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神明,連葉瑟都生出一點悲憫來。“我還需怎樣才能證明自己心誠,請神明示……”葉瑟在金光中出聲:“我知道你的妻兒在哪裏。”皇帝一愣,緊接著狂喜:“讚美神明!讚美神明!”旁邊的宮人也都很高興,過來攙扶起老人,他們互相對著、笑著,仿佛將心裏的大石頭落下,拍拍衣服做好準備迎接皇後和王子公主了。忽地,神明冷不丁開口:“你組織好軍隊。”皇帝一愣,與周圍人麵麵相覷:“神明,您是什麽意思?”“我救普通民眾於邪神遺族手中,卻不會插手具體某人的私事。”神明一本正經,“圍剿濫用邪神源力的犯人是我的責任,而救出家人是你作為父親和丈夫的責任。”葉瑟在他身後,先是微愣,然後笑了起來。神明:“一小時後,我會出發。若你想要解救家人,就自己跟上來吧。”-豪華酒店的頂層一片狼藉。客人走得無比匆忙,很多行李都來不及攜帶。天還沒有黑,幾輛車浩浩蕩蕩地上路,一路朝著郊外奔去。紫西裝坐在最大的那輛車裏,焦急地按著通訊器。“對方拒絕接聽……”“對方正忙,請稍後再撥……”紫西裝拿著通訊器的手都在發抖:“該死!”終於,一個號碼被接通了。他立馬焦急地說:“喂,我這裏暴露了,兩名實驗體被捕,急需救援,我的位置是……”“菲克爾,你還沒清楚現在的形勢?”菲克爾一愣,眉頭緊蹙:“你什麽意思?”“原本光明神手上隻有兩塊碎片,我們有四塊;因為你的愚蠢,白白將我們的兩塊碎片給了光明神。諸位會員都很氣憤,現在是不可能出手再派實驗體救你的。”菲克爾瞳孔緊縮:“這不合規!我是正式會員。我血統純正,祖上為了人類生存付出了重要的代價!”“蠢貨是沒有資格當正式會員的,菲克爾,別丟你祖上的臉。”通訊器裏隻剩下一段忙音。菲克爾坐在車中,茫然失神。忽然,窗外刮起了大風。司機的聲音通過傳音器到達後排:“先生,前麵有人。”菲克爾猛然握緊拳頭,厲聲:“停下。”車隊停在原地。他從車廂的後麵拿出一個鐵黑的盒子,慢慢推開車門。葉瑟和鬱浮在半空中,盯著那扇門的打開。紫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地麵上,滿眼怨恨地向上盯著他們,麵容扭曲。鬱並未想多言,抬手就要用鎖鏈把他捆成一個球。“住手!”那紫西裝地仰頭高聲喊,舉起手中的鐵盒,“這個鐵盒裏裝的長矛的努裏克思火晶,你要是敢動手,我就引爆它!”葉瑟聽到這個名字,瞳孔驟然緊縮。-他的思緒飄回了兩千年前。懸崖之下,天地一分為二,人類兵戈相向,血流成河;天邊亮起淡淡的金光,眾神望著人間疾苦,一籌莫展。碧藍而澄澈的天空之下,萬裏焦土,硝煙通天。葉瑟蹲在懸崖之巔,撐著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人類自相殘殺。身上的通訊晶石亮個不停。“邪神,不要再插手人間事務了。”“這是警告,光明神對你的殺心,我們都阻止不了。”“不要幹涉人間。”葉瑟指尖一掐,通訊晶石化為齏粉。他慢慢起身,睥睨懸崖之下的殺戮,低語喃喃,仿佛在觀看自己一手造成的惡作劇。“隻有我參與了,這場戰爭才是公平的,不是嗎?”他勾起笑容,“我不允許任何神明用‘顧全大局’的名義,犧牲少部分人;若有這一天,我必定會站在他們身旁。”紅唇吐出了單純卻罪惡的字詞:“即便,這會引發戰爭。”忽然,對麵那方的軍隊猛烈地往後回撤,看似好像分出了勝負。一名人類的勇士騎馬立於原地,當他的同伴都退回戰壕,他獨擋一麵,仰起頭看向懸崖之上的邪神。他拉弓,搭箭。這把弓竟然有他一整個人那麽大,下沿陷在泥土裏固定。而那支“箭”竟然是一根長矛。長矛頂端之下,一顆血紅的寶石在天光下泛著幽幽的光亮。葉瑟睥睨不屑:“以卵擊石。”勇士放開了手。那支長矛朝著邪神而去。葉瑟舉起手,在身前豎起屏障。忽地,長矛撞擊屏障的瞬間,那顆紅色的寶石驟然綻放耀眼而距離的光芒!緊接著,超乎葉瑟預期的神級能量爆炸而開!血紅的瞳孔緊縮。這時,他才知道,所有神明為了阻止他,集體聯合凝聚成終極的破甲術,將力量集合在這一顆火晶上。努裏克思火晶。世間唯一可以撕開任一神明防禦的終極武器。-“放下火晶。”鬱的聲音波瀾不驚。菲克爾笑容扭曲,抱著鐵盒:“原來神明也怕努裏克思火晶啊。哈哈,我還真以為你想審判誰就審判誰呢。”“你想要什麽?”菲克爾舔了舔下唇:“把你手上的所有本源碎片給我。”“不可能。”“你真不怕我引爆火晶?”鬱麵色平靜:“在此關頭還會討價還價的人,是沒有勇氣引爆火晶的。”菲克爾的表情驟然緊縮,整個人像是癲癇一眼,歪著頭開始顫抖,良久,他才吐出一句。“好啊,那你看看我會不會引爆。”這時,皇帝帶來的人正圍住車隊末尾的車,將昏迷不醒的人質抬出來,聽到動靜詫異地轉頭看向前方。“這,這是什麽?”菲克爾抱著那個鐵盒子,渾身著火,像是要與這個鐵盒一同燒著似的。“若家族在圓桌會裏的地位終結於我這一代,我無臉麵再麵對先輩,還不如給神明以重重一擊,至少菲克爾的名字還會因此停留在圓桌會的名單上!”最後關頭,“火人”將那顆梭形的火晶對準一團金光投擲了過去!努裏克思火晶是為了封神而鑄造的,有天然定位的能力。被鎖定的目標無法逃離。然而,菲克爾在地麵上不知道的是,那一團金光中有兩人,而他鎖定的卻是神明身旁的葉瑟!血紅的瞳孔倒映著火晶。兩千年前帶血的回憶和當下的瞬間交疊。他的眼前失去了所有焦距,仿佛被喚起了恐懼和顫栗,在原地看著火晶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似乎還看到,當年他被努裏克思破開防禦、被長矛插入身體而奮力掙紮時,那一道無情、荒唐的聖光。火晶到了麵前。他的確看到了一道燦爛的聖光。聖光擋在他之前。-葉瑟醒的時候,正匍匐在一人的膝頭。這是一片郊外的小樹林,周圍沒有半個人影,鳥鳴悅耳,生機卻乏味。葉瑟迷糊地起身,忽然發現自己枕著膝蓋的半臉一片血跡。他猛然抬頭,鬱沒有血色的臉讓他心跳驟然暫停。“喂。”他推了推鬱的肩膀,“你還好吧?”鬱像是睡著了,沒有動靜。葉瑟抿著下唇,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你終於知道我當年有多疼了吧。”淺金色的睫毛翕動,微微睜開一條縫,然後慢慢抬起頭:“葉瑟,我沒事。”“我當然知道你沒事。這火晶就算能破防,但是你的治愈能力那麽強,死不了。”鬱聽到小東西的毒舌苦笑了下。然而,小東西立刻換了坐姿,將他的頭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令他可以平躺。鬱將臉埋入小魅魔香軟的腹部,舒出一口氣。葉瑟:“叫你英雄主義,活該。”鬱無奈:“對象是你,這不是英雄主義。”葉瑟忽地失語,慢慢俯下頭,用自己的臉頰摩挲他的發頂:“傻瓜,這次的傷該算幾條?等你好了,我要好好懲罰你。”“好。如果懲罰之後有獎勵的話。”葉瑟臉頰微紅。兩人安靜地依偎著。火晶的破甲能力極為可怕,鬱剛中招時,身體幾乎化為肉泥,完全靠著非人的治愈能力在修複。他的全部法力都用於修複,暫時沒有轉移回第一域的能力,隻能在原地等著身體修複完成。忽地,鬱在虛弱困乏中問:“你知道努裏克思火晶?”葉瑟眼神一怔,清清嗓子:“野史上有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