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落落大方道：“好啊。” 李東指著店裏擺著的飽滿水靈的杏子，問：“我看好多人一大早就在排隊，都是為了買水果？” 女生：“對。聽說這裏賣水果特別好吃，還很有營養，現在可火了，我們好多同學都在買。” 李東：“所以你是受到其他同學的影響，才來買的？” 女生：“是。” 李東：“你還是學生吧？平時生活費是家裏給的嗎？” 女生隱隱覺得哪裏不大對勁，但麵對鏡頭，還是點頭道：“是。” 李東得到想要的回答，滿意地點點頭：“好，謝謝你。” 李東又接連采訪了幾個排隊的大學生，示意攝影小哥跟著他走到一邊。 他對著鏡頭，道：“經記者采訪後發現，有不少排隊的人都是第一次來買水果，因為聽說這家店很火，還有微博大v認證，事實上，水果究竟如何，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他語氣有些沉重：“時下有許多大學生為了追求所謂的潮流，浪費時間又浪費金錢。這種現象盲目追求網紅的行為，值得我們反思……” 李東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心裏很是得意，對攝影搭檔道：“再補一個水果店員工的采訪就差不多了。咱們這回同時蹭了網紅店和大v的熱度，節目流量一定會爆的！” 攝影師有些擔心：“可咱們這樣做不怕被罵嗎？” 李東教育道：“你才入職沒多久可能不是很清楚，幹我們這行的，最不怕的就是被罵，最怕的是連罵都沒人罵。流量，隻有流量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挨點罵算什麽？” 攝影師聽得一愣一愣，連連點頭，隻道受教不少。 張潮忙了大半天，連口水都顧不上喝，總算得空坐下來歇口氣，隻聽耳邊有人道：“這位小哥，打擾一下。” “不好意思，杏子已經賣完了。”張潮還以為是客人，隨口道。 “小哥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買杏子，我是多拍視頻的記者，請問可以采訪一下你嗎？” 張潮一愣，他還是頭一回遇到記者要采訪他，又興奮又忐忑：“要不你還是等我們老板回來采訪他吧。” 玄初不知去哪兒了，一時找不見人。 “沒事，采訪你就行。”李東忙道。 他想，老板不在更好，這店員看起來傻乎乎的模樣，一定很好套話。 張潮撓撓後腦勺，露出憨實的笑：“行啊。” 李東：“咱們店開業有多久了？是一直都這樣火爆嗎？” 這事沒人比張潮更熟，畢竟他可以算得上水果店第一批客人。 他自豪道：“大約是清明那段時間開業的，最初其實沒什麽人，但我們家水果品質好，還有植物學教授親自蓋章……” 李東忙打斷他：“既然每次隻賣一種水果，而且還限製每人最多隻能買三公斤，這是一種另類的營銷方式嗎？” 張潮微怔，張口解釋：“不是營銷，而是因為——” “最近奇妙水果店在微博上引起了一番風波，請問這是你們為了宣傳刻意策劃的嗎？”李東壓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緊跟著又問。 張潮瞠目結舌：“不，這，不是……” 李東向攝影師投去一個目光，後者會意，立刻將鏡頭懟上張潮驚慌失措的臉。 “不是這樣的！”張潮大聲否認。 但李東壓根就不聽他說，又繼續逼問：“網上有人懷疑貴店與某美食博主聯合炒作，請問這是真的嗎？” “喲，什麽事這麽熱鬧呢？也給我們說說唄。” 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李東一愣，回頭循聲看去，發現店外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群人，以及一排排舉起的手機。 張潮總算見到救星，幾乎要喜極而泣：“老板，你可算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玄初：聽說有人在欺負我小弟？ “稟賦效應”，美國經濟學家richard thaler提出，指當個人一旦擁有某項物品，那麽他對該物品價值的評價要比未擁有之前大大提高。（來源百度百科）第17章 羊角蜜 李東原以為這隻是個簡單的采訪任務，要到現場采訪幾個路人，故意問些有引導性的問題，就能操縱輿論，引發話題和討論。 他萬沒想到會遇到眼下這種情況—— 奇妙水果店外，烏壓壓站著一大群人，一排排高舉的手機對準他，顯然是在拍照或攝像。 為首那個皮膚白得能發光、漂亮得不像話的年輕男子盯著他，嘴角勾著微微的弧度，看起來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嘲諷著什麽。 那人開口，語氣慵懶，卻又隱隱透著幾分淩厲：“先生你好，我是這家水果店的主人，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李東：“……” 眼下這麽多人在場，還有人在拍攝，他縱是有什麽小心思也不敢表現出來。 他擠出假笑：“老板你好，我是多拍視頻的記者李東，今天過來是想采訪——” “多拍視頻？就是那家經常在網上帶節奏的媒體吧？”人群中有人大聲打斷李東的話。 跟著有人接口：“欸，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上次那個報道幾個大學生騎車撞了老人還企圖逃逸，結果證實其實是老人自己摔倒訛人的媒體也是你們吧？” “靠，原來那事還有這樣的反轉？我當時真被騙了，還罵了那幾人！現在的媒體真是惡心，為了流量什麽事都敢瞎編！” “多拍視頻啊，老翻車王了。” 眼看場麵愈發失去控製，李東急出一腦門的汗，他現在無心采訪，隻想著該如何離開此地。 “那什麽，我們接下來還有采訪任務，就不打擾了。”他胡亂找了個借口，與攝影灰溜溜地跑了。 看著兩人倉皇逃離的背影，張潮鬆了口氣。 幸好老板及時趕到，否則他還真應付不來。 玄初向那些大學生道謝，其中一人笑道：“謝就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那老板咱們先走了，以後經常合作哦。” “老板，他們是幹什麽的？”等對方離開後，張潮好奇道。 “這是你們學校學生會外聯部的同學。”玄初道，“學生會要辦畢業晚會，他們是來談讚助的事。” 作為天海大學學生，張潮當然知道學校每到畢業季都會舉辦一次盛大的畢業晚會，晚會上有抽獎活動，每年的獎品都不大一樣，主要由當年的讚助商提供。 當然，讚助也不是白讚助。讚助方出了獎品，學生會就負責替他們在校園內做宣傳，雙方互利互惠，合作雙贏。 在張潮印象裏，往年的獎品規格都挺高，大都是電子產品之類的。他們店居然也能進入合作名單，可見是真正受到學生們的認可。 他心潮澎湃，握緊雙拳：“咱們店一定會越來越好！” 玄初半眯起眼，眸底精光微閃。 誰也不可以阻撓他的賺錢計劃，絕對不行！ *** “東哥，那咱們這期節目還是按之前的計劃來做嗎？”攝影師看著跑得發型都亂了的前輩大哥，小心問道。 李東眉頭皺得簡直能夾死蒼蠅，陰沉著臉道：“計劃暫緩。” “為什麽？”攝影師虛心求解。 李東壓了一肚子的火，此刻終於發出：“還能是為什麽？節目要是播了，那些大學生把老子誘逼店員的證據放出來怎麽辦？這不是明擺著新聞是假的嗎？” 他要流量要話題度不假，但絕不能引火燒身。作為媒體人，他應該控製輿論，而不是被輿論控製。 這個仇，他結下了！ 攝影師被罵得大氣也不敢出，過了一會兒等他漸漸消氣，才弱弱道：“那咱們……就放棄了？” “不行，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炒作的話題，就這樣放棄老子不甘心。”李東麵色陰冷，喃喃自語，“讓我好好想想，這事應該怎麽辦……” *** 青丘傳來好消息，在靈氣淨化器的幫助下，部分停止生長的果樹恢複正常，水果產量達到自靈氣汙染以來的新高。 這意味著，奇妙水果店可以售出更多的水果，賺更多的小錢錢！ 玄初的好心情連續保持了好幾天，直到一則新聞刷爆天海人的朋友圈。 “老板，出大事了！” 張潮將那題為《是羊角蜜還是催命符？市民購買某網紅店水果，連夜被送往醫院急救》的鏈接轉發給玄初，連打字都來不及，直接發來一段語音。 “這個報道裏說，有人吃了咱們店的羊角蜜，結果上吐下瀉，送到醫院後確診是食物中毒！” 玄初眼皮重重一跳，點開鏈接。 這是條十分鍾左右的視頻新聞，背景是醫院。 接受采訪的是病人家屬，她義憤填膺對著鏡頭道：“我聽別人說有家水果店賣的水果又好吃又有營養，特意排了好久的隊買到一個羊角蜜，買給我兒子吃。結果他吃了以後不到半小時就說人不舒服，又拉又吐，整個人都虛脫了。送到醫院急救，醫生說是食物中毒……” 視頻結束，玄初微微擰眉。 水果店的確有賣過羊角蜜甜瓜，不過是上周的事了。 上周的新聞拖了好幾天才爆出來也就罷了，畢竟采訪也需花費時間。 他更在意的是，接受采訪的這個女人自己從未見過。 玄初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上周他一直待在店裏，隻要這個女人出現過，他不會沒有印象。 他敢肯定羊角蜜絕對沒問題，這女人究竟又是怎麽回事？ 正思索著，他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吵嚷喧嘩。 眼下未到水果店開門營業的點，店外卻站了一堆人，其中還有扛著攝影機的記者。 從對方的架勢跟態度看，他們可不是來買水果的客人。 有人拉著白底黑字的橫幅，上麵觸目驚心寫著“黑心店家，還我公道”。 雖然時間還早，但已有不少路人駐足圍觀，衝著水果店指指點點。 見玄初出現，人群沸騰起來。 新聞上接受采訪的女人也在，她怒氣衝衝朝玄初衝來，張口便罵：“就是你，是你把我兒子送醫院去的！今天我就來為我兒子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