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聲音在天空中回蕩:“你們讓神明發現了我的蹤跡。蠢貨,不配活著。”人販子裏不乏會法術的高手,然而他們的光亮在黑霧麵前不值一提。惡獸輕輕一指,紫得發黑的霧氣鑽入別墅的每一扇窗戶,灌入每一個角落。即便會法術,在這樣濃的無序之力裏,也會直接精神失常,用自己的長襪將自己勒死。惡獸處置了蠢貨,看向了遠處樹林。它咧開微笑。還好,這次來的神語者,還威脅不到它。遠處,輝流局的總指揮臉色都變了:“這無序之力的濃度不可能是a+事件!至少s級以上。快請求總部局長支援!”惡獸猙獰一笑:“沒有機會了。”洶湧的霧氣如瀑布般傾瀉而出!光明之陣發出通天刺眼的光亮,如最璀璨的星辰,牢固可靠。然而這種可靠在黑霧麵前如脆紙,輕輕一碾便布滿裂痕。圍牆的角落,霧氣間有一處無比狹小的空白。安略已經昏過去了,葉瑟在旁邊揉著肚子,額頭上布著一層薄薄的冷汗。他剛從封印中醒來,身體還未從完全活絡。麵對如此龐大的無序之力,仿佛一個沉睡十年的植物人剛醒就被迫吞吃下五十道油膩的硬菜,沒吃兩口就隻能嘔吐、發顫。轟然一聲。由整支軍團組成的堅實壁壘終於到了極限!惡獸邪笑著,猖狂地更強力釋放能量。無數人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黑霧就要到他們麵前,將他們吞沒。他們或許會被操控,用最滑稽和屈辱的死法,丟盡輝流局的臉麵。“大家,燃燒生命,最後一擊,自毀也不能退後!!”究極光亮在刹那間綻放。神語者們的自毀程序被直接瓦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觸覺、嗅覺都完全失靈。視網膜上隻留下一個淡淡人影。不知道他是誰,但無數神語者不約而同地滑下熱淚。他沒有戰鬥的熱血,也沒有憤怒、仇恨,平淡無波。簡單的伸手,一抓,肆虐猖狂、令整支軍團絕望的黑霧被光明分割、絞滅,收攏成一個珠子大小,安靜地漂浮在他的掌心。他不與天空爭光輝,因為他正是天空的光輝。*作者有話要說:補充一下二設,以免爭議:魅魔隻能通過吸食別人對他的感情來填飽肚子,隻有吸食得到感情後才能品嚐到對方的味道。這裏的感情不一定是愛情,隻要是正麵的感情都可以,比如安略的感激、關心等。第3章 芝士布丁,是誰的味道?葉瑟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臨時搭建的營地裏。身體裏的無序之力都被淨化了,渾身輕鬆。地下室密不透風,被誘拐的孩子們恰好沒有被無序之力吞沒。他們被救出,營地裏的神語者們正在忙碌地施展治愈術。神語者們一邊工作一邊聊天。“恢複視覺後,神明立刻不見了。”“可能就在我們之間,沒有蹤跡,但可能是身邊的任何人。”“太激動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神跡!”忽然,葉瑟的肚子發出一聲咕嚕。肩膀被拍了下,他回頭,一名神語者友善地遞來一瓶水和一個軟心麵包。“謝謝。”葉瑟捏著麵包,眉頭緊鎖。之前無序之力爆發時,他透支身體撐起一片幹淨空間,如今饑餓得仿佛可以吞下一頭牛。然而,他隻能以他人的感情為食。神語者都曾經過無比嚴苛的教育和訓練,自律且自矜,他在這兒無法輕鬆地獲得食物。葉瑟緊咬牙關,幾乎要將手裏的麵包捏扁。可惡的人類,他絕不可能低頭勾人!忽地,小腹傳來一陣隱隱的灼燙。這種感覺並不痛苦,然而卻異常奇妙,酥癢難耐,仿佛有一隻手從小腹探出,抓住心髒,讓他的心跳與欲望的束縛互相抵抗纏綿。葉瑟下意識蜷縮起身子。四肢的皮膚泛出淡淡的粉紅色,兩頰酡紅,纖長的睫毛在緊閉的雙眼上不住顫動。在極端饑餓的狀態下,魅魔的身體為了能獲得“食物”,會自動開啟特殊狀態。在這狀態下的他,會過於……誘人。“該死,我絕不會,絕不會被人類豢養。”他咬著牙關,說著惡狠狠的誓言。可他太虛弱了,就連辱罵都顯得和嬌嗔一樣甜膩。意識開始渙散,呼吸無比灼熱。不遠處,其他獲救的孩子陸陸續續都醒了。他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即使被施了治愈術,仍然表現得過於神經質。有的人慌張打量、尖叫,有的則縮成一團不讓人靠近。神語者們圍著他們耐心地哄著,可效果微乎其微。忽地,一陣微風卷過。或許是知道神明就在身邊,這次有人隱約察覺到能量波動。春風拂過,帶走陰霾與痛苦。年輕的臉龐滑下淚水,緊繃的表情慢慢放鬆。不少人開始嗚咽,與此同時卻坦然地擁抱身旁安撫他們的神語者。有人淚流滿麵:“感謝慈悲的神明。”溫暖和煦的能量在營地間穿梭,然而,它發現了有一處不尋常的地方。一個被救出來的纖細少年,痛苦且壓抑地抱著自己的四肢。他的皮膚不知為何發紅發燙,就像是憋壞了似的。神明的能量憐憫地靠近他,仿佛一隻看不見的手,輕撫他的脊背。葉瑟本就痛苦壓抑的身體一下被點燃。溫暖、體貼、關愛,在魅魔被野性驅使的身體看來,是最好的討要安撫的對象。葉瑟雙眼流露出清醒的絕望,身體不自覺變軟,臉頰泛紅、雙眼含水,即便他自己再不願意,他的身體卻做好了被愛撫的準備。他用盡力氣緊緊縮成團,發出痛苦的呻|吟。看不見的手停住了。似乎在疑惑,自己的安撫從未失敗過,為何會對這個孩子不起作用。神愛世人,不會旁觀人陷入痛苦。旋即,這股安撫的能量變得更加磅礴厚實,宛如擁抱,將他擁入懷中。劇烈的痛苦伴隨極樂的誘惑襲來!葉瑟的理智像是被五花大綁,張大手腳等著痛苦的審判:“咳”他紅著眼:“放開我,我不需要神的施舍!”忽地,身周的能量一掃而空!葉瑟仿佛仰出水麵,大口呼吸。不遠處,一名“普通”的神語者轉過頭,看向他的方向,第一次蹙起眉頭。淺藍的眼眸幹淨澄澈得仿佛不沾染不點世俗氣,好奇地倒映著那細小卻倔強的身影。-葉瑟獨自一人呆在角落,過了很久,有一個人走到他身邊。那個少年有些靦腆:“你好,那些長官說食物不夠了,可我還沒吃飽。我看你一直沒吃麵包,請問可以給我嗎?”葉瑟從膝蓋間抬起頭,哼了聲鼻音,示意他自己拿。少年眼睛一亮:“謝謝你!”葉瑟從他身上嚐到了樸素而實在的紅薯味。近乎灼燒的饑餓感也稍稍緩解,雖沒有飽,卻也比剛才好了些。他鬆了口氣,皮膚上的紅意逐漸消退。葉瑟的肚子好受不少。他抬起下巴,眯眼點頭哼了聲,就算回應了。營地裏的神語者收拾好行囊,宣布:“請各位幸存受害者準備上車,日落前我們將返程。”調派來的專車剛到附近。這是一輛梭型的機器,表麵由泛著寒光的金屬構成,懸浮在地麵一臂高的地方,周身流轉著金色的光亮。一名大腹便便、身著華服的男子下車,諂媚地過來:“辛苦各位輝流局大人蒞臨第五域。我們管理不善,惹出大禍,為大人添麻煩了。”輝流局隸屬於神明,機構精簡,在大陸各處辦事時的物資調配都會與當地執政者合作。諸位神語者與其寒暄了若幹輪,表情逐漸不耐煩。官員這才罷休。孩子們和部分神語者坐上官方派來的車,即將啟程前往第五域的首都。在那裏,神語者會和官方對本次事件做聯合總結,也會將孩子們托付給官方的福利院或者成年教養所。葉瑟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忽然,頭頂落下一片陰影。一名神語者微笑著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神語者們都曾接受教育,要求變得和藹親切,即便對方是弱者。那名神語者有一雙靈動而俊秀的淺藍色眼睛,可葉瑟對他毫無印象。他輕點頭,然後便轉過頭看向窗外,並沒有攀談的打算。“那個,大人,我可以和他坐在一起嗎?”過道上,安略扭著手,問葉瑟身邊的這位神語者。神語者十分貼心且和藹,笑著點點頭,打算起身。“哎呦,你在幹什麽!這可是輝流局的大人!”眾人回頭看向過道的另一頭。那位正在裝腔作勢、裝“親力親為指揮落座”的官員氣憤地過來:“小孩子,你們可都是大人救的,為人要會感恩。這兒這麽多位子,你怎麽就一定要坐那兒呢?大人那麽善良,肯定會答應你,可他心裏必然不舒服啊!”安略慌忙而恐懼地擺手:“我,我隻是……”“隻是什麽?從小接受光輝教育的孩子可不會找這樣的借口。到首都的教養所,你可得好好學學。現在快和大人道歉!”“不過是個位子,”安略表情尷尬,但還是轉過身,對神語者,“大人,對……”忽地,一隻手拎住他的胳膊,打斷他的下半句。柔軟悅耳的聲音帶著不相合的冷意:“他問的是我能不能和他一起坐,是要我起身陪他,和神語者有什麽關係?”他的草莓,輪得到人來指著?笑話。葉瑟“拎”著安略,坐到前一排的兩個空位上。剛坐穩,他的口腔裏便彌漫開草莓汁水的清甜,濃烈得仿佛要熟爛似的。拿手指點著他們的官員氣得吹胡子瞪眼,聲音高了幾度:“好沒禮貌!這是你們和大人說話的態度?”“這位閣下。”一個和煦的男聲叫住他。周圍忽地陷入莫名的沉默。官員轉頭,發現剛才坐在葉瑟旁邊的那位神語者正微笑著盯著自己。他的表情溫和且善良,卻讓官員生出幾分莫名的心虛。神語者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用眼神示意官員轉頭看周圍:“我們都落座了。請問可以安靜地啟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