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巧?你們怎麽又上山了?”曹叔鎮定地問。 林葉銜也沒急於戳穿他,隻道:“昨天上來覺得挺有意思, 山上比市區涼快, 我們就再來看看。你也是來圖涼快的?” “哈哈。”曹叔嘴上笑著, 眼裏卻沒有笑意, “我不是昨天上來看風水找地嘛,既然找到了地方, 我肯定得來做個標記不是?” 林葉銜挑眉:“用這戲符文陣法做標記, 不是一般人會做的吧?” 曹叔表情嚴肅下來:“什麽意思?” 林葉銜不跟他繞彎子:“你若隻是普通人, 不可能會這些東西。” “我有大師指點, 有什麽不可能的?”曹叔還不想認。 “你想唬別人就算了, 唬我還差點兒。”林葉銜最煩做了不認, 強行狡辯的。 “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麽。”曹叔用起了妄圖撇清關係的人最常用的話術。 “既然你不知道, 那別的我也不問你,你隻需要回答我為什麽你手裏的壇子怨氣那麽重。”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在得知自己手裏的東西有怨氣時,無論信不信,都本能的會露出害怕或者厭惡的表情,根本不會像現在的曹叔這樣,隻有驚訝, 而且這樣的驚訝過於浮於表麵, 簡單的說就是裝的。 林葉銜接著道:“如果這壇子不是你的, 那你最好交給我。” 曹叔當然不可能交壇子, 自然就不用再裝了, 直接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會兒找邏輯來講,林葉銜很想來一段中二的台詞,那樣就很炫酷,但他憋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來要說什麽,最後隻憋了一句:“你可以叫我林大師。” 賀崇澤一沒小心,笑了出來林葉銜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可愛到他。 曹叔顯然也被噎住了,隻是和賀崇澤頓住的點不一樣:“你是那條道上的?” 這倒是把林葉銜給問懵了這咋還分道呢? 不過林葉銜並沒讓曹叔轉移話題,直接問:“看來你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曹叔表情不善:“既然都是知曉此道的,就應該明白不該管的事不要管!” “可惜我就愛管閑事!”說罷,林葉銜直接動手搶壇子。 曹叔怎麽可能是林葉銜的對手,他又隻是個普通人,沒費什麽勁兒,壇子就到了林葉銜手上。也是在壇子上手的瞬間,林葉銜切實地感受到了怨氣的來源。 “這是你孫子的骨灰?”林葉銜的語氣很篤定。 曹叔眼看瞞不過,沉默了須臾,歎氣道:“那隻是個意外,他是病死的,我本來並沒想做什麽,但他既然已經走了,我兒媳就說孩子命薄,來這世上一遭,也沒有留下什麽。當時我病的很重,醫院治不了了,我兒媳就說不如死馬當活馬醫,看能不能留我一命,也算為這個孩子留下價值了。” 林葉銜沒打斷他,隻是皺著眉。 曹叔繼續道:“誰不想活命呢?他命不好,我兒子兒媳婦都沒說什麽,讓我得了指點得以延壽,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 “嗬,你接著編。”林葉銜一副看戲的樣子,使得曹叔聲情並茂的講述顯得傻逼又可笑。 “你憑什麽說我是編的?!”曹叔惱羞成怒。 “憑我知道這是你孫子。” 曹叔一臉迷惑。 林葉銜冷眼看他:“你說你兒媳婦同意你這麽做,可這壇子裏有你兒媳婦的血祭,不然你覺得一個小孩子的怨氣能有多重,能重到需要你找一個風水寶地將他埋了嗎?” 這下,曹叔的迷惑變成了驚恐:“不、不可能!” “你這麽著急找地方埋他,應該也是發現你近來時運不濟,甚至有血光之禍吧?你孫子多大?六個月,還是七個月?這個大小的孩子是不記事的,不可能自發地報複你,那就隻能是別人指揮他的。再聯係到你兒媳婦血祭,事情再明白不過了。”林葉銜說。 他不像賀崇澤那樣看陣法和壇子就能判斷個大概,這是他閱曆不足。但壇子拿到手,他就能感受到不少東西。 “你兒媳或許也是經人指點,但她恨不得你受盡折磨而死,所以根本不計較自己是否會被反噬,就是要讓你生不如死。能有這種執念,說明你‘食孫延壽’這事她根本不知情。或者說你一開始就在利用她生個孩子,好為自己延壽。至於你兒子,嗬,孫子沒了,隻要兒子在,總會再有的。”林葉銜將壇子拿在手裏的時間越長,越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怨氣,能讀取的信息也就越多。 林葉銜並不準備化解怨氣,這是他們的仇,他們自己報仇有問題嗎?沒有問題,誰也無權幹涉。 可能是被說中了所想,曹叔臉色漲紅,那眼神恨意中夾雜著驚慌,恨的是林葉銜戳穿了他,驚的是他的倒黴事居然有兒媳婦的手筆。 “這個賤人!”曹叔惡狠狠地說。 “你最好搞清楚,你才是那個賤人,又賤又壞,蠢不自知,活該短命。”林葉銜懟道。他之前看曹叔是長壽命,還覺得這應該是個不錯的人,萬萬沒想到這“壽”居然是這麽來的。 曹叔不想再和林葉銜嗦了,明顯再說下去,他不僅占不到便宜,還可能暴露更多。 顧不上那麽多,曹叔衝過去就想撞開林葉銜,把壇子搶過來。 這次還沒等林葉銜有動作,賀崇澤就隔空抓起一塊石頭,直接砸曹叔腦袋上了。 曹叔大叫一聲,一摸後腦,滿手的血。可能是年紀大了,看到這麽多血就覺得自己不行了,加上他本就是個怕死的,直接攤坐到了地上,嘴裏“哎呦哎呦”地叫著。 林葉銜嫌棄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曹叔這會兒也不敢動了,哆哆嗦嗦地打電話想叫救護車。 林葉銜沒管他,直接聯係了畢方來帶走調查,也好在畢方在查人蛇共生那事,還沒離開霜城,不然今天還得打麻煩。 趁著曹叔打電話的工夫,賀崇澤直接把他的包拿過來,想看裏麵是不是還有其他傷天害理的東西。 曹叔看到,電話都不打了,跳起來就大叫:“別動我的包” 話音卻卡在了最後一個字上,昨天他和林葉銜走在前麵,並沒有注意跟在後麵的賀崇澤,隻記得這個人一直在拍照。這會兒再看,才發現這個人的氣場完全不是他能直視的。 作為一個封建迷信的典型,曹叔見過太多能人大師,對這種人的氣場也比較敏感。今天乍看之下,才發現賀崇澤的氣場比那些人強大千百倍,他應該早發現才對,這樣也不會有後續這些事了。 賀崇澤沒理會曹叔,這個人是死是活對他來說都是個死人,用這種方法給自己延壽,到了地府也不會有好下場,不配獲得他的眼神。 很快,賀崇澤從包裏翻出一個沒有封皮的書,看起來又破又舊,已經不知道被翻過多少回了,也很難看出是什麽時代的產物。 “還……”曹叔明顯是想讓賀崇澤把書還給他,但剛說了一個字就像被扼住了喉嚨,聲音直接斷線了。 賀崇澤隨手看了幾頁,便把書給了林葉銜。 林葉銜那邊已經聯係完畢方了,隻等畢方過來接人。幹等著也是無聊,林葉銜便看起了那本書。 這書上記錄了不少玄妙的有關於複活、長生、求財等方式,但每一種都是要付出人命的代價的,換句話說,這就是一本傷天害理的書。 讓林葉銜覺得意外的是,裏麵除了有曹叔用的“食子延壽”的方法,還有之前見過的食人花的供奉,以及人與仙物共生的方法。可以說沒有一個用上麵方法做事的人是無辜的。 “你說這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林葉銜問賀崇澤。如果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些,書中記錄的事他們就遇到好幾個,這合理嗎?如果是有人蓄意為之,那目的又是什麽呢? “不知道。”這回賀崇澤也沒辦法給出確切的答案,隻能等安魂處那邊查之前那些人手裏有沒有同樣的書了。 畢方來領人時,林葉銜沒把書交給他,隻說等自己看完再交給安魂處。 林葉銜要看的書,又有閻帝護著,他能怎麽辦?隻能讓林葉銜看夠了再說唄。加上他事也不少,沒必要跟林葉銜糾結這個問題,讓林葉銜高興,閻帝就高興,閻帝一高興,安魂處和地府的合作就會更緊密,這是雙贏的局麵。 曹叔被帶走後,林葉銜也不想在山上找東西了,隻想找個地方看書,這書上有很多東西都不在他的認知範圍內,讓他很好奇。 於是賀崇澤帶他去了咖啡店,正好他喝杯咖啡,林葉銜可以安靜看一會兒書。 北方的咖啡店不像南方那麽密集,但也不缺。兩個人落座後,賀崇澤點了咖啡和蛋糕,林葉銜則沉浸在書的世界裏,連喜歡的蛋糕都沒怎麽動。 賀崇澤並不打擾他,隻看著窗外的風景,也不覺得無聊,不時聽到林葉銜翻動書頁的聲響,混合著咖啡的香氣和周圍客人的輕聲細語,充分享受著這裏的情調。 過了好一會兒,林葉銜將書頁展開推到賀崇澤麵前,問:“這就是當初阿炎用的複活戀人的方法吧?” 對於阿炎意圖複活戀人的行為,賀崇澤也是聽說,現在看到書上詳細記錄著方法和過程,眉頭也不禁一皺那是禁術,已經封存了,現在能出現在這樣的書中,隻能說明這書很早就有了,甚至可能阿炎還看過。 賀崇澤:“我不相信那麽多巧合,但如果是人為,我還是猜不出對方是什麽目的。” 林葉銜點頭表示同意:“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人越多,就越容易被渾水摸魚。等回去我們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商量一下,再決定下一步怎麽做。” 原本在這裏,完全可以找凱風和寒昭歌說,但寒昭歌那樣子,一看就不是會管這種事的,還是別自討沒趣了。到時候把凱風叫到相宜齋,再把畢方叫來研究一下,這兩個人都知道阿炎當時的狀況,說不定能討論出結果。 賀崇澤應道:“好,那我們明天早上就回去。” *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感謝支持!麽麽噠!第76章 精煉 做舊的書。 對於兩個人趕著要回去這事, 寒昭歌完全沒有客氣地挽留幾句,隻是送了林葉銜一份禮物,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能在寒昭歌手裏收到禮物, 林葉銜還挺意外的。打開一看,裏麵裝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鵝卵石大小, 卻分量十足。 “這是什麽?”林葉銜把東西拿到賀崇澤麵前。 賀崇澤笑說:“是塊寒鐵。” 林葉銜驚喜, 這東西他還沒見過實物, 沒想到居然作為禮物收到了,就跟天下掉餡餅似的。 賀崇澤掂了掂寒鐵的分量, 說:“正好, 這東西可以給你精煉槍頭。” 現在的這個槍頭也不錯, 但如果有寒鐵的加持, 會更鋒利, 同時也更容易抵擋各類火焰。 凱風則一臉羨慕:“昭歌居然這麽大方, 這可是他私藏了多年的東西, 一直沒舍得用。” 林葉銜更開心了,他和寒昭歌並沒說上幾句話,但對方卻給他準備了這麽用心且珍貴的禮物,可見寒昭歌隻是表麵看著不近人情,其實人還是蠻好的。 凱風感歎:“我什麽時候也能收到他的禮物?” 賀崇澤看了眼寒昭歌房間的方向。寒昭歌的確不是會精心準備禮物的人,這次給林葉銜準備了,多半是因為林葉銜是他的另一半, 作為朋友, 理應有所表示。何況他們過來也幫他解決了人口失蹤的事, 於情於理, 寒昭歌有所表示都不奇怪。 至於這塊寒鐵, 估計寒昭歌就是隨手從倉庫裏拿的,大抵是便捷有餘,用心不足。 “等你有了對象,或許就收到了。”賀崇澤對凱風說。 凱風立刻搖搖頭:“那還是算了吧,我可來不了。” 在戀情這件事上,他習慣於多情但不留情。他不是人類,他的壽命無限,若喜歡上一個人類,不免走上阿炎的老路。而若是同樣有無盡壽命的人,他又實在沒有信心在未來千萬年中,隻愛一個人。與其到時候相互傷害,不如就不要開始。 賀崇澤從不批判或者指責凱風的想法,這麽多年,他看盡了人生百態,什麽樣的人生選擇,隻要不傷害他人,他都覺得是應合理存在的。 回到房間,林葉銜並不著急洗澡,而是拿著這塊寒鐵看了又看。 “這麽喜歡?”賀崇澤微笑著坐到他對麵。 “就是覺得很意外。”這麽一比,他帶過來的毛巾卷簡直不值一提。 “正好回去就用這個把你的槍頭精煉出來。”賀崇澤說。 林葉銜想了想,問:“寒昭歌的鞭子是不是也可以用那個鼎來修複?” 賀崇澤點頭:“的確可以。” 林葉銜說:“要不這樣吧,我今天就把槍頭精煉好,把鼎留給他,這樣他就不用再去找合適的容器修複了。何況這東西本就是他的,等他修好了鞭子再把鼎還我就行。” 這樣對林葉銜來說才算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