宴之做妾,確實有點對不得起她的出身,不過說到底柳家已經落寞了。


    而且還有一個南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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