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市的一家三甲醫院的病房部。一個二十六-七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嘴唇幹裂,意識模糊。 坐在床邊的女人心疼地為他擦著臉,不時看一眼吊著的營養液,滿眼憂愁。 病房門打開,進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像是剛應酬完就趕過來了,與坐在床邊的女人很有夫妻相,同樣帶著擔心和憂愁的臉上,這會兒似乎有了些光。 “老婆,我剛聽說今天傍晚,隔壁房間那個小姑娘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結果你猜怎麽著?”男人臉上帶著幾分興奮。 “怎麽了?”女人勉強打起精神,不希望自己再讓丈夫更憂心了。今天他們兒子狀態很不好,她一直沒出病房門。 “那小孩居然奇跡般地脫離危險了。剛才她爺爺奶奶都過來了。我路過時特地去看了一眼,聽她爺爺念叨似乎是遇上什麽大師了,給幫的忙。”男人知道現在說這個很離譜,但如果真能幫到兒子,玄學他也用! “當真?”女人立刻站起來,“你問過他們在哪兒遇到的嗎?” 那家小女孩很乖很懂事,她也挺喜歡的,之前還不時和對方的母親聊聊天,排解一下屬於陪同家屬的焦慮。 “他們家正高興著,我也不好打擾他們,想著晚一點再去問問。”男人道。 女人忙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就在這時,男人的手機響了,是秘書打來的。 男人接了,問:“什麽事?我正在陪嶺鬆,長話短說。” 就聽那頭的秘書道:“老板,我發現了一個玄學貼子,說是景城有一家的符特別靈。大少爺現在這個情況,您要不要考慮試試?” 秘書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隻是大少爺對他們這些員工都非常好,這突然一病不起,還查不出原因,他們這些員工也很擔心。正好看到這個貼子,他就想讓老板試試,即便老板從來不是迷信的人,而且還很反對迷信。 “行,你把店名和地址發我一下。”男人道。 秘書驚了,老板這是突然開始相信玄學了嗎?! “好的,我馬上發給您。” 走廊的另一頭,許家老夫妻看著睡得又穩又沉的女孩,心裏開心得不得了。 他們的兒子兒媳還在消化夫妻兩個人帶來的消息。看著突然脫離病危的女兒,真的有種不信也得信的感覺。 “大丫沒事就好,今天你們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許嬸抹了抹眼睛,露出發自心底的笑容。 不是他們不好好給孩子取名字,而是這孩子是早產兒,從小就體弱多病,醫院都快成第二個家了。老話說賤名好養活,他們這才給取了這麽個小名。 許叔長長地舒了口氣,起身道:“你們看好大丫,我和你媽先回去了。恩人喜歡咱們家的小黃瓜,我得回去親手給醃上,改天給送過去。” “好,爸、媽,我送你們下樓,順便打點熱水,再給小雲買點吃的。”大丫的爸爸拿起已經空了的暖壺,他和妻子這一天一口水都沒喝,一直守著女兒,這會兒放鬆下來,就覺得又渴又餓。 三個人剛出門,就遇上了隔壁在等他們的夫妻。 第二天一早,林葉銜神清氣爽地打開相宜齋的半扇門,等待那一抹芭比粉的到來,結果芭比粉還沒看到,就見已經有對夫妻等在店門口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第50章 養子 都有錯,得反省。 林葉銜不是很理解, 這是幹嘛呢一早就堵在他店門口。他貼的紙上寫的是下周一有貨,今天也不是周一啊。 男人眼神熱切地看著林葉銜,克製而禮貌地道:“請問老板在嗎?” 林葉銜眨了眨眼睛:“我就是啊。” 男人並不意外, 他已經跟許家老夫妻打聽過“大師”的樣貌和年紀了。 “你好,我姓孟。是許家夫妻推薦我們過來的。”男人說。 林葉銜腦子轉了轉, 他好像不認識姓許的啊。 男人並沒有看懂林葉銜的疑惑, 繼續道:“他們的家小孫女昨天晚上脫離了危險, 我聽說後, 就打聽過來了。” 哦,原來那對老夫妻姓許呀。 既然是經人介紹, 林葉銜便將兩人請進門:“不好意思, 還沒到開門的時候, 沒什麽能招待的, 你們隨便坐。” 這個時間他們連熱水都還沒開始燒, 更別說泡茶待客了。 “沒事沒事, 我們一大早上過來, 也是多有打擾了。”男人應著,帶著女人進了店。 俞思跑出來看早餐來沒來,在吃飯這件事上,他向來非常積極:“哥哥,李爺爺來了嗎?” “沒呢,你洗漱了嗎?”林葉銜看他睡得跟雞窩似的發型,覺得他肯定是醒了就跑出來了。 “刷牙啦!”但沒洗臉, 但這有什麽關係, 吃完再洗嘛, 早飯就是要趁熱吃才好。正想衝出店外等李爺爺, 俞思就看到站在方桌前的夫妻, “有客人呀?” 俞思並不認生,但也不多和陌生人打交道,這讓俞閑很放心,以免這小東西傻了吧唧的,被人拐走了怎麽辦?他倒不擔心俞思的安危,隻是怕嚇壞了拐子,安魂處那邊不好交代。 “是啊,一會兒早餐送來,你拿到後院去吃,把你賀叔叔的也送過去。”林葉銜給他安排起了任務。 “哦。”不能一起吃早飯,對俞思來說等於美味減了一半,大葡萄眼看了看那對夫妻,倒也沒說什麽。 正準備往外跑,李叔騎著他的小芭比就到了:“哎呦,小思思起來了?” “李爺爺早!” “李叔,早。”林葉銜也很有精神地打招呼。 “早早早,這是有客人呀?”李叔進門,也看到了孟家夫妻。 “嗯,一早過來的。”林葉銜接過李叔手裏的早餐。 李叔看孟家夫妻臉上滿是愁容,笑著勸道:“既然來了,就別愁啦。有小林在,隻要不是犯忌諱的事,都能給你們解決好。” 孟家夫妻笑了笑,說了聲謝。有這麽一位大叔寬慰一句,一看也是信得過這位“大師”的,他們心下安定了不少。 李叔樂嗬道:“你們趕緊趁熱吃,我去送下一家了。” “好,李叔慢走。” 送李叔離開,林葉銜留了一根油條,一杯豆漿,剩下的交給了俞思拿後院去:“別跑,小心豆漿灑出來燙著你。” “好!”俞思拿著東西,就穩穩當當地去後院了。 林葉銜坐到方桌前,也沒急著吃,自己吃早餐讓別人看著,實在不太禮貌:“說說吧,是遇到什麽事了?” 孟先生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口道:“是這樣,我們的大兒子一個月前突然昏迷不醒。送到醫院後所有能做的項目都做了,也沒查出個結果來。現在吃不進東西,隻能靠營養液打著,偶爾能睜開眼,卻說不出話來。我和他母親真的是沒辦法了。昨天聽許家夫妻是說你給幫的忙,我們隻能求過來了。” 老話說,檢查不出毛病,那多半是邪病,放在一些農村鄉下,多半會抬著病人去廟裏拜拜。 “您兒子的八字和名字寫一下。”林葉銜把紙和筆拿給他們自己寫。他打開豆漿喝了一口。 早上喝點熱呼的,無論什麽季節,都是很舒服的,也安撫一下饑餓的腸胃。 賀崇澤見是俞思把飯拿給他,而不是叫他出去吃,便問了怎麽回事。 俞思說有客人。 “這麽早?”這倒是罕見。 俞思用兩根短短的食指壓住自己的眼角往下拉:“表情這樣的,看著就不高興。” 賀崇澤被他的小表情逗樂了,拍了拍他的頭:“知道了,去吃你的吧。” “嗯!”俞思清脆地應了聲,就跑去找自己哥哥了。 林葉銜拿過他們寫好的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夫妻兩個,說:“這不是你們親生的吧?” 孟家夫妻既驚訝又驚喜,這說明這位大師是真有點本事的。 孟夫人點點頭:“嶺鬆是我們領養的。當時我們結婚五年沒懷上孩子,領養嶺鬆也是意料之外的事。他的親生父母是我們的好友,但不幸意外過世了。他父母那邊的親戚沒一個願意養他,我看不過去,就把嶺鬆抱回來了。那時候嶺鬆才剛兩歲,那麽一點點,很多事都記不得呢。”說著,孟夫人抹了抹眼淚。 林葉銜點頭:“他命裏父母緣淺,卻是個能抱福祿的命,他應該從學業到事業做得都很好。” “沒錯。嶺鬆既懂事又好學,對我和他爸爸也特別孝順,是個非常好的孩子。無論大事小事,都願意和我們說,在他身上,我真的一點也沒感覺到養孩子的艱辛。”孟夫人說到這個兒子,眼神都格外溫柔。 林葉銜目光依舊留在那行八字上:“你們應該還有個小兒子,是親生的。” “對,把嶺鬆帶回來一年左右,我妻子就懷孕了。嶺鬆非常喜歡這個弟弟,奈何我這小兒子也不知道像誰了,學習差得很,惹事倒是一個頂倆。”對自己的親兒子,孟父是一點也沒留情麵。 孟母跟著點頭:“對啊,公司幸好有嶺鬆跟著他爸一起幹,若讓嶺柏進公司,早就雞飛狗跳了。” 通過兩個人的話和語氣,林葉銜能看出這兩個人是真心對這個大兒子好,並沒有因為有了親生兒子,而忽略這位養子。這也從另一方麵為自己積了福,加上孟嶺鬆的命格在個人發展上非常有助益,也就帶動著公司越來越好。 “你們家公司若想做大做強,的確需要你們的養子幫著經營。但我現在在他的八字中看到了‘危險在側,兄弟鬩牆’幾個字。”林葉銜隻說自己看到的,不做任何評價。 孟家夫妻兩個猛然對視的眼神全是詫異和不解。 還是孟先生先回過神來:“不能吧?嶺柏這孩子雖然不靠譜,但對他哥還是不錯的。” 孟夫人也道:“是啊,前陣子他還纏著他哥給他零用錢來著,最後還拿著錢給他哥買了條領帶。” 林葉銜笑了笑:“我就說這麽多,具體是對是錯,你們自己回去找吧。你們小兒子的房間裏,有個挺惡心的東西。他藏得不錯,你們得好好找。如果找到了,你們大兒子自然就無礙了。如果找不到,他活不過下個月。” 夫妻兩個人身體都僵住了,他們想過各種可能,對手算計、衝撞了什麽,都有可能。但從來沒把目光放在小兒子身上。可林葉銜之前說的都對,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在這麽重要的事上翻車的樣子。 孟夫人試探著問:“那能不能讓我們請張符回去,先給嶺鬆壓一壓?” 她是想著,萬一林葉銜說得不準,根本與小兒子沒關係,那在他們找到其他辦法前,總得把大兒子的命保住。如果嶺鬆年紀輕輕就這麽沒了,他們夫妻兩個也沒臉下去見好友了。 孟先生倒是幹脆,直接給管家打了電話,先是問了小兒子在不在家。 那邊回說小少爺一晚上沒回來,昨晚來電話說是去朋友家玩了。 孟先生直接道:“帶幾個人,把嶺柏的屋子翻一遍。床、桌子、櫃子,能拆開的都給我拆了。” 管家那邊似是不解。 就聽孟先生道:“你們先拆,我回去再和你說。” 掛了電話,孟先生歎了口氣:“大師,如果找到那東西,要怎麽處理?” “你們恐怕處理不了,拿給我吧。哦,對了,這東西你們越快找到越好,雖說是用來害你們大兒子的,但同樣在吸你們小兒子的命。” 孟家夫妻臉色煞白如紙。 孟先生罵道:“這個廢物東西!” 孟夫人眼淚直接掉了下來:“我辛苦懷胎十月,怎麽能生出這麽個東西來?!” 林葉銜拿起自己的油條,淺笑道:“百因必有果,你們小兒子做出這種事,和你們父母的忽視脫不了關係。你們自己也要反省。慢走,不送了。” 說完,林葉銜咬了一口油條,拿著自己的豆漿,往後院走去。 孟家夫妻沉默了半晌,沒再說什麽,趕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