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多久,她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斷斷續續地開口道:“我在珀爾帕星長大,成年後偷渡去了首都星……到了首都星以後,由於一直沒有合法的身份,我隻能在地下城打工,直到機緣巧合之下,遇見了你父親。他是個很有錢的商人,我們好了一段時間……可是後來,他又有了新歡……”  女人語氣頓了頓,略過這段過往繼續道:“我跟他分別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才發現自己懷孕了,肚子越來越大,沒法再在地下城打工……走投無路之下,我又找到了你的父親,希望他能出一點贍養費……他很震驚,你知道的,非匹配雙方能懷孕的幾率非常非常低……他帶我去做了胎兒親子鑒定,然後突然轉變了態度,說要娶我,讓我留下。我信了,在他的別墅中住到你出生,可那之後——”  女人的眼中有淚光閃過:“你生下來不到一個月,他就說要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他會好好撫養你長大……我不同意,他就威脅我說,我是個沒有經濟能力的黑戶,如果不把孩子交給他,那麽一旦度過哺乳期,他就去法院告我,剝奪我的監護權,到時候孩子還是會被判給他,而我則會被遣返回珀爾帕星……我還是沒同意。我想,哪怕能多陪你一天也是好的,至於哺乳期之後的事,就等哺乳期之後再說吧……可再後來,他又改口了,說如果孩子跟我養出了感情,那麽他就……就也不要這個孩子了,他會直接去舉報我,到時候我和孩子都會被遣返回珀爾帕星……你知道嗎,在我出生的地方,人們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態,有時候,哺乳期的母親甚至會餓得連奶水都沒有……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回到那種地方……我不敢賭……”  女人說到這裏,再度嗚咽起來:“可是他說過會好好對你,會好好撫養你長大……他明明這樣答應我了……”  許星河看著她,突然很難過。  他很想告訴他的親生母親,首都星不是珀爾帕星,在聯盟出生率如此低下的如今,依照首都星對於新生兒的保護重視程度,哪怕是偷渡去的女人,一旦被發現懷孕,也可以帶著孩子在首都星生活下來。  也就是說,她當初其實完全可以留下,甚至可以享受著政府的一係列福利,過得很好。  他父親騙了她,而她成長的環境和她接受的教育,也讓她覺得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  她或許也想過放手一搏,隻是最終,就像她說的那樣,她不敢賭。  即便從結果看,她還是賭輸了。  自己被送進了福利院,而她也被遣返回了珀爾帕星。  許星河隱約感覺到掌心有點刺痛,一低頭才發現,指甲幾乎嵌進了肉裏。  他無力地鬆開了手,心想,都已經這種時候了,跟她說這些話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的一生充滿了謊言與欺騙,難道還要在最後時刻告訴她,她又被騙了嗎?  許星河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地放緩了聲音,安慰她道:“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看著他,再次伸出了手。  這次許星河沒有躲,而是輕輕回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知道他在騙自己,卻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好。”  敲門聲響起,幾名醫生和護士走入室內,來進行例行檢查和更換藥物。  女人剛剛的情緒波動太大,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不等檢查完畢,就撐不住重新陷入了昏睡。  許星河在她床前做了好久,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醫生護士,才終於起身,輕手輕腳地朝門外走去。  淩長風在病房門外,已然守得有些暴躁了。  他低頭看了眼表,他的小配偶已經進去快一個小時了。  他像隻不安的獅子一樣開始在病房外來回踱步,低氣壓令周圍守衛大氣不敢出。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小配偶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將近一個小時這種事,好像突然變得令他有些難以接受。  終於,房門被再度推開。  許星河走了出來。  淩長風連忙快步迎上前去,低頭打量著對方:“你還好嗎?”  許星河心裏堵得發慌。  他搖了搖頭,抬頭問淩長風:“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淩長風沉默了。  雖然秦遠經常調侃說他是萬能的,但是麵對生老病死,萬能的聯盟元帥也無能為力。  許星河在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種徹頭徹尾的無力感。  淩長風有些擔憂地望著他的小配偶。  後者大概不知道,自己此刻臉色有多糟糕。  像是大雨天被淋濕了毛的小貓,茫然無助,讓人想把他揉進懷裏好好安慰一下。  淩元帥向來是個行動派,他是這樣想的,所以也這樣做了。  他張開雙臂,將許星河一把擁入懷中。第75章 易感期(2)  許星河隱約嗅到了一絲令他感到不安和躁動的氣息。  淩長風的信息素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靜而包容的, 像日光下一望無垠的深海,可納百川,又無波瀾。  而此刻, 平靜的海麵下卻暗流湧動,有了一絲海嘯將至、風雨欲來的味道。  許星河在這種氣息中不安地輕輕掙了掙, 可是卻掙紮,那雙手臂就箍得越緊……  他歎了口氣, 索性放棄了掙紮, 一動不動倚在淩長風懷中。  周圍的守衛紛紛低下頭回避這略顯曖昧的畫麵, 任由兩人在窗外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的惡劣壞境中安靜相擁。  許星河沉默片刻, 在淩長風耳邊開口問道:“她的另外兩個孩子呢?”  淩長風直起身來, 回答道:“小的正在隔壁午睡, 大的不在這裏,也許是去上學了,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許星河點點頭, 再度沉默了。  淩長風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主動開口道:“他們的事情我來安排吧。你現在的臉色很差, 先去休息一下吧。”  許星河卻抬頭問道:“你想怎麽做?”  淩長風見他放不下這件事, 於是回答道:“給他們安排個歸宿並不難,主要還是看你的意思, 你想帶他們回首都星嗎?”  許星河低著頭道:“如果可以,我還是想帶他們離開這裏。珀爾帕星的條件但凡有首都星的一半,她也不至於寧可拖著自己的病不治,也要給他們留一點錢……這是她最後的牽掛了,我希望能讓她安心一些。”  淩長風點點頭, 沉聲道:“這些都好說, 我會安排的。你……”  他打量著許星河的臉色, 開口問道:“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許星河搖了搖頭:“沒什麽不放心的,隻是……”他抬頭看了淩長風一眼,“隻是覺得一直以來,都太麻煩你了。”  在此之前,他從未主動求淩長風辦過什麽事。他覺得無論對方是聯盟元帥,還是一名普通的聯盟市民,隻要自己對於對方無所求的話,他們在這段匹配婚姻期間就還是平等關係。  直到此刻,他發現自己還是有所求的。  感覺一下子變得微妙了起來。  一方麵,他知道這件事需要淩長風的幫助,否則光是辦理跨星球移民的手續,就要耗費相當多的時間、金錢和精力。  另一方麵,他也知道淩長風其實根本沒有義務幫自己,甚至,他在半個月前還剛剛被自己拒絕過一次表白。現在再開口讓淩長風幫忙處理這一大攤子爛事兒,會讓他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這種仿佛有所虧欠的感覺比糾結事件本身更加糟糕。雖然淩長風說得好像很輕鬆,但許星河卻依然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  見他突然說出這樣客氣的話來,淩長風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知道他的小配偶現在情緒很低落,越是這種時候,越容易想多。  換做以往,他大概也不會在意這份客氣生疏。  然而此時此刻,淩長風覺得自己的情緒似乎也有些異常。  異常敏感,異常暴躁。  異常地在意眼前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他努力壓製住了心底的負麵情緒,故作輕鬆地伸手揉了揉許星河的頭:“這會兒覺得麻煩我了,那如果我說不行,你要怎麽辦?”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可說出來的話已經近乎調侃,語氣也比剛剛平和了不少。  這原本不是一句問句,不料許星河聽罷微微一怔,做出了一副認真思考的表情。  淩長風薄唇輕啟,想說我開玩笑的,卻在話出口前打住了。  他想聽聽他的回答。  許星河沉默半晌,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緩緩開口道:“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那我自己想辦法。”  “嗯?”淩長風麵無表情地問,“你要怎麽想辦法?”  “先辦個旅遊簽,把他們帶走再說。”  “你又不是他們的監護人,怎麽幫他們辦旅遊簽?就算手續辦下來了,等回到首都星,你又要怎麽安頓他們?”  許星河想了想:“我可以先帶著他們搬出去住,等給他們安頓好地方……”  話音未落,身子突然一僵。  一股涼意突然從尾椎升起,直衝他的腺體。  他驚訝地抬起頭,隻見淩長風眯了下眼睛,異瞳中泛著微微冷意——  淩長風釋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將他牢牢圍住。  像是白浪掀天的海風拂過他的後頸,在他腺體處留下一陣過電般的感覺。  這對於alpha而言是宣誓主權一般的行為,可以作為情投意合時的情趣,但是不經omega允許就這樣做,就是非常冒犯的行為了。  許星河有些心悸。  他能感受的到,對麵的男人,在生氣。  而且狀態不太對勁。  “你怎麽了?”他開口問道。  淩長風深吸一口氣,居然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沒有回答許星河的問題,而是重複了一遍那三個字:“搬出去?”  心底橫生出一種無比強烈的占有欲,令他渾身的血液都染上了一種近乎暴戾氣息。  不管什麽原因,他的omega居然說要搬出去?  怎麽可能?  怎麽可以!  隨著他的思緒波動,空氣中流淌著的信息素也開始變得狂躁起來。  在這樣危險的氣息下,許星河不禁退後了一小步,結結巴巴道:“不、不是你問的‘如果’嗎?而且我是說暫時……”  “暫時也不行。”  許星河後退的小動作被淩長風看在眼裏,眼神不由得又暗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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