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從皇宮離去後,便開始立馬整理自己手中的東西,待重陽過後,上呈給皇帝。


    重陽佳節,按舊例,朝堂官員休沐兩日,謝昭心裏還是很關心底下官員的身心健康的,這幾個月以來,鬧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也該給底下的人鬆鬆緊繃的神經。


    他給官員的重陽節假日,多批了一天,三天的假日,足夠他們整理好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複雜情緒了。


    至於那些剩下的沒有被廢被殺的宗室,謝昭則以太後的名義,辦了一場家宴,溫聲和氣跟他們說了些家常,又賞了一些東西,來安撫他們受驚過度的心情。


    謝昭看著底下那群戰戰兢兢謝恩的宗室之人,溫和的笑臉半點沒變,又勉勵了幾句,便放他們回去了。


    這對擔驚受怕的宗室們而言,簡直如蒙大赦,哪怕已經非常克製自己的離開的速度,但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他們行動間的激動。


    謝含璋與老四沒走。


    麵對這驟然空曠下來的大殿,謝含璋不疾不徐地給自己倒了杯清酒,淺抿了一口,酒香在唇齒間彌漫,他才輕笑著抬眼去瞧坐在上麵的謝昭。


    “陛下的一番好意,怕是要被誤會了。”


    謝昭揮退欲上前來為他斟酒的小喜子,自己執壺傾倒,“隨他們誤會去吧,反正朕是安撫了,要是不滿,朕倒不介意再送幾個下去讓他們與前輩團聚。”


    玉杯清酒,謝昭一飲而盡,薄唇噙笑,看了眼謝含璋,又將目光移到了孤身一人,魂不守舍的老四身上,“老四,你這副模樣,莫不是想念府中的四弟妹了?”


    謝含璋也看過去,老四臉色有些嚴肅緊繃:“唐夫人的身體一直如此,王妃她擔憂得好些日子沒有吃好睡好了,人都瘦了一大圈,臣弟怕她再這麽下去,身子撐不住的。”


    謝昭想起那位唐姨娘的事,也忍不住歎息,他原是想問問小血檀有什麽法子的,誰知道,自打它吞食了那塊大檀木後,就一直毫無動靜到現在,任憑他罵也好,威脅也好,它愣是半年反應也沒有,跟塊死木頭差不多了。


    冷傾歡醫術出眾,老四在兵事上,也極有能力,且對他維護。


    於情於理,謝昭也不願意那位唐姨娘出事的,也想著出手幫點忙,奈何,工具不給力。


    謝昭心底暗歎一聲,正欲說點什麽寬慰一二,外頭的太監一臉慌色的急步進來,“陛下,戰王府出事了!”


    謝昭等人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現在這樣。


    唐姨娘的屋裏,濃厚的血腥味一進門就撲麵而來,夾雜著一股腥臭,讓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屋內燭火昏暗,許是因為早就就寢的緣故,屋裏的燭火都熄了,唯一的光亮,來自怔在床榻不遠處的冷傾歡手中。


    她提著一盞琉璃燈,消瘦的身形在燈火下,單薄易折。


    冷傾歡此刻整個人如失了魂一般,愣僵在那裏,一雙清冽眼睛被驚懼爬滿,她瞪著眼,直直地望著床榻上的慘狀。


    老四緊張擔憂的過去攬住她的肩膀,啞聲叫她:“王妃……”


    謝昭見冷傾歡依舊毫無反應,他心中歎息。


    也不怪冷傾歡這樣,實在是麵前的場景太過了。


    冷傾歡的生母,在重陽之夜,突然生生剖開了自己的腹肚,用那把她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長刀,將腹中的邪胎與她自己,一同攪碎。


    血肉淋漓中,謝昭看到了唐氏露出了這麽久以來的第一個笑。她笑得嘴角直咧到耳根,用力到恨不得就此笑爛自己的臉。


    她沉寂木然的眼睛裏,在一片溫熱濡濕的血跡沾染下,燃著不知名的衝天烈焰。


    是恨是怒是悲是痛……種種難言的情緒交織成網,帶著看不見地鋒利,將她雙目戳得血淚斑駁。


    沉寂許久的小血檀在這萬籟俱寂的血色恐怖中,陡然生出一股巨熱,好似要燒穿錦布荷包。


    謝昭眸色沉沉,望著不遠處,拖著渾身血肉模糊的唐氏,向他一步步走過來。


    刀還插在她的身體裏,那胎兒和血液腸肉都破爛不堪,她像毫無知覺,拖著它們,一路血色的過來。


    唐氏一動,被震住的冷傾歡也終於被拉回了神,她握著琉璃燈柄的骨節在昏暗中發白,快步的走上前,毫不害怕的拉住唐氏被鮮血染得黏膩的手。


    “阿娘。”一開口,冷傾歡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像被刀割了一樣痛,嘶啞著,“你是不是……好了?”


    唐氏聽到她的聲音停下了腳步,側首看她,微微轉動著發僵刺痛的眼珠,血淚盈眶的眼睛定定的落在冷傾歡消瘦的有些骨頭銳利的臉上。


    她非常費力的抬起手,張嘴,胸膛劇烈起伏,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幹枯的喉嚨裏僵硬地擠出兩個字:“歡……兒……”


    音落,血淚洶湧。


    謝昭握著燙人的小血檀跨步向前,沉聲與冷傾歡道:“血檀有動靜了,讓它試一試。”


    冷傾歡壓住心底激烈的情緒,說不出話,隻是點頭。


    謝昭拿出血檀,如此昏暗的光亮下,將血檀的顏色襯得更加詭譎。


    謝昭看到在他拿出血檀後,有些木滯的唐氏情緒似乎一瞬間變得激動起來,像湖麵驟然湧上來的激潮,帶著毀滅一切的狠。


    謝昭眉眼淡然,正當他示意冷傾歡將唐氏的染血的手打開,讓唐氏握住血檀時,唐氏的動作比他們更快,搶先一步抓住了謝昭手中的血檀,然後在他們驚詫的那一瞬間,將血檀生生吞進了肚子裏!!!


    “阿娘!!!”冷傾歡驚呼,想攔都沒來得及。


    血檀木那可是一塊如鎮紙般大小厚重的木頭啊!


    在唐氏生吞的時候,謝昭與冷傾歡幾人都無比清楚的看到那塊血檀木撐大了唐氏的喉嚨,然後一個喉骨滾動,它就這麽咽下去了!


    謝昭見多識廣,也難免愣了愣。


    隨即,謝昭又凝重了臉色,給老四使了個眼色,讓他將冷傾歡拉開,遠離唐氏。


    吞下血檀的唐氏,這次把目光鎖在了謝昭身上。


    她再次靠近謝昭,一側的謝含璋拽著謝昭的手腕,將他往身後擋去。


    謝昭朝他搖了搖頭,謝含璋看了看走過來,明顯不正常的唐氏,又看了眼淡定如初的謝昭,鬆了手。


    唐氏終於靠近了謝昭,二人離得很近,近到能夠數清彼此眼睫上的睫毛。


    “……殺了祂。”


    唐氏一開口,莫名其妙。


    謝昭眉眼不動,垂眸與她對視,“殺誰?如何殺?”


    在唐氏說了那句話後,血檀木一樣的暗紅液體,一點一點,像爬山虎一樣,吞噬她的身體。


    “……殺了祂。”唐氏隻重複著一句話,在她快被徹底吞噬前一刻,她才艱難的說了一句別的。


    “用檀……用我們……殺了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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