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森醫生不知道在跟誰發消息,聞言抬起頭,溫和地回答道:“淩元帥上午就被秦少將叫走了,說是有急事要處理,等事情忙完馬上會回來的。”  頓了頓,又道:“他說有給你發郵件。”  眾所周知,三院的院長盧森原本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雖然有時對待患者,他會展現出難得溫和的一麵,但也很少能做到像此刻這麽溫聲細語。以至於跟他朝夕相處的同事們都不由得微微側目,暗自咂舌。  “哦。”許星河點點頭,聲音悶悶的。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腕。被綁匪收走的電子智能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重新戴回了自己的手腕上,還換了個全新的款式。  許星河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款智能機的全部通訊軟件都經過了加密處理,還有特殊預警係統,防火牆也與普通的民用智能機不一樣,大約是軍部統一派發的那種特製機型。  他打開郵箱,果然看到了淩長風發來的郵件。郵件裏解釋說自己下午有重要會議要參加,等會議結束後會馬上回去找他。  許星河一封一封地翻,發現淩長風從上午十點開始,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問一遍自己醒了嗎,感覺怎麽樣了。  許星河笑了笑,三兩下回完了郵件,抬頭對護士小姐姐說:“請問有吃的嗎?我餓了。”  護士聽罷,連忙去給他準備午餐了。  醫生則再次提醒他多加靜養,然後也相繼離開了vip病房。  盧森醫生卻沒有離開,他知道,對於一名剛剛經曆過綁架案的受害者來說,需要治愈的絕不僅僅是身體所受到的傷害。  許星河會問淩長風在哪,說明他此刻仍然不安。  盧森揮了揮手,讓剩下的幾名小護士也出去了,隻留下病房門口兩名門神一樣的守衛——他支使不動這倆人,淩長風把自己的護衛留了下來,並且吩咐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讓許星河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  盧森上前兩步,走到許星河床邊,輕笑著對他說:“他陪你到上午九點,據說誰的電話也不接,最後還是秦少將氣呼呼地跑來抓人了……你知道的,他和我們這種不想上班就可以借口請兩天病假的人不同。沒有人可以給他批假,有的時候反而意味著他放不了假。”  許星河愣了愣,才意識到這個“他”指的是誰。  但他不知道盧森醫生幹嗎突然跟自己說這個,隻好順著他的話接道:“我知道,他一直很忙,許多事都等著他去處理。”  說到這裏語氣一頓,覺得盧森醫生可能誤以為自己不高興了,才跟自己解釋這些,於是搖了搖頭:“我剛剛問他在哪,隻是因為……我到現在都還有一點不切實際的感覺。”  許星河想了想,接著說道:“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被解救出來了。所以如果有熟悉的麵孔在身邊的話,會讓我覺得更加真實,也更有安全感一些……”  盧森醫生聽他這麽說,卻笑著調侃道:“要不我留下來陪陪你?隻要是熟麵孔都行的話,那我也算熟悉的麵孔吧?”  許星河歪頭打量著他:“恐怕不算。”  盧森醫生:“……”  許星河打了個哈欠,聲音聽起來沒什麽精神,又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放心吧醫生,我不敢說自己現在很好,但絕對沒什麽大事……大概等我身體恢複過來就好了。”  盧森醫生沒想到他這樣敏感,這樣直接,一語說中了自己心中所想,並且直接給出了答案。棕褐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訝,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年輕的麵孔上帶著淡淡的疲憊與迷糊,好像沒有睡醒似的,盧森知道,那僅僅是由於體內藥物殘留的作用。  因為那雙黑眸依然明亮,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  盧森醫生笑了笑,點頭道:“那你好好休息吧。你也放心,你的身體很健康,隻是藥物的副作用可能還會持續幾天,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的。”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天邊霞光萬丈,紅雲籠罩了整座星浮城。  當淩長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風塵仆仆地出現在病房門口時,許星河正坐在病床上,味同嚼蠟地吃著晚飯。  由於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進食,腸胃比較虛弱,因此那種所謂“養胃”的、流食質感的營養劑再度變成了他的主食。  依舊難吃到令他生無可戀。  許星河像個機器人一樣,一勺一勺麻木地往嘴裏送東西。  忽聽病房外傳來一陣騷動,然後房門就被人砰的一聲推開了。  許星河怔怔地轉過頭,淩長風穿著一身整齊的軍裝,定定地站在那裏,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是一路急行過來的。  但一見到許星河,所有急躁情緒瞬間就被安撫了下來。  那雙異瞳再度變得很安靜,隻是無言地望著許星河。  “感覺怎麽樣了?”淩長風問。  如果說今天中午盧森院長的聲音溫和到令隨行的醫生護士紛紛側目,那麽淩元帥此刻的聲音就溫和到令周圍所有人側目了。  許星河原本還保持著含著勺子的動作,聞言立刻將勺子往碗裏一擱,並且將那難吃的營養劑推得遠遠的:“我還好,如果可以不吃這個就更好了。”  隨行人員發現,他們剛剛還火急火燎的長官好像一下子就不急了。  淩長風不緊不慢地脫下外套,隨手交給身後的秘書,又在病房門口消毒淨手,這才走了進去。  然後揮手叫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並且讓最後一個離開的人關上了病房的門。  他一步步走到病床前,掃了一眼移動桌板上的殘羹剩飯,吃了一半都不到。  “不好吃?”淩元帥問。  “當然。”許星河敷衍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飽了。”  麵對滿屋醫生和護士小姐姐的時候,他是不好意思不吃的——總不能讓一群人輪番來勸自己吃飯,那場麵想想都尷尬。  但現在守著自己的人換成了淩長風,許星河就很好意思了。  不料淩長風搖了搖頭,雖然聲音比平時溫和許多,但說出來的話語仍然不容拒絕:“不吃東西怎麽行?總不能光靠輸液。你這些天——”  說著,突然伸手捏了捏他臉上的肉,“瘦了這麽多,得補回來。”  這太過親昵的動作讓許星河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躲。  而淩長風見他往後縮,也沒去追,隻是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繼續哄道:“先把碗裏的吃完吧,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口味,也可以換個口味。”  頓了頓,看著許星河無動於衷的模樣,又無奈道:“吃完可以給你一個獎勵。”  這種哄小孩兒一樣的話術,許星河自從小學畢業以來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他不服氣地往後一靠,隨手將被子拉到了身上,拒絕道:“不要,我吃得累了。”  淩長風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吃飯也會累?”  “當然。”許星河倚在靠墊上抬了抬手,看著自己的五根手指,突然道:“我肌肉好像還是沒什麽力氣。”  異瞳中的笑意戛然而止。  許星河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下意識地抬眼看向淩長風:“我瞎說的,隻是……”  話音未落,他伸在半空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許星河眨了眨眼:“你幹嗎?”  淩長風將他的手握在掌心,仿佛握了個什麽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來回翻來。  許星河見他這樣,反而不忍心直接抽手了。  然而等了片刻,淩長風還是沒有鬆手的意思,許星河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在給我算命嗎?”  淩長風:“……”  他無言以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配偶,這才放開手。  卻又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許星河奇道:“嗯?你真的會算命?”  淩長風煞有其事道:“隻會算你的。”  許星河來了興致:“那你說說唄。”  “你這個手相——”淩長風薄唇輕啟,異瞳慢悠悠地轉到許星河身上,“看著是要嫁給我的命。”  許星河:“……”  這樣的話從淩長風嘴中說出來,聽著怪嚇人的。  又怪又嚇人。  卻偏偏還讓人無法反駁。  許星河隻好幹笑了兩聲作罷。  可還不等他把那副僵硬的笑容從臉上收走,更驚悚的事情發生了。  淩長風居然拿起了碗裏的勺子,舀了一勺號稱是番茄牛肉味的營養劑出來。  許星河皺著一張小臉,尷尬道:“那是我吃剩下的,你要是餓了,可以讓他們再給你拿份新的來……”  然後就發現那勺子伸到了自己嘴邊。  淩長風:“張嘴。”  許星河:“……”  他以為吃飯這個話題已經結束翻篇了??第65章 表白(2)  在許星河的記憶裏, 自己自從會用勺子以來,好像從沒被人喂過飯。  他在聯盟福利院長大,雖然福利院裏的老師和護工大多很溫柔, 但一個人要照看班上十幾個小孩,總不可能挨個給喂飯。而許星河又是那種從小乖覺且要強的, 因此也不需要人喂。  此時此刻, 許星河低頭看著眼前伸過來的勺子, 又抬頭看了眼一臉正經的淩長風,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有些行為大概隻適合發生在特定的年齡,而他已經錯過了幼年最需要被嗬護的時期。  許星河咽了口口水, 負隅頑抗道:“我不餓。”  話音剛落, 眼前的勺子又往前遞了遞。  淩長風一手拿著勺子, 另一隻手敲了敲碗邊:“才吃了半碗不到, 這就飽了?”  許星河嘴硬道:“飽了。”  淩長風一語不發地看著他,直看得許星河莫名心虛。  就在許星河打算放棄抵抗的時候, 說服自己“算了, 吃一口也沒什麽”的時候,淩長風突然輕輕歎了口氣,將勺子放回了碗裏:“算了, 不想吃就不吃了。”  向來說一不二的淩元帥此刻無奈地發現, 他拿他的小配偶好像真的沒什麽辦法。  他在許星河的身邊坐了下來, 語氣依然溫和:“還是沒有力氣嗎?”  許星河搖了搖頭, 小聲道:“沒, 已經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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