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涼,養心殿的燭火亮到醜時一刻才熄滅。


    翌日早朝完畢,謝昭轉道去了太後宮中。


    母子二人用完了早膳,小喜子便極有眼色的將殿內伺候的宮人都領退了出去,他跟太後身邊的秀英姑姑守在殿外。


    “兒子今日來給母後請安,還有一件要事,想問問母後。”


    太後正了身形:“你說來聽聽。”


    謝昭溫言道:“母後可知當年,孝德文昭皇後與皇祖父之間的關係如何?”


    太後愣了一下,隨即蹙眉仔細回想,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一點點毫無保留地倒出來。


    “這件事吧,說來也其實也不是什麽秘密,隻是你皇祖父下了死令,不許任何人討論,加之時間過去太久,人人忙於自家的事,便漸漸模糊不清了。”


    殿內雖無其他宮人伺候,太後仍舊將接接下來的話,聲音壓低了下去,“孝德文昭皇後未進宮前,曾與平寧伯的嫡子青梅竹馬,原本打算等孝德文昭皇後及笄禮過後,便下聘定親的。”


    謝昭眉梢微動了一下,昨夜小有子悄悄帶進來的那個伺候過孝德文昭皇後的宮人,也說了此事。


    太後不知謝昭心底的思索,繼續道:“然而就在及笄禮前半個月,孝德文昭皇後與平寧伯嫡子在白雲寺同遊,被當時出宮微服私訪的你的皇祖父一眼看上了。”


    “及笄禮一過,宮裏便來了太後懿旨,要孝德文昭皇後入宮,孝德文昭皇後以為隻是尋常召見,與其母一同入宮。”


    “等到人再出來時,卻隻有她母親一人,聽說,她回府後,當天晚上就暈厥高燒不止,平寧伯夫人攜嫡子過府探望,第二日,就聽聞平寧伯嫡子被罰家法禁足了。”


    太後說起這些陳年密聞,神色語氣都十分複雜。


    “你母後我當年,還年幼,原是不知道這這些的。隻是後來跟了你父皇,時常會聽他提起,語氣都是對你皇祖父與孝德文昭皇後的不喜,母後又聽不得你父皇那嘴裏的偏言,私底下讓人找知事的夫人和宮人打探過。”


    “你皇祖父當時是真的一顆心撲到孝德文昭皇後身上去了,直接越過封妃,要冊她為皇後。當時京城眾人為此震撼,羨慕嫉妒。而被眾人關注的孝德文昭皇後,卻是從一開始就不喜這道聖旨,拖了整整七日,你皇祖父放了孝德文昭皇後回府一趟後,當日太陽西沉,她就給宮中遞去了一封信。”


    “據說,你皇祖父看完信後,當即策馬出宮,直奔孝德文昭皇後的家。”


    謝昭貼心的給太後遞去一杯茶,太後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


    “自孝德文昭皇後入宮後,六宮虛設,甚至,你皇祖父還下令,不允許其他妃嬪與皇子公主出現在孝德文昭皇後麵前,都被嚴加看管在各自的宮室,不允許隨意走動。”


    謝昭昨夜已經聽過了關於他皇祖父的壯舉,再聽第二次,仍舊覺得他這種行為略有大病。


    你說他喜歡孝德文昭皇後吧,他又毫不顧及她的名聲,說不喜歡吧,他又對其他妃嬪皇嗣如此不在乎。


    在這場帝王深情中,孝德文昭皇後跟六宮妃嬪以及皇嗣,都過得不如意。


    “孝德文昭皇後成為皇後還沒有一個月,平寧伯府的嫡子便因外出任職,死於匪徒刀下,屍骨無存,平寧伯夫人沒多久也因思子過度而亡。再之後,平寧伯府被人彈劾,不敬帝王,而被廢除爵位,貶出了京城。”


    “沒多久,孝德文昭皇後的母家也自請出京外放,未再踏入京城。”


    謝昭眸色思索著,回想昨夜那個被人挖去雙眼,神智有些瘋癲的老宮人的話。


    “什麽狗屁深情,皇帝就是個瘋子!他逼死小姐一家,逼死了平寧伯府一家還不算,就連他所謂的最愛重的太子,也被他逼死了!”


    “小姐也瘋了,她掛著皇後的名頭,卻被當做囚徒一樣用鐐銬鎖住了雙腳,被皇帝用親人性命威脅,逃不得,死不得!”


    她的聲音很淒厲尖銳,對他死去的皇祖父毫無尊敬畏懼。


    “他以為他用一個孩子就能得到小姐的心,得到小姐的屈服?嗬嗬,小姐瘋了,她怎麽會對一個被逼奸強迫生下的孽種生出慈母之心?”


    “小姐死了,小姐死,哈哈哈哈,他請那麽多和尚道士做法請魂,小姐寧願魂飛魄散都不會來他夢裏的!”


    “嗚嗚嗚……小姐,小姐你放心,會有人為你報仇的……秦姑娘……太子……小姐啊……”


    那老宮人瘋癲不已,話越到後麵,情緒越崩潰,控製不住的痛哭起來,快六十歲的人了,哭得比孩童不如。


    謝昭從她瘋癲憤怒語句裏,敏銳的抓住了兩個人名。


    謝昭眸色深深,秦姑娘是誰?太子?孝文太子嗎?


    這其中與孝德文昭皇後有關係牽連者,是否與太皇太後也有關係?


    還有皇祖父曾請和尚道士做法,他又是在白雲寺對孝德文昭皇後一見鍾情瘋魔,太皇太後突然選擇香火冷淡的白雲寺靜修祈福,這其中又是什麽關聯?


    “母後,兒子要勞煩您查一查當年皇祖父宮中有多少姓秦的宮人妃嬪了。”


    太後欣然答應,也不問他做什麽。


    謝昭交代完任務,正要離開,外頭的小喜子躬身進來:“陛下,太後,蓮修儀在外邊請見。”


    謝昭起身的動作又坐了回去,“帶進來吧。”


    等阿蘭陵進來後,謝昭看到她一張漂亮的臉蛋紅腫不已,眼底的亮光極速掠過。


    “陛下,太後,還請給妾身做主啊!”


    阿蘭陵無比委屈的一跪,美目含淚,可憐的很。


    太後朝謝昭看了一眼,麵色很淡定的讓人起來,“做什麽主,把話說清楚些。”


    阿蘭陵起身站好,哽咽著:“昨夜陛下派人來傳旨,晉升妾身為修儀,塔蘭過來,妾身以為她是來賀妾身晉位之喜的,誰知道,她竟然藏著那麽歹毒的心思,竟然是想借機用藥毀了妾身的容貌!”


    謝昭瞧著一臉紅腫的阿蘭陵,對她的告狀,沒有怒氣,平淡問道:“塔蘭的性子柔和謙卑,她從前又是伺候你的婢女,升了美人,也沒有恃寵生嬌,對你這個舊主也十分恭敬,她怎麽可能會突然害你。”


    阿蘭陵抽咽的掉淚珠子,“陛下如今寵愛她,自然是覺得她哪裏都好,妾身一個新晉修儀,今日都才第二日,妾身沒必要去陷害一個家世地位不如妾身的人。”


    謝昭頷了頷首,反問回去:“既然如此,那塔蘭又有什麽理由呢?”


    阿蘭陵又跪下了,“賤婢出身,一朝飛上枝頭成鳳凰。莫說主仆,便是至親之人,也未必不會因此走向陌路。”


    阿蘭陵昨夜被塔蘭的教導和勸誡給激起了一直壓在內心的憤怒!


    焦躁,阿安,恐懼,怨恨,嫉妒, 它們如吞天的火焰,糾纏著燃燒著,將阿蘭陵的理智猛得淹沒吞噬。


    於是,為了打壓塔蘭的聖寵,才有了現在這一出,幸虧她早上請了塔蘭過來伺候她梳妝更衣。


    她不怕謝昭,也知道自己這陷害漏洞百出,像篩子一樣。


    但都不重要!!!


    她必須出這口氣!


    不然,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謝昭對這篩子一樣的栽贓陷害,連讓人查一下的麵子功夫都不願意給,直接道:“行行行,她嫉妒你,陷害你,那朕今日就不召她陪侍了,讓她在自己宮裏好好反省一日。”


    “母後,兒臣還有政務處理,先去了。”


    得了太後示意,謝昭轉頭看一臉懵怔還跪在地上的阿蘭陵,“還不趕緊回去,別打擾了太後清靜。”


    阿蘭陵:“!!!!”


    啊啊啊啊!!!!


    都是賤人!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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