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江先生站在風口吧，明揚小跑過來，略過鼻尖的風都是檸檬薄荷味的，一天的疲憊忽然得到了安撫。少年逆光而來，撲到男人懷裏，嘴裏念著令他心顫的名字。“江崇年，我好愛你呀。”明揚幾乎沒這樣叫過他的名字，好像所有人都在叫他的名字，獨獨明揚沒有。他口中的‘江先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曖昧與親密的結合，區別於任何人。所以從一開始，江崇年就默認了這個稱呼，他收下了明揚的這份區別對待。“明揚，我也好愛你呀。”江崇年笑著回應著抱緊，側臉親親他的臉頰。於是，少年逆著光的同時，用力抱住了獨屬於他的光。“崽崽跑著來的？”江崇年放他下來，摸紙給他擦額角、鼻尖的汗，“笨蛋，慢慢走也一樣的。”“可我想快點見到你。”明揚乖乖站著，飄揚的發尖染上晚霞燦燦的金光，暖意直沁心脾。他等江先生擦汗，擦完挽著手往車的方向走，碎碎問道：“哥哥到了嗎？嫂子也會來吧，我們晚飯吃什麽？今天可不可以也吃一個冰淇淋？老公，我還想要一杯奶茶。”“到了，何深跟著來的。晚飯吃中餐，可以要冰淇淋，但奶茶隻能喝一半。你呀，小饞貓，不吃飯專挑不健康的喜歡。”江崇年邊幫他係上安全帶，“手機拿來，我幫崽崽充會兒電。”“我就要吃冰淇淋和奶茶，不管，當饞貓也要吃。”明揚反駁著，邊埋頭翻小包包。裏麵塞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小東西，他好不容易找到手機遞過去。去機場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明揚沒有午睡，這會兒困得厲害，歪著腦袋沒和江先生聊幾句就睡香了。直到機場江崇年都沒忍心叫醒他，先幫著解了安全帶，側臉專注看熟睡的人。明揚的皮膚異常白皙，透著淡淡光澤，顯小和白嫩的臉頰也有一定關係。他右手輕輕扶著安全帶，臉朝著江崇年呼吸均勻，或許感受到這道炙熱目光的注視，沒幾分鍾睜開眼睛，迷茫一瞬揉著眼睛，接著伸了個懶腰，迷糊道：“到了…”“對。”江崇年套探過身來，捏著他的下巴，親柔吻下去。明揚下意識揪著對方的外套，穩住重心，回應著。醒來就有心愛人的吻，多幸福。沒幾分鍾，江崇年離開呼吸不上來的人，揉著腦袋等他順好氣，帶著睡眼依舊朦朧的少年下車接機。沒往機場大廳走幾步，何深穿了件黑風衣，帶著黑墨鏡，牽著霧藍色線衫的明忱出來，老遠就在揮手打招呼。明揚睡意全無，跑去抱住他哥，腳漸漸離地，掛在人家身上，“哥哥，我好想你！”“想我多一點還是江崇年？”明忱麵上帶笑，卻故意冷著聲音這麽問。換做以前，明揚可能會為難，現在他學會了撒嬌耍賴，腦門蹭了蹭明忱的肩膀，“想哥哥多點，江先生每天都在我身邊，想了可以馬上見！”何深摘了墨鏡，覺得他兩兄弟抱太久了，硬生生把明揚扯下來，霸占那個懷抱，嘟囔著，“我的我的我的，這是我的位子。”“揚揚的醋你也吃…”明忱雖這樣說，也願意哄他，拍著背哄。明揚看哥哥一眼默默退後一步，小聲問旁邊的江崇年，“為什麽嫂子老是不讓我抱哥哥？在家的時候也這樣，他壞死了。”江崇年點點他的鼻尖，“他無理取鬧，一會兒讓你哥教育教育他。”明揚讚同點頭，重新上車坐上副駕，弄了半天終於把安全帶扣上了。第一次自己扣上，成就感的驅使下，明揚反複玩了幾次，連江先生的都是他幫忙扣上的。這次見麵，何深更會撒嬌了。他看著明忱的臉，挽著對方的手，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明揚從後視鏡看到，扭頭盯著他，半響問：“嗯…嫂子，你不舒服嗎？”“不舒服。”何深動了動，明忱抬手幫他閉眼睛，“不舒服睡一會兒。”不等何深抗議，轉移話題接著道：“揚揚問那個謝折晚上有沒有空，我們請他吃晚飯。”又是吃晚飯…明揚摸手機準備打電話，江崇年接話道：“提前約了，估計人都快到餐廳了。”明揚沒把手機放回去，給謝折發消息道：“待會兒你少說話，以免漏嘴，讓瑞琪說。”過會兒謝折回了，卻問：“今天汪汪會在嗎？”“汪秘書不在。”“好吧，我少說話…”明揚囑咐完，揣好手機再次轉頭偷偷觀察嫂子，發現他睡著了。明忱看眼弟弟，放輕聲音問道：“揚揚總看他做什麽？”“嗯…”明揚目不轉睛繼續瞅著何深，“嫂子變了，他以前很愛說話…”明忱跟著看何深一眼，笑了聲，解釋說：“他就是累了，等睡飽起來，還是以前那樣。”明揚默默轉回來，這回看著專心開車的江先生。半小時後到達餐廳，謝折早來十分鍾愣是想在大門口等明揚，見人一下車跑過來分享道：“你還記得上回送我的那個車車吊墜嗎，我發現汪汪也有一個！”“嗯…汪秘書那個也是我送的。”明揚莫名其妙看著他。謝折奇怪問：“你為什麽要送他？”“汪秘書人很好，經常幫我忙，送禮物是感謝他。”謝折恍惚明白了，明揚補充道：“人類流行禮尚往來，你送他禮物，他過段時間也會送你。”“明白了！”江崇年停車過來看他倆又在嘀咕沒進去的意思，過來帶著兩隻往餐廳樓上走。明揚往後看看，問道：“哥哥嫂子呢？”“衛生間。”江崇年手動扭過他的腦袋，“小笨蛋看路。”才坐下明揚就念叨著冰淇淋，謝折不喜歡吃冰的，所以也不理解明揚為什麽愛，江崇年拗不過幫他點了抹茶味的。冰淇淋上來，明忱也帶著稍微有點精神的何深回來，坐對麵。瑞琪捏著兩個文件過來時，明揚握勺子的手明顯頓住了，心緊張得怦怦亂跳。滿腦子都是，裏麵的內容會不會暴露…“這是你們要的資料，上來順便打印了兩份。”瑞琪把兩份一樣的文件袋放桌上，搬了椅子坐謝折旁邊，像往常一樣，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明忱、江崇年分別拿了拆開看。明揚心裏有鬼，放下勺子湊到江先生跟前看。捕捉到‘十年銷檔’字樣的同時，緊張尋找‘死亡銷檔’，反複確認沒有紕漏後終於舒了口氣，暗暗看一眼瑞琪，感謝一般笑了笑。這份文件和江崇年手機上被刪除了的一樣，隻不過瑞琪把‘死亡銷檔’相關消息剔除，隻剩關於‘十年銷檔’的解釋。上麵的大概內容和上回謝折說的差不多一致，江崇年微微蹙眉，直接問道：“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明忱似乎也想這麽問，此刻等著瑞琪回答。‘瑞琪’這類機器人有權利知道很多喵星不為人知的事，隻是在獲取資料的時候須得小心謹慎，一旦被發現，很可能會被銷毀重造。瑞琪不做思考直接道：“我昨天閱遍喵星信息庫，對於現在這種情況，他們的態度始終是不拋棄不放棄，無論生死，在沒見到蹤影的十年內都不會停止搜尋。”明忱沉默半響，問道：“那有沒有什麽方法避免搜尋？”“你們的情況比較特殊，正常試住員降落地球前會提前注射追蹤素，即便失聯也能立刻鎖定具體位置。正因為你們身上沒有追蹤素，喵主才會勒令地球上各個國家的試住員在後頸紋喵星標誌圖案，以便於你們認出並跟隨返回。”明忱繼續道：“你的意思是，喵星並不能鎖定我們的具體位置，是嗎？”“是的。”瑞琪點頭，一本正經道：“喵主認為你們在地球生活得很苦，見到同類應該會迫不及待返回。”明忱接著翻開文件，看有沒有什麽疑問的地方，江崇年則合上文件，“所以，即便所有的試住員聚集到國內，如果他們不承認身份，搜尋起來也形同大海撈針，對嗎？”“對。”瑞琪解釋說：“這就是為什麽需要持續十年搜尋，中國很大，在毫無線索並且不知長相的情況下找兩個人，困難程度等同於大海撈針。對了，喵星掌握了你們在京城降落的具體位置，會著重排查那一片區域。”半響沒動靜的何深這會兒有了反映，看樣子舒了口氣，“既然這樣，就不需要做什麽了對不對？”明忱默了會兒點頭，“如果真是這種情況的話，確實沒必要再求其他辦法。”但是明忱不相信謝折，直截了當問道：“為什麽要幫我和我弟？”這道題明揚會，搶答道：“謝折喜歡汪秘書，不想回去了。瑞琪又都聽他的，為了得到汪秘書，他就幫我！”謝折一點不害臊，提到汪灼就忍不住興奮，連連點頭，“我想和汪汪談戀愛！”明忱閉閉眼，無奈下不知道說什麽。菜上齊了菜想著補充道：“揚揚，你和謝折別相互學習，兩個越學越笨，愁死人。”“哼！”明揚覺得哥哥在嫌棄自己，抱著手扭到江先生這麵，賭氣說：“今天減肥，不吃飯了。”江崇年捏捏他的臉，好笑道：“笨不笨崽崽自己心裏清楚，反正我覺得不笨。”謝折和瑞琪附和道：“我也覺得不笨！”明揚也不氣了，重新撿起勺子吃冰淇淋。原以為這頓飯會吃得很沉重，不料出乎意料的放鬆。說好的半杯奶茶，江崇年也放縱的少年喝了一整杯。何深陪著明忱在明揚所在的酒店住下，等他們忙完明天的收尾工作，再一起前往馬耳他。明揚心裏記掛著沒看的lookbook樣片，江崇年左右沒事就送他過去，看後期老師修得差不多，明揚給了點色調上的修改意見，滿意後才跟著江先生回酒店休息。睡前明揚有意不給手機充電，以免第二天江先生給他打電話。明天的工作主要是收尾，沒什麽一定需要明揚上的地方，所以不在也行。相比起來，江崇年就有些忙，他把剩下三天在l國的工作擠在了一天。送明揚到片場的時候特意和他說，可能沒空回微信，讓他想了直接打電話。明揚乖巧點頭，湊上去抱著親他，不忘摸著他臉囑咐說：“老公，你不要太辛苦。”就像尋常夫夫，上班前的叮囑。江崇年靠著車，摟著少年的腰，捏了捏，突然來一句：“還是沒多少肉，看來這個月拿不到雙倍工資了？”“你的錢就是我的！”明揚環著他的脖頸，笑嘻嘻湊上去，貼著江先生的耳朵，小聲說：“晚上我還要去看後期老師修片子，老公，你慢慢工作，我在那等你。”“真乖。”目送江先生離開後，明揚徑直上了大樓二樓，還是那間休息室，謝折和瑞琪都在。明揚關上門，邊說：“瑞琪，我不太明白。昨天你說的那些是真的嗎？和我在文件上看得有點出入...”瑞琪見他來，站起來拉上窗簾，邊說：“真假參半。對於搜尋的規則做了隱瞞，雖然你和你哥身上沒有打追蹤素，但畢竟是同一個物種，在搜尋過程中，可以通過氣味來鎖定你們的位置，雖然不那麽快，但找到是遲早的事。”“所以，你是怕哥哥和江先生擔心才那麽說的嗎？”明揚問。瑞琪點頭道：“你知道你們的喵老大為什麽會帶著你們違背規則嗎？因為在他的那個飛艙，存在很多高智商喵，你哥就是其中一個，他放你哥下來的原因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你哥可以在地球生活的很好，如果得到好的反饋，他可以升職立功，不用再四處漂泊。變相說，你哥就是他的升職工具。”明揚了然點頭，心裏不太讚同，嘴上卻說：“你昨天很厲害，滴水不漏，我都相信了你的話。對了，我們一定要在一天之內回來呀，不然江先生和哥哥會擔心。”謝折跟著附和，“對對對，汪汪會擔心。”瑞琪：“沒特殊情況十二小時往返，你現在還可以考慮考慮。”明揚沒有考慮，而是說：“我想試一試...不然真要花十年銷檔，我會睡不安穩，江先生也不會安心，我不想這樣。”“行，我尊重你的選擇。”瑞琪預備有所動作時，謝折提醒說：“明揚閉眼睛，等下發出來的光會很刺眼。”閉上眼睛後，刺眼的光透過眼皮呈現亮堂的粉紅色，明揚無知無覺變回原形。一隻微微垂著耳朵的小灰貓，腿短，身體胖，特別是兩腮，肉嘟嘟的。當了半年人，再變成小貓，明揚自己都嚇了一跳，四隻腿落地，一時不知道怎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