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揚吃飽喝足就想睡覺,但是人類手冊裏說,人類很愛幹淨,每天都要洗澡。於是明揚為了像個人,抵製困倦,撐著眼皮,含糊說:“江先生,我想洗澡。”“一定要洗嗎?”明揚堅定說:“要洗。”打著石膏,理論上第一天不該洗澡,但個人習慣不同,江崇年還是放好熱水,幫著他把上衣脫了,提醒道:“右手別碰到水,如果不方便就叫我,頭的話不方便就先不洗。”之後,明揚在浴室磨蹭很沒出來,江崇年工作做完一堆,浴室水聲沒停,他合上電腦過來敲門。明揚打死不開,他望著自己身下的醜東西不知該怎麽辦。人類手冊第六冊 介紹人類結構,但是好幾頁被撕了,明揚也不確定,這是什麽,是不是人該有的…… “明揚,你還好嗎?”門外傳來江崇年的聲音,明揚急得快哭了,背對著鏡子不願意看自己。半響才會回應,“我好的。”明揚套上浴袍出來,心事重重望著江崇年,他想和江崇年說自己長了個醜東西,可這應該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明揚最終沒有告訴他,兀自難受著。江崇年發覺他苦著臉,問:“是手疼嗎?”說著遞毛巾給他擦頭發的水,結果明揚擦了把臉還回來。江崇年失笑,再次拿起毛巾,幫明揚把還在滴水的發擦幹,又拿吹風機開柔風吹了會兒。“明揚,你認不認得一個叫明忱的人?”江崇年邊吹著隨口一問。明揚老實點頭,“是哥哥。”“什麽?”江崇安以為自己聽錯了,關了吹風機。“明忱是我哥哥。”江崇年不得不相信,這世上就是有這麽巧合的事。實在不敢想,明忱那樣極端的人,會有明揚這種軟乎乎的弟弟。“那你出來,是因為你哥嗎?”“我要找我哥。”明揚除了當試住員,喵老大還讓他找哥哥。聞言江崇年眉頭不可察一緊,明忱從京城來義城了?明揚身上連個手機都沒有,也不指望他自己聯係明忱,在征得明揚同意的情況下,江崇年給他哥打了個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見明揚在一旁巴巴望著自己,江崇年關了手機說:“沒人接,太晚了,你哥或許睡了,明天再打給他好嗎?”明揚也沒糾纏,他很想見他哥,又很怕他哥。他哥太喜歡凶他了。睡前明揚換了身江崇年的睡衣,他猶豫了很久,從客房慢騰騰出來,過了客廳去江崇年的房間,扒著門框,忍不住問道:“江先生,如果身上長了本不該長的東西,要怎麽辦?”明揚說話始終又軟又慢,配著認真的表情,顯得憨憨的,像一隻小笨貓。江崇年在思考他的話,明揚想表達的意思是腫瘤吧。“要做手術切掉,”江崇年問:“怎麽突然這樣問?”明揚抱著石膏手搖搖頭,“我,我就是問一問。”他下意識看一眼身下,決定還是不和江崇年坦白,要切掉的話,應該很疼。明揚幾乎是一步一回頭回的客房,他有一點怕,因為那隻白狗自己出了籠子,偶爾會撞明揚的門,沒一會門就會被白狗的爪子蹭得亂響。明揚不敢閉眼,睜著眼睛盯著房門,精神高度集中,觀察門外的動靜。後半夜實在撐不住了,他偷摸摸推開自己的門,又壯著肥膽過走廊敲江崇年的門,沒敲幾下裏麵就有了響動。門打開傳出微弱的光亮,江崇年睡眼惺忪,意外道:“明揚?”他下意識回頭看床頭櫃上的電子表,三點半,再回頭看著明揚,忍不住想,年輕人精神真足。“我....”明揚抬起頭和他對視上,屋裏照出來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懼色藏都藏不住。江崇年以為他哪裏不舒服,抬手覆在他額頭上,一點不燙,臉怎麽這麽白?看他站在走廊上局促不安著,江崇年鬼使神差側開身讓他進來。明揚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精,他抱歉的瞅一眼江崇年,“我有一點怕。”罪魁禍首雪球大晚上也不睡,巡遊似的聽見響動馬上晃悠過來。明揚才看到狗影子,連退後好幾步,隻敢揪著江崇年衣袖。“你別怕,它不咬人。”然而江崇年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明揚連和雪球對視的勇氣都沒有。“這樣,你先去睡,我帶它回籠子。”江崇年一走,受驚的明揚一骨碌滾進江崇年的被窩,檸檬薄荷清淡香味衝擊著他的嗅覺,他太喜歡了,整個鑽進被子,團成一坨。江崇年再回來隻見著個鼓包。再這樣下去,他真要懷疑明揚來他家的目的到底純不純,是有心還是無意了…“雪球關好了,你現在可以放心回去睡。”明揚沉默了會兒,回味剛才被白狗支配恐懼,小聲說:“不行,我怕…”江崇年扯扯他的被子,明揚跟著動了動。實在沒辦法,江崇年隻能退一步,“我不趕你走,你把頭伸出來睡,別壓著手了。”明揚聽進去一點,探出半個腦袋,臉仍舊縮在被窩裏。還在江崇年躺下的時候湊近一點,再湊近一點。沒打石膏那隻手攥著江崇年睡衣角,生怕人走了似的,最後就這麽睡熟了。一動不動,睡相不好卻也乖。直到第二天明揚的姿勢都沒變,因為攥著江崇年衣角,對方起床的時候他也醒了。“江先生?”明揚嘟囔了一聲。江崇年邊換衣服邊說:“我去公司了,還早你再睡會兒。想吃什麽和王姨說,她會給你做。”明揚揉揉眼睛,聽到吃的清醒了些,探出腦袋看江崇年。他今天穿灰色的風衣,和明揚昨天看的那檔綜藝裏一位男明星穿得很像,但明揚覺得江先生穿更好看,氣質又溫柔。江崇年說的王姨真在早上八點來了,見到穿著江崇年睡衣的明揚,她首先愣了一下,不知怎麽開口好,還是明揚先打得招呼。“王姨您好,我叫明揚。”明揚記著‘助人為樂’四個字,他蹬蹬下樓梯,幫著王姨拎了一半的菜進廚房。“哎呦乖孩子,不用不用,我自己來,你快去坐著。”王姨看一眼他打石膏的手,不知在想什麽。明揚本就生得乖巧好看,第一眼就是妥妥的乖孩子。哪個媽媽輩的不疼這樣乖巧懂事的小孩,王姨也不例外,戴上圍裙問他:“沒吃早飯吧,想吃什麽,王姨給你做。”明揚確實餓了,但他說不出菜式,隻記得昨天晚上江崇年給他煮的麵,於是說:“想吃麵。”“好好好。”王姨手腳相當麻利,十來分鍾麵就上來。瞧著用左手握著筷子艱難刁麵的明揚,王姨忍不住心疼,問他:“這手是怎麽弄的?”“摔的。”明揚挑起一根麵條準備吸,又聽王姨說:“摔斷了!好孩子,很疼吧。下次叫少爺注意些,好好的處,誰不是媽媽的寶貝心頭肉,傷著叫人心疼!”平日看江少爺溫文爾雅一個人,怎麽玩得這麽離譜...明揚說:“江先生人很好,他帶我去醫院,現在不疼了。”“那夜裏別讓江少爺碰到你的手,得多疼呀…”王姨母愛泛濫,操起心起來,“傷筋動骨一百天,中午王姨給你燉排骨湯喝。”王姨覺得人不可貌相,江崇年從沒帶男朋友回住處,好不容易帶回一個,還給孩子手玩斷了,實在不應該。明揚吃了大半碗吃不下了,卻執著得接著吃。‘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明揚在喵星背過這首詩。“吃不下就不吃了,撐壞咯!”王姨遞給他一杯牛奶,怎麽看怎麽喜歡這孩子。“可以不用吃完嗎?”明揚以為是個人都有多少吃多少。王姨收了他的碗,“實在吃不下可以不吃,下回我煮少點。”明揚看一眼牛奶,猶豫要不要喝,一來他很撐,二來,他不喜歡喝牛奶……最後在王姨熱乎乎的目光下,明揚強迫自己喝了小半杯。之後明揚坐在餐桌前陪著王姨準備午飯,看她削完一個白蘿卜三個土豆,又剝完一碟豌豆後終於坐不住了。昨天來得晚,沒好好看看這地方,現在閑著沒事,明揚抱著石膏手循著玻璃窗外的景色去。這是一處三層樓的別墅,周圍種著許多花花樹樹,還有個大噴水池,明揚隻在書裏看到過。書裏說往池裏邊扔硬幣可以許願,可惜他沒有硬幣。明揚好久沒見到那隻凶惡的白狗,不知道被關在了哪裏,明揚不敢去找,他在花園秋千坐了會兒才回客廳,讓王姨幫著找了個電視劇看。都市愛情劇,王姨看一眼明揚認真的後腦勺含笑接著剝玉米。老爺夫人在國外,少爺整日忙工作不回來,江宅就是個空擺設,能有人正兒八經打開電視坐著看還是頭一遭。吃過午飯明揚還想看電視,一看就是一下午,後來明揚昏昏欲睡撐不住,回江崇年的房間,躺在落地窗下,曬著下午的太陽睡得香甜。這邊,江崇年才結束視頻會議不久,昨晚沒接電話的明忱來了電話。“找我什麽事?”電話裏的聲音低沉又冷淡。然後電話被搶了,聽筒對麵傳來興奮得男聲:“年哥,你是不是想我了....”何深沒說完,電話又被明忱搶回去。江崇年怕明忱不耐煩真把電話掛了,直接道:“明揚,明揚是不是你弟弟,他在我這兒。”江崇年覺得自己有點像綁匪……“什麽?”明忱聲音終於不再隻是冷淡,帶了點震驚:“你讓他接電話!”江崇年簡單明了,“他在我家,我在公司。”對麵沉默了會兒,說:“我在x國,暫時回不來,你幫我照顧明揚一段時間,多少錢你說。”也不是非江崇年不可,隻是明忱在腦子裏過了一大圈,國內最靠譜的人,大概隻有這個江崇年。“談錢?”江崇年無奈:“你把我當保姆?”明忱咬牙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江崇年也並不是為了一個人情,主要是想確定明揚的身份,現在他確定了。“我弟單純,顯得呆,他要有什麽奇怪的舉動,都正常。”明忱說:“他膽子小,怕黑怕狗,你注意些。另外,給他買個手機,我要聯係他。”明忱命令人命令慣了,忽然反應過來,他弟還在人手上,猶豫後補了句:“麻煩江總。”......傍晚時分,一輛黑車駛進車庫。不多時,江崇年拎了個黑盒子從車庫出來。王姨在廚房忙晚飯,四處不見明揚江崇年直接上樓找。明揚掩在紗窗簾下睡覺,生得白淨,晚霞照著麵染上一層金黃,歪著腦袋漏出半邊小臉,卷長的睫毛落下扇形陰影。江崇年想起了去年在義城環合拍賣場上的一幅畫,當時被明忱買走了。那幅畫的場景大概和現在差不多,不過主角是隻小灰貓。其實,明揚蜷縮著也差不多。他現在終於能理解明忱高價拍那幅畫的心了,可能因為像他弟弟。江崇年靠著門框看了會才進去,蹲在他跟前,伸手捏捏他的鼻子,說:“你哥聯係上了。”明揚迷糊睜眼,蒙了會兒反應江崇年的話,問“哥哥呢?”“他在x國,暫時回不來,你得在我這住一段時間,”江崇年拆了個新手機,幫他存了自己和明忱的電話,又給他注冊了微信,通過號碼加了明忱遞給明揚,“想你哥就給他打視頻,不過現在不行,他那邊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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