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聞修收回右手,點頭說好。不知是不是錯覺,離開時,謝心淺察覺自己掌心拂過一個毛茸茸滑溜溜的東西,手感很好,仿佛貓咪柔順的尾巴。然而等他低頭看時,掌心卻空空如也,隻有一縷縷淺淺的掌紋。也是,片場哪裏來貓?應該是自己剛才太緊張了產生錯覺。謝心淺轉身離開,與此同時,對麵急匆匆走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謝心淺記得他,第一次和厲聞修見麵時這個男人也在,看上去好像有親屬關係。什麽事讓對方來得這麽急?謝心淺腳步一滯。此時他距離厲聞修已經有幾十米距離,而且周圍還有片場的雜音幹擾,但謝心淺聽力極好,哪怕隔得這麽遠,二人的對話依舊清晰的落入他耳中。“你犯病了?”厲新一陣風似的刮到厲聞修身旁,聲音又啞又急,“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犯病了?厲聞修生病了嗎?謝心淺下意識皺起眉頭。助理姐姐走在前頭,發現謝心淺落後了本想叫他,結果一轉眼就看到他這幅“校霸”表情,又非常沒有骨氣的縮了回去。就等一會兒,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沒事,”厲聞修搖頭,神情已經恢複正常,“剛才拍戲後勁兒太大,有點兒沒緩過來。”“真沒事?”厲新顯然不放心,絮絮叨叨道,“之前就說你狀態不好,你還非要來拍戲,現在……”“別在外麵討論。”厲聞修皺眉。厲新顯然也想到了什麽,乖乖閉了嘴。不遠處,謝心淺愣了一下,臉頰霎時燙得火辣辣的。雖然厲聞修可能說的不是他,但謝心淺依舊心虛不已,他不敢繼續待下去,繃著一張臉走向停車場。厲聞修似乎生病了,而且厲新用的是犯病這個詞,也就是說這是一種頑疾,會定時發作,但他能推測出的也隻有這麽多了。不過是萍水相逢,現在他的戲份殺青,以後厲聞修再發生什麽事,也和他無關了。想到這裏,謝心淺心髒突然往下墜了一下。幸運的是他還有厲聞修的電話號碼,謝心淺右手握緊褲兜裏的那張卡片,有些慶幸的想。雖然他不會主動打過去,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有厲聞修的聯係方式,但這一串隱秘的號碼卻讓謝心淺覺得,他們之間的聯係還沒有斷……拍了一整天的戲,謝心淺又累又困,回到酒店就睡得天昏地暗,洗澡後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吹。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他發現自己鼻子有些堵,頭也暈乎乎的,還是很困,但卻睡不著了。謝心淺眯著眼睛打開手機,開始回複之前積累的微信。劇組後勤問他返程的具體日期,說可以幫忙訂機票。謝心淺說自己感冒了,可能要晚一點,拜托對方幫忙訂後天的機票。再往下是經紀人朱翔的消息,自從那次朱翔想給他拉皮條,謝心淺就把朱翔電話拉黑了。微信倒是還留著,但對話框也屏蔽了消息,現在已經刷了一百多條內容,還有好幾個微信視頻電話。謝心淺點開聊天框一看,內容和他想的大差不差。無非是知道他加入了厲聞修劇組,想讓他靈活點兒,盡量和厲聞修搞好關係。這已經是兩周前的消息了,最新消息是經紀人聽說他殺青了,和公司的前輩給他安排了一場殺青慶祝,讓謝心淺務必去,還拐彎抹角暗示,讓他帶著厲聞修來。本職工作做不好,淨打這些歪門邪道的主意。謝心淺冷嗤一聲,打字回複:“滾蛋。”幾乎剛發出消息,朱翔的消息又發了過來,謝心淺卻懶得再看,直接關機睡了過去。這一覺卻並不安穩,他一會兒夢見自己帶著厲聞修去了朱翔的飯局,厲聞修滿臉冷酷的看著他;一會兒又夢見自己捉住一隻小貓,結果定睛一看,黑貓突然變成了一隻大黑豹;更離譜的是他夢見被窩裏有個毛茸茸軟乎乎的家夥,謝心淺摟著蹭了蹭,沒想到一蹭就炸了,煙霧散去,他懷裏的軟乎乎變成了厲聞修。謝心淺:“……”醒來後,謝心淺甚至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裏麵當然沒有任何東西,沒有黑貓,也沒有厲聞修,隻有一具燒得發燙的身體。他是燒糊塗了嗎?怎麽這種詭異的夢也做得出來?謝心淺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掙紮著下床倒水喝。半瓶冰涼的礦泉水下肚,但額頭上的熱度依舊沒能緩解。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拍戲泡了一整天水池,感冒氣勢洶洶襲來,讓他視線都快模糊了。他實在懶得動彈,正打算在外賣軟件上買點藥對付,沒想到門鈴響了起來。隔著貓眼,謝心淺看到門外出現一張頗為喜慶的臉。“你找我?”謝心淺有些意外打開房門。“不好意思打擾了,您醒了吧?”厲聞修助理李思傑兩手提滿了袋子,揚著圓圓的臉蛋看過來,“厲哥聽說你感冒了,身邊也沒助理陪著,讓我過來看看您……”說到這裏,李思傑終於看清了謝心淺的模樣。他穿著一件洗得半舊的黑色t恤,雙頰緋紅,眼底泛著生理性水光,已經燒得很嚴重了。“你怎麽病這麽嚴重了!”李思傑叫了起來,“要不要去醫院啊?”“不用。”謝心淺沒覺得多嚴重,但一想到這是厲聞修的人,又恨不得病得更嚴重一些才好。他側身讓李思傑進屋,有些不自在的抓了一把頭發:“謝謝你過來。”“這可使不得,要謝就謝厲哥,我也不知道您愛吃什麽,就隨便買了一點。”李思傑打開保溫盒,琳琅滿目的食材鋪滿桌子,然後他又打開了另外一個袋子,拿出幾個塑料盒,“也買了退燒藥,吃完飯再吃吧。”謝心淺沒有私人助理,幾乎是受寵若驚的看著這一幕,接連說了好幾聲謝謝,弄得李思傑都不好意思了。飯後又吃了藥,謝心淺暈乎乎的腦袋也清醒了一些。他想問問厲聞修現在怎麽樣了,聽說他犯病了,現在好些了嗎?但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有些不適合。這不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己偷聽了嗎?而且萬一李思傑也不知道怎麽辦?“怎麽了?”注意到他視線,李思傑衝他笑笑。謝心淺抿了抿唇,拐彎抹角問:“厲老師他身體怎麽樣了?”李思傑:“挺好的呀。”謝心淺:“他今天也在拍戲?”李思傑搖頭:“沒有,有事去外地了。”謝心淺又問:“你沒和他一起?”“沒有呢,”李思傑繼續搖頭,“厲哥基本隻有拍戲時才需要我。”問到這裏,謝心淺已經確定,李思傑不知道厲聞修“發病”的事情。但既然還能分心讓人來照顧他,就說明應該問題不大。謝心淺鬆了口氣,又有些遺憾的想,要是他有厲聞修微信,就能直接發消息問他了。不然打電話試試?或者發短信?謝心淺想起了自己錢包裏的那張名片。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是拍過幾場戲的關係而已,貿然打電話過去也太越界了。照顧謝心淺吃完藥後,李思傑就帶著垃圾離開了。謝心淺躺在床上,身體被照顧得很舒坦,但心卻靜不下來。厲聞修不僅讓助理給他買了感冒藥,甚至還附帶了一管擦傷軟膏。很普通的一個牌子,鋁片包裝摸上去涼涼的,被他在被窩裏握了一會兒,已經一點點軟化下來。謝心淺掀開被子赤腳走向衛生間,拉過化妝鏡懟到脖子上。黑色t恤寬寬鬆鬆掛在肩頭,能明顯看到脖子上一圈淡淡的紅痕,看著誇張,其實根本沒什麽感覺。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他這種細枝末節的小傷,連他自己都忘記了。過去這麽多年裏,他再嚴重的傷都受過,這種摩擦完全不痛不癢。但厲聞修記得,他不僅記得,甚至還讓助理送了藥膏過來……謝心淺慎重其事的打開軟膏蓋,擠了一小坨放在指間,再在脖子上輕輕抹開。剛開始有點兒涼,過了一會兒又辣了起來。謝心淺躲進被窩裏,覺得心髒也跟著涼涼辣辣的。人是完全睡不著了了。鬼使神差的,他打開劇組大群找到厲聞修的微信號。頭像是一隻軟乎乎的小黑貓,不接受別人添加好友。他又在搜索框裏輸入一串號碼,然而預料中的小黑貓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個截然陌生的頭像。謝心淺皺眉,又翻出名片核對了一遍,眉頭皺得更緊了。手機號和微信號對不上,難道是用的小號?或者是這壓根兒就不是厲聞修的號碼?仔細一想,厲聞修當初確實沒說這是他的手機號,隻是讓他有事打這個號碼而已。也是他當時被興奮衝昏了頭腦,才連這麽明顯的問題都沒有發現。連微信都不讓人加的人,怎麽可能隨便把手機號給一個剛見麵的人?說不定隻是隨便塞了個工作人員的號碼,虧他還跟個寶似的供起來。謝心淺把號碼扔進垃圾桶,拉過被子蓋著腦袋。卻不料這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謝心淺擰著眉打開手機,看到消息卻瞬間軟了下去。【l請求添加你為好友】頭像是軟乎乎的小黑貓,和厲聞修家那隻一模一樣。厲聞修……主動加了他微信……??!!!謝心淺“啪”的一下翻過手機,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不可能,一定是他燒糊塗出現了幻覺。兩分鍾後,謝心淺小心翼翼翻開手機,解鎖,發現那個好友申請依舊安靜的躺在他微信中,還有一個顯眼的“通過”按鈕。謝心淺正想通過,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迅速把三天可見的朋友圈設為開放,還刪掉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圖片。直到朋友圈完全符合他酷哥人設,他這才小心翼翼地按下通過。一條消息立刻彈了出來。【我是厲聞修。】謝心淺低頭打字:【我知道。】回完消息後才發現,這是添加好友自動發送的內容。這都回複,顯得他像個傻子。不然還是刪了?但刪除消息看著更奇怪了,厲聞修別以為他發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內容。謝心淺還沒決定好,那邊的消息已經發了進來。l:【好些了麽?】謝心淺盯著這句話看了好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地擦幹手心的汗水,輸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