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楊紀清抬眸看向楊一樂,“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楊一樂搖了搖頭,隨後低聲說道,“我給祖宗爺爺拖後腿了,要不是我,趙承輝就不會跑掉,龍九子玉佩也不會……” “是我自己失手的。”楊紀清淡淡打斷楊一樂的話。 “楊祖宗,不怪楊一樂,是我的錯,要是我沒有那麽輕易被引走,楊一樂也不會輕易被人控製。”任遊看著楊紀清說道。 “是你的錯,這麽簡單的伎倆你都能上當?”楊紀清看向任遊。 “我錯了,我以後行事一定多想。”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楊紀清站起來,抬手摸著任遊的寸頭,嘴裏說著意有所指的話,眼神飄向一旁的任朝瀾。 然而,任朝瀾並沒有注意到楊紀清的視線,他看了一眼楊紀清摸著任遊腦袋的手,隨後眼神微涼地盯著任遊。 任遊一個哆嗦,他也沒看明白老祖宗眼中的意思,但被老祖宗充滿壓迫感的目光嚇得後退了一步。 任朝瀾收起眼底對任遊的警告,開口說道,“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你們去別處玩吧。” 楊一樂和任遊一臉茫然,前麵寺廟已經關門了,這黑燈瞎火的山上,去哪個別處玩啊? 蔣叢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任朝瀾這是想清場,他當即走過去,推著楊一樂和任遊往外走,“走走走,哥帶你們回房打遊戲。” 蔣叢推著兩人走沒影後,任朝瀾這才轉眸看向楊紀清,“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起初他以為楊紀清情緒不佳,是因為今天失手讓趙承輝跑了。但從佛窟出來後,楊紀清一直對他愛答不理,偶爾說話還有些陰陽怪氣的味道,任朝瀾再先入為主,也反應過來了——楊紀清這情緒是針對他的。 但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裏惹到楊紀清。明明在追擊趙承輝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扭頭就開始對他生氣了。 他反複回憶了那期間自己的言行舉止,也沒找到自己惹楊紀清生氣的點在哪裏,索性就直截了當地問了。第114章 登基02 任朝瀾涼涼地盯著任少澤看。 “哦,你看出我在生你的氣了啊?”楊紀清斜眼看向任朝瀾,語氣不陰不陽的嘲諷道,“你這反應可真夠快的。” 任朝瀾啞然。楊紀清在生他的氣,他其實早些時候就看出來了,隻是他捉摸不透楊紀清在生他哪門子,再加上之前旁人在場的時候,楊紀清又一直無視他,他一直找不到機會跟對方交流,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任朝瀾想解釋,但對上楊紀清那雙被怒火染得透亮的眸子,就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讓他把解釋的話咽了回去。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但隱隱感覺,要是有條有理地跟楊紀清解釋,結果隻會惹對方更生氣。 “是我做錯了什麽嗎?”任朝瀾走到楊紀清麵前,垂首低頭,擺出隨時準備認錯的態度。 “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嗎?”楊紀清眼尾上挑,森然冷笑。 “能給個提示麽?”任朝瀾抬手去撫楊紀清的眼角。 “你任大家主,能耐得很,要什麽提示?”楊紀清狠狠地拍開任朝瀾的手,隨即轉身往涼亭外走,走到涼亭外的台階上,又轉身威脅任朝瀾,“你最好在回去前想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看著楊紀清揚長而去的背影,任朝瀾常年表情淡漠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呆滯的表情——不給答案還限期,楊紀清這題著實是難到他了。 次日清早,早飯過後,楊紀清戴著從廟裏小賣部買的墨鏡,手裏拿著同是廟裏小賣部買折扇,站在香客宿舍外麵的走廊上,等楊一樂他們收拾好了,一起返程回z市。 然而,楊紀清等的人還沒來,沒等的人卻先來了。 方夏和符堇相攜從香客宿舍出來,順著走廊走到了楊紀清身旁。 方夏在楊紀清身旁停下腳步,搖頭晃腦地打量他身上新增的裝備。 “你戴上墨鏡倒是有點算命先生的意思了。”方夏說著,上手搭在楊紀清肩膀上,“臨別前給我算一卦怎麽樣?” 佛窟善後的事交給了他們喊來的三方支援,楊紀清他們準備回z市,方夏也打算和符堇回家了。 楊紀清用折扇撥開方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透過墨鏡斜掃了方夏一眼,“你這一生將被厲鬼纏身,不孕不育,抽簽永遠下下簽。” “這些還用你算?”方夏朝楊紀清翻了個白眼,他跟符堇誰都沒有生孩子的功能,能孕能育就怪了!“哎,你還在跟任家老祖宗發脾氣呢?你倆這是怎麽回事?說出來我給你分析分析?” “這事要從盤古開天辟地講起……” “……”這是根本不想說給他聽的意思吧?不說就不說,還盤古開天辟地!方夏撇了撇嘴,開口打斷楊紀清的神話故事,“讓盤古大神歇著吧,還是我給你講個故事聽聽。” 楊紀清放過了盤古大神,側眸傾聽方夏的故事。 “我這個故事是關於西峰頂底下那個佛窟的。”方夏說道,“我昨晚找這廟裏的方丈聊了幾句,據他說,大概八百年前,有個暴君在西峰頂活埋了大批將士,以至於那地厲鬼橫生。暴君死後,後來的君主為了鎮壓那些厲鬼,便讓人在那批將士埋葬的地方,建佛窟、蓋寺廟,想要借此度化他們的怨氣。” “那寺廟大概在四百年前塌過一次,當時正值趙氏王朝覆滅之際。在趙氏王朝覆滅後,那寺廟又被當地百姓重新修建起來。但在修建即將結束的時候,據說有人連夜送了數口棺材進廟。” 楊紀清眸光微微一動,趙氏王朝覆滅之際,連夜送進寺廟的數口棺材,應該就是趙承輝的黑玉棺槨和那八口陪葬的黑木棺了。 “你昨天在佛窟追的穿龍袍家夥,不會就是趙氏王朝末代皇帝趙承輝吧?”方夏問道。 “是他。”楊紀清肯定了方夏的猜測。 “嘖!難怪他趙氏王朝會覆滅。”方夏冷哼一聲,厭惡道,“人家耗費大工程修建佛窟寺廟,為的是鎮魂度怨,他竟缺德地整改成了自己的養屍地。可惜昨天不但被他跑了,連他的手下都一個沒留下。” “倒也不是一個沒留下。” “?”方夏給了楊紀清一個疑惑的眼神。趙承輝的手下,一個小妹妹,一個中年人,不是全都跑了嗎? “我給裘勇改了個命,他活不了多久了。”他的占天玦有陰陽魚,黑線鯉魚可殺陰物,白線鯉魚可改人命——他最後抽在裘勇身上的白線鯉魚,可不是泄憤之舉,那是在改對方的命數。 “你改個命就能把人給改死?”方夏麵露震驚的同時,忍不住悄悄後退了半步,他突然感受到了這位楊家祖宗的凶殘。 “當然不是誰的命都能隨手改死的,隻是正巧裘勇現在擁有的壽數是跟人強借來的。” 按照裘勇原本的命數,他早幾年前就該病死了,是有人給他續了命,幫他續命的術士,從旁人身上強借了壽數給他,才讓他活至今日。 裘勇強借壽數,自損陰德,背負孽債,他改了對方的命數,不過是撥亂反正,因此才輕鬆得手。換作一般人,他並不能如此輕鬆地直接篡改對方命數。要是遇到喜歡行善積德、福澤深厚的人,他動手改命害對方,必遭術法反噬,瞎一雙招子都是輕的。 民間有些算者鰥寡孤獨殘,很多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瞎搞遭受反噬導致的。 楊紀清正跟方夏說著話,任朝瀾在任少澤的陪同下,從走廊那邊走了過來。 西峰頂佛窟的善後工作還沒結束,任少澤還需要和其他兩隊人馬在此停留一段時間,他今早過來,是聽說老祖宗要回去,特地趕來送行的。 任少澤陪著任朝瀾從香客宿舍走出來,剛順著走廊走出一段,就遠遠地看到了楊紀清的身影,而他身旁的任朝瀾也突然停下了腳步。 “老祖宗,你是有什麽東西落下了嗎?”任少澤跟著停下腳步,扭頭問道。 “楊紀清在跟我生氣。”任朝瀾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說道,“從昨天開始的,今天還沒消氣。” “你做什麽惹他生氣的事了?”任少澤看著任朝瀾,試探著問道。 “不知道,他不告訴我。”任朝瀾微微偏過頭,擰著眉頭問任少澤,“你覺得他是為什麽事生我氣的?” “……” 你都不知道自己對象為什麽生氣,我怎麽會知道——換作其他人,他肯定當場就吐槽了,不過眼前的人不是其他人,是他老祖宗。 “楊祖宗不像是會無緣無故生氣的人。”任少澤想了想說道。 “嗯,他不是會無故生怒的人。”任朝瀾點頭附和。 “楊祖宗也挺寬容的,不是有心之舉他應該也不會計較。任遊跟我說,他疏忽之下導致楊一樂被人輕易帶走,楊祖宗也隻是說了他兩句,沒有真跟他生氣。”任少澤接著說道,“這麽看來,老祖宗你惹到楊祖宗的,應該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應當是。” “老祖宗,你確定不是你在外麵有人了?” 任朝瀾涼涼地盯著任少澤看。 “咳!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就是隨口瞎說的。”任少澤後退兩步,又替自己解釋道,“但是能讓楊祖宗那麽生氣的,我也就隻能想到你在外麵有……唔,不對,好像還有一件事。” 任朝瀾:“說。” 任少澤:“你複活楊祖宗的事暴露了。” 任朝瀾眉心一跳,倏然抬眸。 任少澤瞥了一眼楊紀清那邊,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說過,楊祖宗最是不喜受人擺布,你複活他的事必然會讓他發怒,還勒令我保密。”第115章 登基03 “對不起,我錯了。” 飛機落地z市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楊紀清一行就直接在外麵吃了午飯,才打車回小樓。 回到小樓,楊紀清一言不發地進屋。走到樓梯口,他又停下腳步,看向還站在客廳的任朝瀾,朝他抬了抬下巴,開口說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跟我上樓。” 任朝瀾應了一聲,把外套交給任遊後,便轉身跟著楊紀清上了樓梯。 看著兩人的身影先後消失在樓梯的轉角後,被留在客廳的楊一樂、任遊和蔣叢齊齊鬆了口氣——這一路上楊紀清和任朝瀾之間微妙緊繃的氛圍,讓他們都不敢喘大氣。就連早上起來,被任少澤無情地還走了暫借的陰屍,轉手封進楚航用過的木偶人的蔣叢,都沒敢大聲表達自己的悲傷。 “我想起了上學時候,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挨訓的情形。”楊一樂緩緩吐了一口氣——剛才他祖宗爺爺喊任家老祖宗的模樣,真的跟準備訓人的班主任一模一樣,嚇死他了。 “楊祖宗和老祖宗這是……吵架了?”任遊小聲問道。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嘛!”蔣叢頂著木偶人的殼子,扭著脖子從楊一樂的背包裏爬出來。 “他們為什麽吵架?”任遊接著問道。 “我母雞啊!”蔣叢說完,用沒有手指的手摸著下巴,作沉思狀,“不過,看著情況還挺嚴重的——你們說,他們會不會分手?” 楊一樂一愣。 雖然當初知道祖宗爺爺跟任家老祖宗在一起的時候,他感覺還挺別扭的,但他祖宗爺爺對任家老祖宗是真心喜歡,要是真分手了,他祖宗爺爺肯定是要難過傷心的,他一點也不希望他祖宗爺爺難過傷心。 楊一樂一臉沉重地把蔣叢放在茶幾上,隨後在沙發上坐下,開始動手翻背包。 任遊走到楊一樂身旁,問道,“你在幹什麽?” 楊一樂:“我要算一卦。” 蔣叢走到茶幾邊,看著楊一樂問道,“算什麽?” 楊一樂:“算祖宗爺爺跟任祖宗會不會分手。” 蔣叢:“你算得準嗎?” 楊一樂:“我會努力的!” 樓下楊一樂剛從背包裏翻出古銅錢,樓上楊紀清已經領著任朝瀾進了他的房間。 楊紀清的眼睛還沒緩過來,依舊處於畏光狀態,任朝瀾跟著他進了房間後,立刻幫把他房間的窗簾拉了個嚴實,隻開了一盞光線柔和的小夜燈,讓房間內不至於一片漆黑。 楊紀清摘了墨鏡,看了一眼站在小夜燈旁邊的任朝瀾,邁步走到落地窗旁。他在一張沙發椅上落座,隨後指了指隔著矮桌的另一張沙發椅,招呼任朝瀾,“坐。” 任朝瀾依言過來落座。 楊紀清靠著椅背,雙腿交疊,手肘搭在兩側扶手上,右手拿著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左手掌心,神色不明地看向對麵的任朝瀾,“你有答案了嗎?” 任朝瀾眸光輕顫了一下,眼底浮現出遲疑。 任少澤猜測,楊紀清跟他生氣的原因,可能是知道了自己是複活他的元凶。在回來路上,他幾乎已經下了決心,把這事跟楊紀清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