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盼跟宋衍銘的接觸不多。


    見過的次數更是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外界對宋衍銘的評價褒貶不一。


    她也聽到過對方不少的傳聞。


    更是親眼見過宋衍銘拎著棒球棍打斷自己親哥一條腿的狠戾舉動。


    以至於在那之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心神不寧。


    時常在夢中驚醒,惶恐不已。


    因此,本質上來說,她對這個說話總愛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同父異母兄上,是有著深深地敬畏和忌憚的。


    但又因為宋衍銘隻把狠勁兒用在宋父和宋銳身上,並未將矛頭對準她,也未對她做出過什麽出格的報複行為。


    是以,在無形中給宋盼盼傳遞了錯誤的認知。


    讓她誤認為自己是因為第一次見麵時那一副楚楚可憐地小白花形象,才得以逃過一劫。


    她自知身份尷尬,也從沒想過真的能從宋衍銘這裏得到什麽好的態度和禮遇。


    宋盼盼也曾捫心自問。


    如果同樣的處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一定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把對方當成一家人,親密無間,稱兄道妹。


    不上去跟私生子打一架就不錯了。


    如此一來,身為弱者,為了自保。


    宋盼盼便每次都用這種弱不禁風,又茶言茶語地模樣,來麵對宋衍銘。


    雖說依舊免不了會被對方嗆上幾句,但於她而言不痛不癢,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即便如此,被對方如此難堪地懟了之後,她還是會感到難過。


    宋盼盼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


    懷揣著隱隱泛起的失落感。


    又轉而將視線落在跟宋衍銘站在一處,被他親口承認了“小妹”身份的人。


    原本打算就這麽再賣個慘,博一份同情,就把這件事情揭過去。


    下一秒,眸光卻驀地一滯。


    待她看清站在宋衍銘身邊的人是柏鳶之後。


    宋盼盼的瞳孔也跟著微微收縮起來。


    心髒頓時突突個不停。


    這一刻,她打心底裏滋生出了一股迫切地、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她走馬燈似的回憶著自己與柏鳶每次見麵時的景象。


    無論何時何地,對麵的少女永遠清冷優雅,維持著特有的體麵和風度,高高在上。


    反觀她自己,卻隻能披著虛假的外衣,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和場合裏狼狽逃竄。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此情此景之下,宋盼盼就仿佛又被重新拉回了當初柏家舉辦的那場晚宴上。


    因強烈羞恥心而滋生出的無地自容,也如同潮水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將她再一次狠狠地拍打在現實的礁石上,扇了她一個大巴掌。


    自從上次海啟宴會之後,她就深知,即便自己厚顏無恥地擠進了對方所處的圈子裏,也依舊無法與對方真正相提並論。


    而恰恰就是這種過於清醒的自我認知。


    讓她再次意識到,自己跟柏鳶的差距是天然存在難以逾越的一道鴻溝。


    出身決定命運。


    宋盼盼又記起柏鳶在海啟宴會上,跟自己獨處時說過的話。


    由此,她因內心深處油然而生的自卑,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


    不敢再看向柏鳶。


    眼見宋盼盼閉上嘴巴,主動示弱。


    宋衍銘也沒必要非得追著對方一頓輸出。


    他現在連家裏那群作妖的的都不管。


    更何況是宋盼盼這麽一個於他而言沒什麽實質性傷害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她剛才被自己的羊駝咬了衣服和手套。


    又“哥”“哥”“哥”地叫個不停,三番兩次在這兒跟他套近乎,亂攀親戚。


    宋衍銘連嗆都懶得嗆她。


    欺負小姑娘。


    顯得他檔次多低,多沒品呢。


    把宋盼盼晾在一邊,宋衍銘扭頭打了個哨音,把兩隻羊駝叫了回來。


    他一手牽著繩子,一手勾著柏鳶的脖子,邊走邊故意湊到柏鳶耳邊,用三個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大聲嚷嚷:


    “裏頭吵成那樣,你當她不嫌丟人?要臉的都出來躲清閑了,咱們走咱們的,不用管她!”


    被宋衍銘說中自己的心思,宋盼盼別過臉,有些尷尬的拿手擋了一下。


    宋家這會兒確實鬧得挺難堪,事情已經進展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她跟著宋父和母親在裏麵待了許久,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才尋了個由頭,借著出來找宋衍銘,出來躲躲清閑。


    宋盼盼原本也隻打算隨便找個地方躲一下午,等裏麵吵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誰知道她運氣這麽差。


    一下就找到了宋衍銘。


    宋盼盼擔心眾口不一,宋衍銘回去說漏了嘴,這才說了先前那一番話。


    此時,宋衍銘不但對自己心裏那點兒小九九門清,還當著她越不願意麵對的柏鳶麵前說了出來,戳破了她的心思。


    宋盼盼就恨不得當場刨個坑給自己埋進去。


    她越想越委屈。


    原本是想捂著臉,一頭鑽進綠化帶裏。


    但又怕宋衍銘出去到處亂說,傳到父母的耳朵裏給自己惹麻煩。


    因此,見宋衍銘要跟柏鳶一塊兒走後,又弱弱地喊了一聲:


    “哥……”


    宋盼盼才叫了一聲,見到宋衍銘因此表情微變,又趕忙知趣地改口道:


    “宋、宋衍銘……都是我不好,你別生父親的氣,你還是回去……”


    以此進一步加深自己的人設。


    宋衍銘見她非但不見好就收,還這麽不識趣,冷笑一聲:


    “幹什麽?再跟著信不信我現在就叫一群人過來圍觀?”


    宋盼盼愣了一下,頓時心生怯意。


    剛才她從宋家出來的時候,外麵就已經圍了不少氣勢洶洶地大院子弟。


    明顯就是看熱鬧加數落人來的。


    嚇得宋盼盼出來都沒敢走正門,還是繞開人群,從偏僻的小後門裏出來,這才躲過一劫。


    如果宋衍銘大手一揮將他們全都叫來看熱鬧。


    自己這臉就徹底沒了。


    宋盼盼僵在原地。


    不說跟,也不說不跟。


    又習慣性地眸光含淚地看向宋衍銘。


    力求讓自己顯得更加無辜羸弱。


    誰知道宋衍銘不吃這套。


    揚了下眉,表情玩味道:


    “還不走?不走我讓羊駝噴你了!大退!特退!”


    聽到自己的名字,兩隻羊駝豎起的耳朵抖了抖,竟然真地慢慢轉過身來,腦袋對著宋盼盼。


    羊駝厚實的大嘴唇向上翻起,露出裏麵的大板牙。


    儼然正在醞釀填充炮彈。


    隨時都有開炮的可能。


    宋盼盼剛被羊駝咬過衣服,還有點兒後怕。


    見此情景,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也不敢再糾纏宋衍銘了。


    擔心被羊駝噴口水,她一邊捂著臉,一邊拿起沾滿羊駝口水後,已經凍硬了的手套。


    悶頭鑽進了宋衍銘剛藏過身的綠化帶裏。


    攆走宋盼盼後這尾巴後,宋衍銘這才滿意地換回兩隻羊駝。


    一低頭,看見柏鳶正略帶疑惑地看著自己:


    “大退……特退?”


    宋衍銘先是故作高深地輕笑,繼而解釋道:


    “赫爾退的退。”


    柏鳶:……


    宋盼盼剛才看到柏鳶時一瞬間的錯愕,沒逃過宋衍銘的眼睛,被他盡收眼底。


    他又記起上一次,在柏家晚宴上,對方也是才看了柏鳶一眼,就捂著臉落荒而逃。


    不由得失笑:


    “她怎麽這麽怕你?”


    柏鳶沒覺得對方是怕自己,反而認為是自己當初那番話起了作用,宋盼盼主動避嫌而已。


    於是說道:


    “她在海啟上學,跟我一個學校,現在……”柏鳶表情微妙了一瞬,繼續道,“跟我一個班級。”


    “一個班?”宋衍銘略感詫異,“她都十八了吧,還上高一呢?留級了?”


    “不是。”柏鳶說,“後轉來的。”


    海嵐私立高中一向以居高不下的成績聞名遐邇。


    宋盼盼既然能上這所學校,成績肯定也不差。


    雖說不是拔尖的那一批,但也處在年級大榜的中上遊。


    如果是因為成績不好,也不該是留級,還一次連降兩級。


    而是應該直接退學了。


    雖說宋盼盼作為高三生,在本就已經學過一遍,有著提前量優勢的前提下,仍然隻能拿到中上遊的成績這事本身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但想起之前看過的年級大榜,比起宋盼盼,柏鳶還是更在意僅次於自己之下,以三分之差排在第二名的裴縉。


    柏鳶並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也從不對某件事情輕易下判斷並作出結論。


    她隻會就事論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一個人的成績,與他背後的付出和努力息息相關。


    而據她這一學期對裴縉的觀察和了解。


    這人在三天兩頭請假,滿打滿算隻上了半學期的課之後,又天天上課開小差,下課拉幫結夥不幹正經事的前提下。


    依舊能在成績上碾壓海嵐私高的這麽多學霸。


    本身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無論對方是表麵不幹正事,實際背地裏成宿成宿地不睡覺,背著所有人偷偷玩命學習內卷,再驚在考試時驚豔所有人。


    還是私底下有過名師輔導,跟自己一樣,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學會了高中的所有知識,達到了足以淩駕於其他人之上的知識儲備量。


    這些可能的前提,全都建立在裴縉本身並不差,也不笨,反而天資聰穎的基礎上。


    這也同樣關係到,兩個人的合作是否能夠暢通無阻地繼續下去。


    畢竟從客觀來看,裴縉隻要跟自己走在一起,平時多充當擋箭牌就夠了,剩下的就看他背後的裴氏和裴母如何操作,具體能給柏鳶多少助益。


    相較之下,柏鳶則需要慢慢培養和教導裴縉,直到他能夠成為裴氏的掌權人。


    怎麽看都是柏鳶這邊難度最大。


    好在她有些豐富地拉扯秦令征的經曆和經驗。


    這麽個狗腦子,都在她的努力下考到了足以擦過海嵐私立高中錄取分數線和入學考試檔位線的好成績。


    裴縉就是頭驢,柏鳶也有辦法讓他跑著吃到釣在眼前的胡蘿卜。


    也正因此,柏鳶是真的有被他這兩次考試的成績驚豔到。


    如果柏鳶沒有在高三轉來海嵐私立高中讀書,裴縉就是碾壓海啟一眾精英學霸,實打實的榜一老大哥。


    直接把柏鳶的難度降低了好幾個檔次。


    想到生拉硬拽、趕著不走打著倒退的秦令征,柏鳶不由得發自內心有感而發:


    ——從沒打過這麽富的仗。


    也因此對裴縉有了些許改觀,微微提起了一點兒興趣。


    想到考試成績出來後,裴縉得意洋洋,特意跑到自己麵前炫耀,又假裝滿不在乎,故意低調炫技的模樣。


    柏鳶不由得勾了下嘴角。


    宋衍銘沒錯過她臉上閃過的,明顯不是因為自己那白給的便宜妹妹才露出的笑意,饒有興致而出聲問道:


    “樂什麽呢?”


    聞言,柏鳶收起臉上的微笑,抬眸瞥了宋衍銘一眼,“好笑的事情。”


    宋衍銘:…………


    聽君一席話,就聽了一席話。


    柏鳶不說,宋衍銘也無意打聽柏鳶的私事,便沒有就著這個話題深究下去。


    轉而借著往回走的這段路,嘮起了家常,“你哥最近怎麽樣了?”


    柏鳶知道他大堂兄和宋衍銘是從小玩到大的損友,再加上老倒黴蛋周晟,湊成了京裏大院最堅不可摧的鐵三角。


    也沒瞞著,如實說道:“不知道,應該挺好的,二月份我跟柏隼去軍校看他,一起來嗎?”


    軍校雖說是封閉式管理,但過年過節也有假期,同樣會放假。


    隻不過說的是學校內的學生不能隨便進出,回家探親罷了。


    不然在陸軍軍官學校在讀的秦令征,也沒必要花大價錢讓衛少卿搜集情報,給他往裏頭傳遞消息了。


    柏家這樣身處權力中心的家族,在各個方麵必然享有一定的特權。


    雖說不能把柏鷗從學校裏提出來,但隨便找個什麽借口進去看一眼,還是能夠做到的。


    宋衍銘聽到柏鳶這麽問,差點兒一口老血嘔出來,“故意的是吧?你宋哥我家都亂成這樣了,哪還有多餘的功夫和閑心往外跑?”


    他要是趕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京裏,他家和宋氏還不得當場就炸了廟。


    說完,想到了些什麽,宋衍銘又反過來調侃道:


    “你就不怕帶著我,到時候咱仨跟飛機一塊兒從天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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