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老爺子慢聲道：“我們鄧家家大業大的，我還健在，自然不能允許他動家裏給的錢賭博。不過他認識的狐朋狗友不少，那些人不少自己還借高利貸，說不定他也是走了這條路。為了方便，可能要的還都是現金，你們查他的卡，自然是沒用的。” “就算鄧九河真的借了高利貸，那應該與您二兒子鄧橫波無關，他沒有理由也被害吧？”小趙邊記邊問。 鄧老爺子依舊從容：“說不定是那些高利貸想讓橫波幫他哥還債，橫波不肯，也遭遇了殺害。” “除此之外，鄧九河和鄧橫波就沒有其他仇人了嗎？”小趙繼續問。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孩子都這麽大了，不可能什麽事都跟我一個老頭子說。他們的母親去得又早，我也不太管他們的事。” 老爺子說的話，不管小李和小趙信不信，反正林葉銜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不為別的，隻為這家人居然供奉一個未有記載的妖怪，可見不是什麽正派人家。 小李和小趙問不出什麽，不免失望。 這時，林葉銜開口了：“鄧老先生，你家供奉的東西胃口越來越大了。” 管家臉色一白，謹慎地看了鄧老爺子一眼。 鄧老爺子卻僅是皺了皺眉，怒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林葉銜不以為意，笑了一聲：“你們家怎麽樣我並不想管，但如果你用那怪物謀財害命，我還是要管管的。” 就算不在他的地盤，這也是個殺雞儆猴的好機會，借著別人的地盤，警醒他地盤上的小妖精們，以後遇到這種不明怪物，要第一時間要告訴他。 鄧老爺子臉上的肌肉一抽，厲聲道：“送客！” 這語氣，完全不見因為傷心而憔悴的樣子。 管家趕緊上前：“老爺子身體不適，如果各位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 家屬不配合，小李和小趙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得告辭，等查出更多線索再來。 就在幾個人準備離開時，樓梯上突然衝下一個人，把鄧老爺子撞得一趔趄，差點摔倒。 而衝下來的人在看到賀崇澤後，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隨即快速度轉向林葉銜，直接跪在了林葉銜麵前，抱著他的腿，念叨道：“救救我，救救我……” 林葉銜並沒有把人推開，而且仔細打量了對方，是個女人，披頭散發的，不知道多久沒洗的頭油膩地貼著頭皮，臉色灰白，黑眼圈濃重，就像好幾天沒睡過覺了似的。 林葉銜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陣，女人的眼睛顏色很淺，淺到泛白，若遠看可能會覺得這人沒有黑眼球，挺嚇人的。 女人一直絮叨著“救救我”三個字，林葉銜伸手去扶她。 管家快步走過來，一邊扶女人一邊道：“小姐，您怎麽下來了？醫生不是說讓您靜養嗎？” 聽管家的稱呼，不用猜，這位就是鄧家小姐鄧荷了。 鄧荷倒是不再纏著林葉銜，而一把推開了管家，抱著頭大叫：“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救命，不要報複我，放過我，放過我” 管家一個人弄不住鄧荷，不得不叫來保鏢幫忙。 鄧老爺子沒有逗留，直接上樓去了。 管家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苦笑：“讓你們見笑了。小姐受的刺激太大，最近一直這樣，但不會傷人的。” 畢方作為他們中最會說話的，自然由他應付管家這些托詞：“能理解，還是要盡早治療比較好。” “已經在治了，也有按時吃藥。隻是這種病症好的慢，老爺子又怕有副作用，傷害小姐的身體，所以醫生用藥很謹慎，治得就慢些。”看鄧荷已經被帶上樓，管家鬆了口氣，“我送各位出去。” 離開鄧家，小李和小趙要先回組裏交代案情。林葉銜、賀崇澤和畢方則找了一處咖啡店吃點東西。 “你們怎麽看？”畢方問兩個人。 這個時間咖啡店裏人不多，三個人點的簡餐，林葉銜挺喜歡。 “那位鄧小姐明顯是知道些什麽的。”林葉銜說。 “你覺得她不是真瘋？”畢方繼續問。 “不排除真瘋的可能，但瘋也要有原因。”林葉銜吃著雞肉卷，還覬覦著賀崇澤盤子裏的薯條，伸手不請自拿了一個，並送給賀崇澤一個無辜的微笑。 賀崇澤能怎麽辦？自然是把薯條倒進林葉銜的盤子裏了！ 畢方看兩個人相處得這麽和諧，其實心裏是鬆了口氣的。他現在已經開始帶著分配給他的人著重破解禁術了，但看進度，短時間內不可能有結果，甚至他們現在連毛線團的頭都沒找到，就更不用提後續了。這兩個人要是能相處好，他的壓力也就小一些。而且說句私心的話，他並不覺得這事對林葉銜來說有什麽壞處，至於對賀崇澤來說的弊端，才是不得不解除禁術的原因，就像老局長說的，萬一林葉銜有一天消失了，那賀崇澤會怎麽樣，太難說了。 拉回思緒，畢方問：“那你覺得她瘋的原因是什麽？” 林葉銜心情不錯地道：“那個鄧小姐是陰陽眼。但現在她的陰陽眼被關上了，而且不是常用的方法，手段很極端，且再也無法恢複。估計她發瘋，可能和這個有關。” 現在關閉陰陽眼的方法已經很成熟了，正規道教找個修為高的道士，都能關得很好，且無傷人體。所以鄧荷陰陽眼的關法就顯得過於激烈了，似乎對方恨不能把她的眼睛挖出來。 賀崇澤讓他先吃飯，自己替林葉銜繼續道：“鄧荷瘋癲念叨的話，不像是被她兩個哥哥的死刺激瘋的，更像是自己做了虧心事，才導致發瘋。而且她說不要報複她，更像是她哥哥是因為她而死，她自己嚇瘋的。” 畢方一拍大腿：“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鄧九河和鄧橫波可能參與其中，但鄧荷才是那個關鍵人物。而鄧家可能早知道會出事，所以表現出的態度才顯得那麽別扭。” 賀崇澤淡淡道：“你可以假設得再大膽一點。這事可能和鄧家供奉的那個怪物有關，而鄧荷的陰陽眼正是滿足那怪物的關鍵。現在暫時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麽，不過現在對方已經開始報複了。鄧荷的陰陽眼沒了，鄧家兩兄弟死得蹊蹺，鄧家已經滿足不了那怪物的欲望了，這麽下去，不到年底就得家破人亡。” 畢方頭一次覺得事情辦得這麽利落，好像都不需要他動什麽腦子，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也就是說殺了鄧家兩兄弟的，很可能就是來複仇的妖怪，躲避安魂處的登記也是為了方便報仇。”畢方總結。 賀崇澤點頭：“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妖怪，問清楚情況。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是主苦，這事我和葉銜就不管了。” 畢方雖然不讚同，但他可管不了賀崇澤，就連老局長都管不了：“要見那個妖怪恐怕不容易。” 若有辦法見到，之前林葉銜他們上山就能見了。 這回林葉銜笑了，伸手從口袋裏拿出幾根頭發，笑道：“如果是仇人的頭發，你說能不能把它引出來？”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第25章 來龍去脈 複仇。 畢方驚訝不已：“你什麽時候拿到的？” “她抱我腿的時候啊。正好她身上沾了幾根頭發, 我就拿了。”林葉銜說。 他當時也不確定是不是用得上，隻是抱著有備無患的態度拿了，反正又不是從鄧荷頭上生薅, 不會被發現的。 畢方衝他豎起大拇指。 賀崇澤笑了，覺得林葉銜這腦子轉得真的夠快。 “那我們一會兒吃完就上山去吧。”畢方提議。 林葉銜點頭表示讚同, 想到一會兒要爬山, 薯條吃得也格外歡了, 這都是為有充足的體力做準備。 倒是賀崇澤喝著咖啡問：“你們會招這樣的妖嗎？而且它到底是妖精還是鬼怪, 尚不確定吧？” 林葉銜眨著大杏眼，琢磨著說：“好像是這麽回事……” 隨後又問畢方：“你會招嗎？” 畢方尷尬地搖搖頭：“我一個做文職的, 這方麵不精通。”打架的話他還是可以的。 “我也不會。”林葉銜在符咒這事上, 本就不夠專精, 便轉頭問賀崇澤, “你呢？” “會是會, 但我現在能力還沒有恢複, 畫出來的符效果不夠, 很難招來。”賀崇澤垂眸道。 得，三個人居然被這事難住了。難道要找柳文質和望虛道長？不是不行，隻是萬一招來的是個殘暴的，在逃跑這方麵，柳文質和望虛道長明顯是不占優勢的，讓他們涉險，很不地道。 “那怎麽辦？”林葉銜吃薯條的速度都變慢了, 思考果然影響他吃飯的速度。 賀崇澤從容道：“要不這樣, 明天晚上再去。今天晚上回去, 我把畫符的方法教給你。” 畫符不是單純的會畫就行, 畫出來的得能用, 這個就需要天賦和悟性了。 “也好。”這是最方便的辦法，畢方是相信林葉銜的學習力的，這比再從安魂處調人來可方便多了。 於是吃完飯，林葉銜和賀崇澤就先回酒店了。畢方訂的酒店離他們不遠，隻是檔次差了一截。 回到酒店，林葉銜就興致勃勃地要開始學習了。倒不是林葉銜有多愛學習，他隻是對自己不會的東西抱有足夠的好奇心。而且他身邊一直沒有能教他的人，之前賀崇澤教他編花結，他就很有收獲了，如今能學到其他的，他自然更開心。 “先去洗澡吧，忙了一天了。你不是很喜歡這裏沐浴露的味道嗎？多試幾次，要是還喜歡，就買。” 林葉銜被他說動了，想著自己洗得香香的畫符，也挺不錯的。 等林葉銜洗完出來，賀崇澤還是沒教他畫符，而是自己去洗了。 林葉銜盤腿坐在沙發上，單手托著下巴，耐心地等著，數次反複的不耐煩都讓他差點想去砸門。 賀崇澤洗完出來，就收獲一個氣呼呼的邪靈。 賀崇澤絲毫不愧疚，笑道：“時間不早了，睡吧。” “你怎麽說話不算話？！”林葉銜直接控訴。 賀崇澤打開臥室門：“不是不算話，既然說要教，肯定是會教你的。隻是我們現在手邊沒有黃紙，也沒有朱砂，你拿什麽練？” 林葉銜一頓，氣一下就消了一半：“也是……” 大晚上的，這種東西不好買，又不是在景城，還能托關係加緊弄來些。 賀崇澤乘勝追擊：“你這麽聰明，一學就會，明天睡醒了再學也不耽誤，反正晚上才上山。” 還沒學就被表揚了一通，林葉銜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挺受用。 “那就睡覺吧，明天早點起床，也好去買黃紙和朱砂。”林葉銜說。這樣也好，好好睡一覺，明天學習效率更高。 半夜兩點多，賀崇澤突然睜開眼。林葉銜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滾進了他懷裏，睡得很安穩。 因為他們的陰婚關係，有他在，林葉銜能睡得格外好，於他也是一樣的。 輕聲下了床，並沒有吵醒林葉銜。賀崇澤來到客廳，就見黑白無常已經站在門口了。 “帝君。”兩個人恭恭敬敬地道。 賀崇澤點點頭：“我要的東西帶來了？” “是。”黑無常將手裏的盒子呈給賀崇澤。 賀崇澤打開看了看，是上好的朱砂和黃紙：“不錯。” 白無常又將另一個錦盒呈給他，說：“帝君，這是地府繡房新給您趕製的衣服，時間倉促，隻夠趕出兩件來。以後每個月屬下都會將新衣送到相宜齋。” “讓小鬼送來就好，你們差事多，別耽誤了才是。”朱砂和黃紙之所以讓他們送來，也是因為小鬼多不敢碰這些，萬一弄得魂飛魄散就不好了。 白無常笑得僵硬，作為地府的骨幹之一，他們的工作要嚴肅、威嚴，笑這種事幾乎不存在於他們的工作中，時間久了，笑起來就是這種效果：“無妨，大家都等著我們帶回去您的消息，送衣服而已，讓別人幫忙替班一會兒，不妨事的。” 黑無常也想笑，但奈何同事們都說他笑得比哭還難看，所以他已經放棄了：“是啊。如今地府還在維持您當初的工作安排，人員幾乎沒有調動，不會出現紕漏，您放心。” 賀崇澤聞言，露出一抹淺笑：“知道了。我暫時還不能回去，若有急事，可隨時來找我。若無急事，就按現在的方式繼續便是了。告訴現任閻王，他做事公正，執法嚴明，我很滿意。待我再恢複一些，會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