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英出了宮,後麵看守著崔姣月的人來回話,結果確實如她所言。


    崔燼自知自己沒有生路,身體的殘缺,讓他暴戾多疑的性子不斷放大,崔姣月被他害得已經無法正常生活,他依舊不放心,忌憚薛慎會帶走崔姣月。


    是以,他給崔姣月喂了緩解體內之毒的藥,讓她在薛慎過來救她時,對薛慎下手。


    據圍觀了全過程的侍衛說,崔姣月一開始不願意對薛慎下手,崔燼再三誘騙,說崔姣月不殺了薛慎,就是不喜歡他,心裏想跟薛慎私奔,要拋棄他這個弟弟。


    薛慎就一直看著,也不反殺,乖乖等崔姣月決定,最後,崔姣月殺了薛慎,一邊殺一邊流淚說對不起。


    薛慎表示他不恨她。


    然後,崔燼這時候,繼續發瘋,要崔姣月自殺來向他證明她對他的愛,崔姣月抖著手捅了自己,臨了還在說,她是真的愛崔燼。


    哪怕已經知道自己被玷汙了清白,被喂下了上癮催情的毒藥,她還是毫無恨意的愛著崔燼,她不怪崔燼這麽做,隻怪她自己害了崔燼落到這樣的地步。


    崔燼感動了,薛慎瘋了,撐著一口氣反殺了崔燼,三人就這麽死了。


    謝昭聽完,哪怕沒有親臨現場觀看,都頭大如鬥,心累無言啊!


    十分慶幸,他沒去看,不然,還要更折磨他精神。


    崔燼三人的屍體,同樣火焚處置。


    謝霆淵從世家抄來的金錢珠寶,謝昭還沒捂熱,便讓六部寫了折子,開始用到了各處。


    楚國的事已經了結,後續的安排,謝昭直接交給了江清宴與其他大臣處置。


    他則帶著人回京。


    大周得勝,拿下楚國的消息很快傳遍天下。


    遠在浮石州的老四激動得在院中耍了一遍刀,直至將心中那股躁動的熱血與興奮慢慢平複下去,他眺望向齊國的方位,眼底堅定不移。


    齊國眾人,得知大周如此輕鬆地拿下了楚國,一個個心思惶恐起來。


    齊君連夜召見了國師。


    “國師啊,大周新君頗有銳意進取之意,楚國如今被他收入囊中,下一步,他是否就要朝齊國動手了?”


    齊君才四十四五的年紀,常年沉迷酒色丹藥,原本英俊削瘦的身體,宛若吹了氣的牛皮,極速的膨脹起來。


    他像一堆被水浸泡過的肉山,沒有骨頭支撐一樣,堆坐在墊著好幾層絲綢軟被的寬榻上,隻說了短短兩句話,就開始喘氣,口舌發幹,隨手撈起一旁的酒壺往口中粗魯地灌下去。


    梁越眼底掠過一絲嫌棄之色,麵上神色如常,淡然自若道:“陛下怕什麽,有魏王殿下在,齊國暫且無慮。”


    齊君想到魏王那殺人不眨眼,凶殘如惡鬼的模樣,眉頭皺著,憂愁被不喜所代。


    “話雖如此……大周如今得勝,我們還是要送些賀禮過去,就算來日齊國真敗了,希望大周皇帝看在朕送禮的份上,能夠手下留情。”


    齊君知道魏王厲害,可他再厲害,也就是一個人,齊國其他人什麽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為以防萬一,還是好好拍一拍大周馬屁,為齊國多找點後路。


    梁越心中的嫌棄鄙夷越發濃厚了,一國之君為保命,向敵國阿諛諂媚,做盡小臣卑微之態,實在是讓人不恥。


    也難怪齊國連上界的食桌都上不去。


    隻配成為大周這道佳肴的飼料。


    給大周送禮祝賀的事,齊君交給了梁越,反正之前也他準備的,輕車熟路。


    梁越得到他的旨意,下去準備。


    他走後片刻,一位妙齡女子前來拜見齊君。


    “兒臣給父皇請安。”


    齊君見到自己這位六女兒,笑嗬嗬的讓她走到身邊坐下,“小六,這才新婚第二日,你怎麽就回宮了?是駙馬一家對你不好?”


    “父皇親自賜婚,讓駙馬尚主,駙馬一家,哪裏敢對兒臣不好。”


    衛綺萱梳著婦人發型,將她豔麗的麵容襯出幾分端正,她體貼的為齊君捏肩,力道舒適,讓齊君舒服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齊君被這話說的心情舒暢:“理應如此,駙馬一家都隻是臣子,你是朕的女兒,是他們的君,無論發什麽,他們都要好好的敬著你。”


    衛綺萱微笑附和:“這都是父皇君威勢重,才能滿朝文武恭敬,女兒這是沾了父皇的光。”


    齊君兒女眾多,相貌出眾者也不知其數,能讓他真心寵上兩分的,除了老八,十六十七那對雙生子外,女兒之中,也就是大公主,三公主,跟這個六女兒了。


    “其實,以朕之意,還是覺得你跟著國師為好,國師師承仙師,你跟著她,好好侍奉,說不得來日還能得到兩分仙緣,長生不老。”齊君歎氣,“你到底是女兒家,心思跟眼界窄了些。”


    衛綺萱在他身側,聽他提起國師,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忙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洶湧。


    “父皇對女兒一片慈父之心,女兒感激不盡,可女兒隻羨鴛鴦不羨仙。”


    齊君也就是那麽隨口感慨一句罷了,“好好好,你是朕最疼的女兒,你想怎麽做,朕都依你。”


    衛綺萱一點也不為這話感到高興,她如今說是新婚,其實是二嫁了。


    二嫁沒什麽,公主喪夫和離,再嫁的不少,唯獨她,她不是。


    她第一任駙馬是死了,不是病死意外,而是為了救她,闖進國師殿,被國師的愛寵活吞,屍骨無存。


    國師為了表示歉意,向她父皇請旨,將她另許給駙馬的弟弟。


    她本以為,她的人生已經足夠悲慘了,新婚之夜,國師再次狠狠地踩了一腳,碾了又碾,把她所有的尊嚴都粉碎掉。


    衛綺萱現在隻要聽到國師兩個字,腦海中就不受控製的想起新婚夜的惡心!


    對了,她會進國師殿,還她的好父皇讓人給她下藥,把她送過去的。


    “父皇,女兒聽駙馬說,大周拿下了楚國可是真的?”


    齊君點頭,“大周皇帝年輕有為啊,若你的兄弟們,能有他一半能力,我齊國何愁不能興盛。”


    衛綺萱再次忍住想掐死他的衝動,“那我們齊國豈不是危險了?”


    “不怕,有國師跟魏王在呢。”


    “是啊。”衛綺萱笑了一下,“國師對父皇忠心,連帶著也看重我們,魏王又被國師教導,來日齊國陷入險境,他們二位聯手,必然能保住父皇的安危。”


    說到這兒,她像是沒看見齊君忽然沉下去的臉色,疑惑問道:“父皇可知魏王最近身體如何了?他一直閉門稱病,女兒的新婚之喜,他也沒能來喝杯喜酒。要不要讓國師去給他看看?他年紀輕輕的,若真是什麽厲害的病症,早早治療,早日康複,好為父皇效力啊。”


    魏王眸色沉沉,語氣不辨喜怒:“國師事務繁忙,這種小事哪裏需要勞煩他,朕讓太醫去給他看看就是了。”


    梁越不知道齊君父女說了什麽,他回到國師殿,去瞧那位被大周皇帝找到,送回來的十二公主衛軟軟。


    “大周皇帝如今已奪下了楚國,再過不久,或許就會統一天下,成為整個中州之主。”


    梁越坐在水牢的岸上,瞧著被水泡得瑟瑟發抖,慘白可憐的衛軟軟,十分不解:“你要是聽了本座的話,不僅能夠成為大周後妃,錦衣玉食,甚至,你再稍微聰明一點,抓住謝昭的心,生下龍子,獨占聖寵,將來還能成為整個中州最尊貴的女人。”


    “你怎麽就非要跑?跑就算了,還把自己弄進了花樓,差點以一國公主之尊,淪為千人萬人嚐的玩物。”


    衛軟軟紅通通的眼睛,含著倔強的淚光,望著他,沙啞著嗓子嬌軟道:“你這種人怎麽會懂!毫無真心的婚事,對我,對大周皇帝都是不公平的,都是傷害。我從來不求什麽尊貴的地位,隻求真心,聯姻一事,你們誰也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把當成了一件禮物,隨意送人。”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淚意,淚水滑落臉頰,“你說花樓不是什麽好地方,可我在那裏,卻得到了你們都沒有給我的尊重和在意。那裏的媽媽看我可憐,不讓我學其他姐姐伺候人,隻讓我登台獻藝。”


    “那些公子欽佩我的琴藝,願意花費大量的金錢,來與我相交,說我是他們的知己,沒有任何人傷害我,甚至他們還想帶我離開花樓。他們都是好人,是我自己不想讓花樓媽媽難過,才執意留在那裏的。”


    衛軟軟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的像兔子,可憐可愛,“你冷心無情,便覺得其他都如你一般,你才是最可惡的,我討厭你!”


    梁越:“……”


    梁越他走了。


    算了,他還是重新選一個腦子沒病的吧。


    真要把這家夥送給謝昭,到時候,別說發展感情了,她一開口,身體跟腦袋就要依依不舍地分開了。


    衛軟軟望著梁越好似被巨石壓沉沉壓下去的背影,心底觸動,低喃道:“他這是被我說中心事,難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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