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喬伊又一次在心底告誡自己,要學會忍耐。 宋蕪還是不敢看喬伊的臉,就怕看到一些奇怪又嚇人的表情,便目光朝下,盯著辦公桌上那個破了的洞,委婉地問道:“額……您處理好簡訊了嗎?” 喬伊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但想著獄星內盤踞著的另一股勢力,並沒有冒然告訴宋蕪真相,而是道:“照片上的嬰兒其實就是你,是在你還沒有患上基因病的時候,你父親拍下來發給我炫耀的。而我,隻是你父親偶然結交的一個普通朋友罷了。因為覺得你可愛,就把你的照片放入懷表裏沒事看上一眼,據說這樣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就會和我常常看的孩子長得一樣可愛。” 宋蕪一時語塞,呆呆地望著喬伊,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總不能說謝謝您誇我長得可愛吧?他著實沒想到令他糾結了大半天的真相,竟會如此離譜,但聽起來又似乎很合理的樣子。 隻是心裏莫名地感到遺憾,他本想著,要是父親還有親人在不是孤兒,又或者其實他雙親偷偷地給他生了個哥哥就好了。 當然現在這種結果,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免不了有點失落而已。 “我很遺憾在這裏見到你。”喬伊歎道,他曾設想過無數遍,自己與弟弟見麵時的場景,溫馨的家中客廳,景色優美的室外花園、充滿歡聲笑語的遊樂園…… 而最終,他卻在冷冰冰的監獄內,見到了身穿囚服的宋蕪,還第一次正式見麵,就下令關他禁閉。 不得不說,這體驗糟糕透了,糟糕到喬伊想穿越回過去,狠狠地給當時還敢露出笑容的自己一拳。 宋蕪誤會了他的意思,羞愧地彎下腰,歉然道:“抱歉,喬伊叔叔,讓您失望了。” 聽到“叔叔”這個稱呼,喬伊頓時心梗,捂著胸口,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你還是叫我典獄長吧。” “好的,典獄長閣下。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曉。”宋蕪以為喬伊不想他亂攀關係,也是了,他們現在一個是囚犯,一個是典獄長,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他們還有這層關係,恐怕會影響喬伊以後的升職加薪。 喬伊一看宋蕪的表情,就知道他再次誤會了。 但想想目前的情況,讓宋蕪對他繼續保持著這種陌生的態度,在監獄裏日子或許會更為安全,便艱難地咽下都到了嘴邊的解釋。隻是他心裏,愈發得鬱悶了。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宋蕪已經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便禮貌地告辭道,“不論如何,都十分感謝您同意我報名參賽,並願意為我解惑。” 說完,宋蕪又朝喬伊感激地鞠了一躬,才轉身拉開了門。 “慢著!”喬伊站起來,伸手喊住了他。 宋蕪停下,回頭道:“典獄長閣下還有事嗎?” “你一直和沈斜擠在一間牢房裏也不是個事,不如我讓人在他隔壁激活一間牢房,然後你搬過去住?”喬伊微笑道。 沈斜能收留宋蕪住在自己的牢房裏這麽久,自然是向他申請過的,理由很奇葩,說是忽然覺得牢房裏的味道難聞,要養朵花去去味,不然就申請見沈衡。 而喬伊為了避免麻煩,當時同意得有多爽快,現在就有多後悔,就沈斜那臭小子,也配養他喬伊的弟弟當觀賞花? 宋蕪愣了下,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不搬嗎?” “為什麽?”喬伊沒想到他會不同意,“自己單獨住一間房,不是更方便、更舒服嗎?” 宋蕪眼睫微顫,臉頰泛紅,隻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嗯……不過我住在沈哥的牙缸裏就行了。” “……”喬伊想殺老虎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小奶虎:我哥最厲害! 小玫瑰:我哥更厲害! 小奶虎:我哥敢吃翔!!! 小玫瑰:我哥也敢吃!!! 小奶喵:……嗯,我敢 灰兔子:……咳,我也敢 小玫瑰:!我哥居然真敢吃翔?! 小奶虎:媽!爸!我哥居然要吃翔! 小奶喵&灰兔子:……第30章 噩夢 宋蕪一出了典獄長辦公室, 就急匆匆地跑向醫務樓。 到樓下大門的時候,正好撞見淩空和鯨一左一右,架著還沒有醒來的沈斜在往外走, 要把他送回監舍樓。 溫雀懷裏抱著一盒藥劑、兩支營養液和格雷醫生贈予宋蕪的筆記, 跟在一旁。 宋蕪在微涼的夜風中停下腳步,抬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然後對幾人露出了笑容。 他白皙的雙頰因著一路小跑,升起兩抹紅霞。鼻尖上的一滴汗珠, 在監區照明燈的光亮下,像綴了枚晶瑩的玉珠。 溫雀打量了一下宋蕪的表情,隨即笑問道:“看你笑得這麽開心, 是不是典獄長答應你報名參賽了?” “嗯!”宋蕪的呼吸還有點急促, “呼——典獄長閣下說,在機甲設計與製造大賽結束前,我都可以不用去生產區勞作了,讓我專心準備比賽的事就行,還說會代表監獄方盡全力支持我。” 而這一番話,全是在喬伊懷疑宋蕪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寶貝弟弟之後,才突然改的口。 “咦,咱們這個典獄長會有這麽好心嗎?”淩空聞言, 皺了下眉, 懷疑喬伊另有圖謀, “他不會是表麵上說支持你, 然後在背地裏耍陰招吧?畢竟他看起來很討厭沈斜的樣子,而且你之前又狠狠地得罪了他。” 宋蕪遲疑道:“不會吧?我看典獄長不像是那樣的人。” “這可說不定。”淩空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們逐光聯盟還有句古話, 叫做‘知人知麵不知心’, 我看小玫瑰你最好還是小心點為妙,別因為一點好就輕易相信他人,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壞人比較多的。” “嗯,我知道了。”宋蕪一臉受教了的表情。 倒是溫雀見狀,好心為喬伊說了句話:“或許沒那麽遭,我看典獄長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對付阿蕪,而且如果阿蕪能在比賽上取得好成績,典獄長閣下的履曆上也能增添一筆。” 淩空道:“小麻雀說得也有道理,但小心些總沒錯。” 溫雀沒與淩空繼續爭論,而是三兩步走到宋蕪身邊,把懷裏的東西一一轉交給他:“喏,我問了格雷醫生,他說這本筆記是給你的,我就帶著了……這盒藥劑是格雷醫生開給沈斜的,你等沈斜睡醒了以後,記得提醒他喝,一次半支就行。而這兩支營養液呢,我想你和沈斜錯過了晚餐,半夜說不定會餓,就給你們一人拿了一支。” “嗯,我記住了……謝謝你,溫雀。”宋蕪接過東西,沒告訴他們,其實他晚上已經吃過了。 他要走的時候,喬伊留住了他,命令機器人送來一份豐盛的晚餐和一支營養劑。宋蕪以為營養劑是給他的,但沒想到喬伊卻喝了,反而把美味的晚餐留給了他。 隻是在喬伊溫柔到詭異的目光注視下,宋蕪吃的實在有些食不知味,甚至有種在吃人生最後一餐的可怕錯覺。 另一邊,喬伊注視著監區內的監控畫麵,冷冷一笑,當即調出生產區的任務安排表,把淩空的名字從種植園叉掉,轉而在畜牧園負責宰殺牲口的崗位填上。 2號監舍樓,沈斜的牢房內。 淩空和鯨把沈斜放在床上後,就告辭離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淩空扭頭招呼道:“小玫瑰,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洗浴樓衝個澡再回來啊?” 宋蕪看了眼床上的沈斜,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們去吧。” 鯨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留他一個人也沒事。” “我待會變成擬態,在衛生間裏簡單衝一下就行了。”宋蕪擔心沈斜在這期間醒了,不知道那盒藥劑一次該喝多少,便仍舊拒絕兩人的邀請,“你們快去吧。” 淩空聳了聳肩:“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走咯?” “嗯嗯。”宋蕪朝兩人揮了揮手,“再見!” 等他們離開後,宋蕪便走到床邊蹲下,幫沈斜脫掉鞋子,搬動他的腿腳幫他調整好姿勢,再扯過床角疊得四四方方的被褥,給他蓋得嚴嚴實實,隻剩個腦袋還露在外麵。 等做完這一切後,宋蕪就進了衛生間,異變成小玫瑰,跳進洗手池,伸出一枚小小的綠葉探到水龍頭下。 嘩啦啦——冷水流出,衝的小玫瑰的葉子彎成了一張綠弓。 “好涼啊……” 小玫瑰抖了一下,邁著細長的根走到洗手池中心,讓水流衝刷過他的花苞、根莖和每一片葉子。 十幾秒後,他飛快地離開水龍頭的感應範圍,然後忙不迭地抖落身上冰冷的水珠。 嵌在牆裏的鏡子默默倒映出,一朵濕噠噠的小玫瑰的身影——合攏著的花苞可憐兮兮地垂下,被兩條葉柄上為數不多的葉子抱住,一起輕輕顫抖著。莖下一片雪白的細根,擰成了一個雪球,卻無法給自己一點溫暖。 小玫瑰坐在洗手池的邊沿晾了會,等身上的水幹了,才跳下地,變回了人身。 他沒有急於離開,而是把手伸到水龍頭下又讓水流了出來,雙手接著水把洗手池衝了一遍,才打算離開。 隻是拉開衛生間的門時,宋蕪腳下一頓,疑惑地回頭掃了幾眼洗手池——咦,他的牙缸呢? 不在這兒,難道是沈哥放在別的地方了? 然而等宋蕪關了門,在牢房內找了幾圈,也沒有找到他的牙缸,心裏不由得愈發疑惑。 難不成沈哥把他的牙缸,忘在了活動樓或者別的地方? 宋蕪站著發了會呆,便不再想牙缸的事了。 他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一邊守著沉睡的沈斜,一邊翻看格雷醫生給的筆記。 第一頁的紙麵很空,隻中間有一行潦草的字——精神力,具有無限可能。 宋蕪的指尖撫過這行字,心裏讚同地點了點頭。 隨即他滿懷期待地翻開下一頁,卻驚訝地發現下一頁紙上的內容,被人用一種特殊的乳白色液體塗抹了大半,隻剩下寥寥幾行字。 “每天早晨,進行一刻鍾的冥想……有助於增加精神力的儲量……” “過度、長時間地外放精神力……會感到很疲憊,嚴重的可能會出現昏厥,時間從十幾分鍾到十天半月不等……” …… 後麵連續很多頁,未被塗抹的內容,看著都是上位ss精神力者以自身做實驗後,留下的一些關於精神海與精神力的常識,和一些親測有效的能增長或溫養精神力的小方法。 宋蕪皺了下眉,總覺得這些被保留下來、能令他看見的內容,似乎都過於無害了——就像他有一把很厲害的武器,但筆記上的內容,隻說這武器的外觀和保養方法,卻隻口不提它是如何製造出來的以及如何更好的使用它。 翻到筆記的中間部分時,宋蕪看到一條:精神力可以入侵他人的精神海……但,如果對方意誌堅定,非常排斥你的存在。你不僅看不到他的記憶,反而會受傷…… 看到這裏時,宋蕪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床上的男人,卻發現沈斜的表情不大舒服,眉頭緊皺著,額頭上冒出的汗,濕了他臉和頭發。 宋蕪連忙合上書放在一旁的桌上,從儲物櫃裏找了條幹淨的毛巾,去衛生間打濕後擰幹,再匆匆返回床邊,拉開沈斜身上蓋著的被子,幫他擦去臉上、脖子和手腳上黏糊糊的汗漬。 猶豫了片刻,宋蕪挽起沈斜的褲腿,把他兩條修長有力的腿也擦了一遍。最後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卷起沈斜的上衣至胸上,紅著臉把他的腰i腹和胸i肌也擦了兩遍。 沈斜的表情好了些,但兩條眉頭仍緊緊地皺著。 漸漸的,他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閉著眼一遍遍地呢喃道:“為什麽……” 宋蕪疑心沈斜做了噩夢,學著小時候雙親安慰他的模樣,坐在床邊,雙手緊握住他濕熱的手:“沈哥,醒醒,睜開眼就沒事了,別怕,那隻是夢而已,夢都是假的,夢裏的怪物傷害不了你的,不怕哦,乖……” 睡夢中的沈斜手臂一用力,宋蕪倒在了他身上,光潔的額頭不小心撞到沈斜的下巴,頓時便出現一個紅印,疼得宋蕪不禁低低地“嘶”了聲。 不等宋蕪爬起來,沈斜的雙手忽然緊緊地抓住他的雙肩,用力之大,幾乎要捏碎了他的骨頭。 “為什麽……”沈斜在夢中不斷地質問道,末了,他發出一聲失望又飽含恨意的呼喚,“哥,告訴我,為什麽……” 宋蕪一怔,仰起頭,卻隻望見一張沉浸在噩夢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