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鷹是看不到彈幕的。


    但采血的醫生已經熟練地將針紮在了他的胳膊上,陳殊的胳膊也同樣紮了一針,兩人的血液當著攝像機的麵,放入了最新型的基因測序儀中。


    隻需要十分鍾不到,他們之間是否擁有親緣關係的報告,就會從這台機器旁邊的打印機裏麵吐出來。


    陳鷹麵色發灰,暗恨自己恢複記憶太晚,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完全沒有了力挽狂瀾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覺得這十分鍾無比漫長,隻有陳鷹覺得太過短暫。


    劇烈跳動的心跳還沒有回緩,他就已經聽到了打印機吐出報告的聲音。


    醫務人員拿出報告,向直播攝像頭展示著,上麵顯示,陳殊與陳鷹排除親屬關係。


    一切塵埃落定。


    陳鷹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明明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但他卻有一種身體的一部分被剝離的喪失感。


    完了。


    他腦海裏隻剩下了這兩個字。


    五個世界,岷殊完全碾壓他,必定已經恢複了不少神力,接下來的四個世界,他根本不需要想象,就已經提前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抽離感越來越嚴重,道隱似乎聽到了這個世界的岷殊正在宣布陳氏的繼承人,一個與他完全無關也從未聽過的名字。


    很顯然,她早就策劃好了一切。


    就在道隱越來越絕望時,一道威嚴的聲音穿破了虛無,直接投入他的腦海之中:“下一個世界,我會讓你比岷殊提前覺醒記憶,還給給你派一個幫手,隻要你能在這個世界打敗岷殊,就能同時獲得滄溟和岷殊兩塊神格碎片,擁有再次和她抗衡的能力,道隱,不要再讓我失……”


    天帝的嗓音被一道尖銳的耳鳴蓋過。


    他的意識徹底消失,好在直播攝像頭已經轉移,不然天帝這一手多少會給岷殊帶來一點麻煩。


    宣布完繼承人之後,岷殊結束了發布會。


    馬助理匆匆趕來,將陳鷹和還在監獄之中的江折同一時間失去意識的消息告訴了岷殊。


    她十分淡定:“直接火化。”


    這兩具身體都是天帝為了道隱和自己降臨製造的肉體,沒有什麽所謂的原主,與其留著時刻看管,不如變成灰死得安靜。


    馬助理也不詫異,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牛助理此刻推門而入:“曲又晴小姐也徹底腦死亡了。”


    ——岷殊之前確實答應過曲又晴,隻要她原因將係統交給她,就保她可以出去。


    但沒說出去之後不殺她。


    但這顆小星宿命一直很大,也有可能是因為天帝保住了她,總之中槍之後,她一直保持著植物人的狀態,並沒有死,而是被岷殊放在了一個隱秘的病房裏。


    現在,她也徹底消失了。


    岷殊站在陳氏莊園辦公室的落地窗邊上,安靜地看著下方的花園,如同自言自語一般:“一切都結束了,你可以安心了。”


    腦海裏,天帝想要闖入她的神識之後,才被岷殊發現,一直隱匿在這具身體的裏一道意識,傳出了微弱的道謝聲。


    “不用謝,我說過,這不是幫你,而是幫我自己。”


    這道意識,並不是陳殊的意識,因為上一世的陳殊就是岷殊自己,她回到這具身體,會自然而然覆蓋並結合上一世的記憶。


    這道意識,是天帝放入她身體裏的另一個穿書者。


    與上一個世界穿書者截然不同的是,她從未想過要擺布陳殊的身體。


    她同情於陳殊的身世,更憤怒於陳殊母親的經曆。


    ——那個被陳氏家主看中的無辜少女,遠不止被陳氏家主強取豪奪那麽簡單,陳氏三父子,沒有一個無辜者。


    正因此,陳殊才更被陳家人所排斥。


    上一世,在陳家毫無勢力的陳殊,能夠如此簡單利落地殺了陳氏那惡心的父子三人,這位來自未來的催眠大師功不可沒。


    她存在於陳殊的身體裏,就像是來協同她的第二人格。


    一個在商場廝殺同時在陳家布局,另一個則提供蠱惑和掃尾的能力。


    兩者相輔相成,當時的陳殊,將她當做了五個世界以來最親密的戰友。


    沈眠也同樣如此,抵抗著天帝對她的懲罰,將畢生所學交給了陳殊。


    岷殊來到這個世界,最期待的就是沈眠再次出現。


    然而她一直等,等到以為天帝故意抹殺了沈眠時,沈眠沉默而倔強的靈魂出現在了她的神識深處。


    她告訴她,她從未離開,一直在等待著出現的時機,卻沒想到先一步等到了她的蘇醒。


    “你是她,好像也不是她。”


    沈眠說:“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是一個不符合她當初的年齡的女孩,可是這一次見你,我發現你比我想象之中,或許經曆的還要更多。”


    “但我想你的人生一定是一條極為漫長的道路,既然路途很長,走得快與慢就沒有了絕對的意義,那偶爾累了歇一歇也無妨……”


    沈眠的聲音隨著安魂曲與招魂曲的同時出現而微弱。


    書房的一切都在化作碎片,虛空破裂的同時,黃泉水載著一隻小船出現。


    這一次,船上不隻有岷殊,還有一個沉睡的透明靈魂,以及一位擺渡人。


    擺渡人恭敬地向岷殊問好。


    “讓她睡個好覺。”


    擺渡人看向那逃脫了生死簿的輪回,本該被判下十八層地獄的靈魂,此刻卻隱約有了更為強大的靈魂之力和功德之力的靈魂,沉默點頭:“我知曉了。”


    黃泉水載著擺渡人和沈眠離開。


    岷殊走向另一個空間裂隙。


    天帝的嗓音平靜,又仿佛隱藏著更深的波瀾:“值得嗎?”


    岷殊沒有回答。


    天帝繼續道:“四個世界的功德之力,足夠讓一個普通地仙飛升成為三重天的真仙,分量比你在青雲秘境之中得到的神格碎片還要更重,將它全部給了一個凡人,值得嗎。”


    岷殊:“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不惜布局萬年誅殺我與滄溟,隻為了讓三千世界全部陷入混亂和自毀,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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