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又問:“什麽書?”謝心淺開始懷疑這人在考驗他,但他準備工作做得很紮實,當即便說出幾本法學入門和心理學相關的書籍,大部分是入門讀物,隻有兩本涉及精神分析學派內容,相對晦澀。“確實有些難,不懂很正常,”男生點頭,緊接著話鋒一轉,“不然咱們加個微信?”還要加微信考他功課?謝心淺才不接受這種挑釁,當即拒絕:“不必了。”男生依舊熱情:“我叫王清淵,京大心理學大三學生,雙學位輔修法學,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他都自爆專業了,還是雙學位的,他果然是想挑釁我。謝心淺皺眉,再次拒絕了對方。再次被拒絕,男生的眼睛也暗淡下來,他看向謝心淺,有些委屈:“你是不是怕我騷擾你?”謝心淺沒吭聲,眼神卻在說就是如此。男生更委屈了,直接道:“如果我以後騷擾你,你直接拉黑我就行。”謝心淺:“……”旁邊有人笑他:“喲,校草這是動了凡心?竟然主動搭訕別人。”“滾。”王清淵笑著罵了一句,卻也沒有否認。“他們都看我笑話呢,”男生看向謝心淺,委屈得像是一隻沒人要的小狗,“同學,幫我個忙唄?”謝心淺抿了抿唇,還想說些什麽,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攏了過來。“在聊什麽?”厲聞修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王清淵仰起頭,感受到厲聞修身上的壓力,微不可聞地皺起了眉。謝心淺平鋪直敘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厲聞修看了王清淵一眼,又轉頭對謝心淺說:“你有不懂的可以問我,不用麻煩京大的學生。”王清淵覺得自己被人小瞧了,不太服氣:“專業相關,您也不太懂吧?”厲聞修推了推眼鏡,語氣淡然道:“不巧,我恰好有京大心理學的碩士學位。”王清淵:“……”最終王清淵還是沒能加上謝心淺微信,因為厲聞修離開後,又“順便”把謝心淺叫到了導演旁邊。而群演這邊已經有工作人員開始清場。離開教室前,王清淵回頭看了眼謝心淺所在的方向,不知是不是巧合,謝心淺恰好站在厲聞修身後,少年清雋的身體被男人高大的肩背擋得結結實實。……魏長風叫謝心淺過來,是讓他準備接下來要拍的第二場戲。課堂中,段淵一段關於殺手心理活動的推測引起了夏澤注意。聽完課後,夏澤想找他繼續討論案件,然而段淵實在是太受學生歡迎了,一下課就被學生圍在人群中。等夏澤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麵,段淵已經有事離開。夏澤打聽到了段淵的辦公室,決定過去碰碰運氣。接下來他們要拍的戲,就是夏澤去逸夫樓辦公室找段淵的場景。“這段是懸疑劇情,要演出那種恐怖驚悚的感覺,小謝知道嗎?”開拍前,魏長風正在給謝心淺說戲。謝心淺迅速回想了一遍劇本,點頭:“沒問題。”魏長風又說:“為了讓你更有代入感,開拍後我可能會給你準備一些小驚喜。”小驚喜?謝心淺挑眉:“什麽東西?”魏長風卻是笑了:“要是告訴你了,還怎麽算驚喜?”謝心淺眉頭微沉,隱約能猜到那不是什麽好東西,而且十有八.九是嚇人的。有些導演,尤其是驚悚電影、邪.典電影的導演,他們為了追求逼真的效果,往往喜歡在演員不知情的情況,安排一些出人意料的戲份。例如拍攝恐怖片,在拍攝結束演員心理防備降到最低時,又突然來了一個驚嚇的場景。亦或者是拍攝強.奸戲時,明明對女演員說隻是借位,後來拍攝時卻是真的強.奸。這些導演的說辭是,隻有未經排練的反應才最真實,最動人。謝心淺卻對此嗤之以鼻,他們所謂的真實,隻是為了自己的作品,根本不會介意演員會受到多大的傷害,甚至可能留下一輩子的陰影。但憑借他對魏長風的了解,他覺得對方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可能就是口頭故意嚇一嚇他,讓他保持緊張的狀態。“行,”謝心淺無所謂,“那我……”“不用。”厲聞修卻打斷了謝心淺的話,又對魏長風說,“用不著那些,他自己就可以演好。”謝心淺抿了抿唇,正想說沒關係,魏長風已經開口:“你知道我的,我不會做得很過分,就稍微找個感覺做基調。”“和我對戲還要別的輔助?”厲聞修輕嗤一聲,臉上浮現出幾分傲然,“魏導未免太小看我了。”魏長風:“……”最後還是沒有使用外界輔助,下午五點半,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拍攝正式開始。京市的冬天黑得很早,不到六點太陽就已經完全消失,逸夫樓坐落在昏暗的暮色中,周圍草木凋零。這時,夏澤背著書包離開教學樓,穿過熙熙攘攘的食堂和籃球場,來到了位於校園角落的逸夫樓門口。太陽已經下山了,路燈卻還沒亮,逸夫樓門口隻有一個昏昏欲睡的門衛。夏澤雙手抓著雙肩包背帶,站在入口往內看。大廳開著燈,卻並不耀眼,二樓往上都是一片昏暗。夏澤按照照門牌號的指示來到段淵的辦公室,404房間大門虛掩,裏麵卻沒有人。窗戶開了一扇,凜冽的北風從夜色湧入房間,吹得資料嘩嘩作響。沒找到人,夏澤轉身離開。他似乎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然而回頭一看,卻什麽也沒有。他轉身繼續走,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夏澤腦中突然回想起了在籃球場聽到的話,有些不安。“哎,你聽說了嗎?那個凶手好像專門挑選我們我們學校的學生下手。在丁宇之前,就已經有好多人被跟蹤了,隻是他們命大,最後都躲過了凶手的襲擊。可憐丁宇太倒黴,非得在深夜約人到小樹林表白……”“真的假的?現在監控技術這麽發達,凶手還敢到處跟蹤別人選擇目標?這心也太大了。”“凶手嘛,不能以常人的思維評判他們。希望學校加強安保吧,要是學校真藏著一個殺人犯,那我可沒心思上課了。”……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夏澤腳步也越來越快,終於,他抵達了電梯入口,夏澤迅速按下下行鍵。紅色數字亮起,卻一直顯示停在一樓,而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急,夏澤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電梯旁邊的門,一頭鑽進了安全通道。慌不擇路的夏澤,一頭撞進了一堵溫熱的牆。他在慌亂中仰起頭,看到了段淵標誌性的卷發,金邊鏡片在昏暗的走廊中閃過一絲亮光。夏澤條件反射地推開段淵,看清楚來人後這才回過神,有些慌亂的問:“老師你怎麽在這兒?”段淵輕笑一聲:“抽煙呢。”夏澤這才發現,對方左手端著個一次性紙杯,右手猩紅一閃而過。“這也能被你找到?”注意到夏澤疑惑的視線,段淵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把煙在紙杯中戳滅,“好了,我不抽了。”“滋”的一聲響,火星被人強行碾滅,樓梯間最後一抹光亮也消失了。夏澤在黑暗中仰起頭,凝視著比他高出半個頭的段淵,問:“你就隻是抽煙?”“嗯,辦公室裏有一位懷孕的女教師,聞不得煙味兒。”段淵注問夏澤,“可以幫老師保密嗎?”雖然光線很暗,但夏澤卻覺得對方在看他。這種被“注視”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夏澤沒有回答問題,沉著臉走樓梯離開了。逸夫樓是京大新建的人文樓,卻依舊是老式的旋轉樓梯。聲控感應燈被腳步聲一盞盞點亮,夏澤背著書包一口氣從4樓跑到一樓。就在快要離開安全通道前,他突然停了下來。仿佛察覺到了什麽,鬼使神差的,夏澤仰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把夏澤狠狠定在了原地。層層疊疊的樓梯縫隙裏,段淵正從高處俯視著他。夏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男人明明在微笑,臉上卻沒有任何稱得上和善的東西。他仿佛一個批了人皮的惡魔,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睛,漆黑而深邃,比深淵更加令人眩暈。路燈再次熄滅,夏澤仰起頭,卻隻看到一片濃鬱的黑。關於校園殺手的身份,夏澤有了一個猜想。……最後這個鏡頭是段淵亮相的名場麵,魏長風操控攝像小人兒,從各個角度捕捉著這一幕。一個鏡頭拍的是謝心淺上揚的眼瞳,裏麵清晰的倒映著厲聞修的身影。緊接著,鏡頭切換成謝心淺視角往上看,厲聞修的臉龐被迅速拉近,放大,越來越大,最後,厲聞修驚狂的笑臉占據了整個熒幕。這一幕簡直令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栗。饒是隔著攝像機,魏長風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惡意。“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魏長風搓了搓胳膊,讓人把周圍的燈全部打開。看完回放後,他本來想找厲聞修一起看看效果,沒想到一抬頭就對上一張獰笑的臉。不過這次不是厲聞修,而是謝心淺。年輕的男生臉上擺著厲聞修同款微笑,正“滿臉和善”的盯著他。魏長風:“……”“你不怕嗎?”他有些無語的問。謝心淺:“但是很帥。”“你剛才那個表情也不錯,”魏長風評價道,“不過還沒有厲老師那種人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