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遇刺,宮中夜間巡邏的侍衛聽到動靜立即趕到了漪蘭殿。


    謝昭與他們一道。


    漪蘭殿燈火通明,慶元帝披著藏綠的外袍,驚魂未定地坐在大殿中,摟著被嚇得花容失色的蘇雲柔,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


    謝昭低眉斂目的上前,“父皇,兒臣回去重華宮時,撞上禦前侍衛急趕過來,才知道有刺客闖入,父皇可有受傷,傳了太醫?”


    慶元帝麵色冷凝著,眼底的驚懼還未散去,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謝昭時,眸色帶著毫無由來地遷怒,語氣不善:“多虧了柔兒擋在朕麵前,那刺客才未能得手。”


    謝昭低著頭,背脊微彎,在殿內燭火下,向坐在上方的慶元帝呈出一種恭敬謙卑的姿態。


    蘇雲柔發涼的手握住慶元帝的手,清麗發白的麵上,露出堅韌愛慕的神情,仰望著他:“隻要臨寒你無事,我便是死在那刺客劍下,也九死無悔。”


    真深情啊!


    謝昭暗暗想著,若是把蘇雲柔與那位衛二小姐放一塊兒相較,不知道這倆人的深情,誰更勝一籌。


    蘇雲柔也受驚不輕,盈盈水光下的眼睛,害怕都還有殘留,卻比不過底下的深深愛意。


    慶元帝心疼憐惜不已,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朕都知道,等宋言將人抓到了,朕一定將他五馬分屍,替你出氣。”


    不僅是替她出氣吧,最要緊的是給父皇你自己出氣。


    謝昭保持著所謂恭敬的姿勢,心底暗暗吐槽。


    他父皇總喜歡讓人跪著聽他說話,還好他都跪出了經驗,來時早做了準備,膝蓋上墊了兩層厚布膝墊,不至於傷到他黃金般的膝蓋。


    慶元帝安撫完懷中的美人,才把目光移到謝昭身上,語氣一瞬間變冷了,“小三,朕問你,這麽晚了,你才回重華宮,做什麽去了?”


    慶元帝剛經曆了一場刺殺,疑心更重了。


    小三雖老實愚笨,但如今也是封了王的皇子,底下那些腦子不清楚的朝臣,難免動了別的心思,挑唆小三爭他這把龍椅,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謝昭哪裏聽不出他這話底下的深意,他似惶恐般,俯身埋地,“顧詔此前意圖謀害康王,又對兒臣無禮,兒臣心中有氣,便去了刑部大牢想打他一頓出氣。”


    “出宮門時,恰巧遇上太子也要去刑部,便與太子同行。隻是牢房內,氣味難聞,兒臣受不了,無奈作罷,等太子與顧詔說完,才一同乘車入宮。”


    慶元帝一下子抓到重點,“太子與顧詔?”


    蘇雲柔眼睛一亮,低垂下眼簾,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妾身記得,那個顧詔就是綁架了靖平侯府衛二小姐的土匪頭子吧?”


    “太子殿下身為一國儲君,常年久居東宮,與那顧詔也不相熟,這夜半三更的,他跑去刑部跟一個土匪頭子說話,這是不是有些不妥當啊?”


    謝昭從前覺得這位蘇美人,不,應該叫蘇嬪了,她的行事作風,怪讓他痛苦的。但現在利用好了,給太子這鮮花著錦上澆油點火,真的是省了他開口,給自己省了不少麻煩。


    謝昭眼底幽光明滅,這叫什麽?


    這就叫以毒攻毒!


    慶元帝臉色在明亮的燭火映照下,沉黑如墨。


    謝昭似好意般顫著聲音開口:“父皇,太子殿下絕無別的意思,身為太子,太子殿下有協助父皇處理政事之權,顧詔所犯之罪,罪名甚大,又牽連靖平侯府與一眾深受匪徒之害的無辜百姓,不得不慎重對待。”


    他跪在地上,抬頭與慶元帝對視,認真為太子殿下的行為辯解。


    然而,他像瞎了一樣,硬是沒看見慶元帝在他每說一句,便黑沉一分的臉色。


    好一個太子!


    好一個協助皇帝處理政事之權!


    他如此積極處理顧詔一案,莫不是想借此拉攏施恩與靖平侯府,收取那些無知愚民的人心,好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還是說——造反逼宮!


    慶元帝的思緒越想越遠,越想越害怕,越憤怒!


    他懷中的蘇雲柔也忍不住順著謝昭這番深想下去。


    她的淵兒遠在楚國,對大周內事,鞭長莫及,太子本就地位穩固,有沈家與靖安侯侯府等一眾大臣支持,賢名遠播。


    若是再讓他將顧詔匪徒一案處理完好,豈不是更為太子的地位添磚加瓦!


    如此一來,等她的淵兒回來,還如何跟太子相爭!


    蘇雲柔心底焦急起來。


    謝昭似不知二人心底的謀算,仍然繼續為太子解釋,避免他被慶元帝誤會。


    “父皇,查案審問犯人,雖是刑部官員專職,無需旁人再插手,畫蛇添足,但太子到底也是心係百姓無辜者,想加快此案進程,才寧願在白日處理了那麽多政事之後,還不顧自己疲憊的身體來審問犯人。”


    “有太子這樣勤懇的儲君,是父皇之幸,是大周之幸啊!”


    慶元帝的臉是徹底黑了,比烏雞的色還要深。


    “什麽朕之幸!”慶元帝驟然厲聲打斷謝昭對太子的吹捧,“一派胡言!”


    謝昭被他吼得一抖,心道,吼什麽,耳朵要被吼聾了。


    蘇雲柔扯了扯慶元帝的袖子,“陛下,小三說刑部是專管刑案的,處理了不知多少案子,為何太子非要親自去審問那顧詔,他是不是害怕刑部官員辦事能力低下,才不得已過去親自審問犯人的?”


    慶元帝頭頂都快冒火了。


    害怕刑部官員辦事不力,這不是變相的拐著彎罵他這個父皇,選拔官員的眼力不行嘛!


    要知道,刑部侍郎是慶元帝親自挑選的人啊!


    謝昭心底默默給蘇雲柔的攻擊力豎了大拇指。


    “太子他覺得刑部官員能力不足,便連夜審問犯人。”慶元帝陰惻惻道,“那若是哪一日他覺得朕這個皇帝做得不好,豈不是也要連夜將朕給廢了!”


    “皇上息怒——!”


    殿內所有人都慶元帝這句話給嚇得跪在了地上。


    太子與皇帝關係不睦,並非密事。


    皇帝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太子要奪取皇位的話,也說過無數次。


    每一次受到傷害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他們這群宮人與侍衛!


    謝昭隨眾人一同請求慶元帝息怒,嘴上說的是一回事,心裏卻巴不得他再生氣些。


    慶元帝越氣,後麵太子的罪便越重。


    一眾人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在這兒一片死寂中,唯有慶元帝懷中的蘇雲柔輕聲開口:“陛下,您才是大周的天子,太子若有不敬,您那麽多兒子,還怕找不到一個孝順忠心的太子嘛,何必生那麽大氣,妾身會心疼的。”


    跪在地上的謝昭狠狠地抖了一下身上的雞皮疙瘩。


    果然,無論多久,他都聽不來蘇雲柔這種聲音,好惡心啊!


    顯然,慶元帝跟他不一樣,他很吃這一套。


    “柔兒說得有理,太子三番五次地忤逆朕意,此次朕若不重罰,朕還有什麽天子之威!”


    謝昭心底有許多腹誹,最後都化作無言。


    “陛下!卑職已經抓到刺客。”


    宋言挎刀大步踏入,朝慶元帝拱手行禮,神色凝重嚴肅。


    “隻是卑職無能,刺客被抓時,已咬破口中藏好的毒囊,現已氣絕身亡。”


    他跪下請罪,在慶元帝即將暴怒時,他又立即奉上一物。


    “這令牌是卑職從刺客身上搜到的,請陛下聖裁。”


    高德將那塊銅牌接過,遞給慶元帝。


    隻一眼,慶元帝一直壓製著的怒火便如黃河潰堤。


    “來人!立即封鎖東宮,將太子那個混賬東西給朕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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