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裴宴之才像突然看見她一樣踱步過來,一邊擦頭發,一邊在薑舒綰對麵坐下。


    吃火鍋少不了蘸料,薑舒綰自己的料已經調好,見裴宴之雙手沒空也給他調了一個。


    “吃辣嗎?”她問。


    “可以。”他說。


    點點頭,薑舒綰在油碟裏給他加了半勺辣椒,想想他之前又是吹風又是淋雪的,又再加了半勺,紅彤彤一碗放到他麵前。


    鍋裏也撲騰開了,薑舒綰拿著筷子下菜下肉。


    一下菜,她就想到今天大街上掉在地上的青菜,頓時心疼的不行。


    李承雲就是個瓜的,大冬天青菜多貴啊。


    就知道埋汰好東西。


    在心裏罵了李承雲一句,薑舒綰埋頭努力幹飯,今天走了四皇子府一遭,又受驚又受累,她是真的餓了。


    飯吃到一半,廚房送了新煮的牛乳過來。


    一口氣喝了半碗,小桃悄聲走過來,壓低了聲音。


    “小姐,方小子回來了。”


    薑舒綰立刻抬頭看了裴宴之一眼,對方低頭吃飯,像根本不關心她這邊的動靜,薑舒綰想了想,擺手讓人直接進來。


    “見過小姐。”


    方小子比去年更高了,小夥子冒著風雪從北地趕回來,精神頭也賊好。


    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八個大漢,個個身形矯健,步伐沉穩有力,一看就是軍中的好手。


    這一次回京,方小子什麽都沒帶,隻帶了這八個人。


    領頭的還是薑舒綰的熟人,就之前運琉璃那個領隊將軍的親弟弟,姓顧,薑舒綰直接叫他小顧將軍。


    小顧將軍是孫將軍手下一員大將,專職保護孫將軍的安危,之前薑舒綰聽孫婉婉說過,小顧將軍身手極好,連陸少乾都不是他的對手。


    沒想到隻她一句話,孫將軍就將小顧將軍派來了。


    “勞煩將軍了。”薑舒綰客氣又鄭重的說。


    “職責所在,屬下和兄弟們必誓死保護縣主安危。”


    小顧將軍沉聲說道,他一邊說,一邊掃了薑舒綰外麵的院子一眼。


    院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他冷厲的目光掃了好幾眼也沒轉回來,他身後的士兵更是將手放在腰間的長刀上,精神緊繃,手腕上青筋一道道鼓起。


    “……”


    跟著他們的視線,薑舒綰疑惑的往院子外邊看了看。


    大雪紛飛,入目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和熟悉的院子裏的景色,她什麽也沒看到。


    不過她腦子有自己意識,一點點偏頭看向了裴宴之。


    對方端坐在炕桌後麵,雙手捧著茶盞,被薑舒綰這麽瞅著,他從始至終臉色都沒有一點點變化,溫淡如玉,克己複禮。


    小顧將軍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將目光投向裴宴之,眼裏盡是防備的神色,還有一點點殺機。


    頓了一下,薑舒綰開口,“世子是自己人。”


    “是。”低下頭,小顧將軍將防備的神色收了回去。


    不過心裏還是警惕的很,他收到的命令是保護薑舒綰的安危。


    除薑舒綰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他警惕的對象,包括裴宴之。


    和方小子說了幾句,薑舒綰才叫方小子帶小顧將軍他們下去安置,以後小顧將軍就是她身邊的暗衛了。


    方小子過年的時候沒有回來,薑舒綰給方婆子放了三天假,趁這個時間讓他們一家人團聚。


    三天後方小子還要回北地,北地春天要開荒,要種花做香水,還要種甜菜。


    為了效率,薑舒綰還叫北地那邊做了好幾個大棚育苗,北地現在缺人的很。


    吩咐完這些,薑舒綰才坐下來繼續吃飯,她手裏還捏著孫婉婉寫的信。


    她喝著牛乳,拆了信正要看,就聽見裴宴之喚了引泉進來。


    “把少奶奶身邊的暗衛撤了。”


    引泉驚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薑舒綰,又看了看自家世子,最後他應了一聲“是”,走到門邊,引泉對外麵一揮手,瞬間就有幾個黑影從房頂、院子角落跳出來。


    雪地裏,他們對薑舒綰遙遙一拜,然後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地上連他們的腳印都沒留下。


    小桃看的下巴都掉下來了。


    “小姐,他們一直都在嗎?”


    “……大概吧……”


    薑舒綰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小顧將軍看出了端倪,她還不知道自己院裏也有裴宴之的人。


    少女清淩淩的目光投向裴宴之,對方已經吃好了準備離席,看見她詢問的眼神也沒說什麽。


    薑舒綰也沒問。


    裴宴之派人監視她確實不厚道,不過人一得到消息就來救她,現在看見她有暗衛也二話不說把人撤走了……


    如此,再計較就有點不識好歹了。


    她又不電視裏的女主角,性命交關的時候還得作一下“你竟然派人監視我”這樣那樣的話。


    “啊嚏——”


    對麵,裴宴之突然打了一個噴嚏,還揉了揉額頭。


    這是凍感冒了?


    “小桃,叫府醫過來給世子看一看。”


    很快府醫過來診了脈又抓了藥,趁著熬藥的空檔,薑舒綰還去自己私庫找了一根北地的老山參叫人送到裴宴之院子。


    “虧麻了——”


    盯著裴宴之離開的背影,她喃喃道。


    北地的皮毛和山參都是緊俏貨,一般人她都舍不得給。


    今兒下血本了……


    回屋,薑舒綰一邊泡腳,一邊看孫婉婉給她的信。


    自打去了北地,孫婉婉寫信上了癮,拉拉雜雜,生活裏的大小事都要與她說,什麽陸少乾最近在幹什麽,孫將軍孫夫人在幹什麽。


    薑舒綰一字一句的看著,隻覺得分外溫馨。


    尤其是孫婉婉還在信中說她懷孕的事,說最近胎動越發明顯,說小孩在肚子裏翻身,有時候也踢她,把她踢痛了,她就追著陸少乾打。


    陸少乾不敢還手,也不敢跑,有次被她打腫了眼睛,陸少乾沒怎麽樣,她倒是被孫將軍修理了一番。


    然後又說大棚的事,說他們根據薑舒綰的描述在河東找到許多煤礦,就是開鑿困難,運輸也很麻煩,當地世族也要分一杯羹,所以不能大批量運輸。


    不過給大柵供暖倒是夠了,溫度穩定不說,燒的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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