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霆也是剛刷到視頻,進來想通知一下他們老大,恰好把這通電話聽進耳裏,打量他的表情:“你笑什麽?” 婁鬱摸著下巴:“我覺得我家瑞白真可愛。” 宣霆道:“——啥玩意?” 婁鬱講道理:“你看他氣不順,沒有在秘境裏給我找麻煩,還幫忙救了人。知道我忙,這幾天也沒亂惹事,一直到今天才忍不住折騰,還不夠好嗎?” 宣霆:“……” 行,你高興就好。 他翻個白眼,“那恭喜你,剛差不多要忙完了,又要去那三座學校上課。” 婁鬱和氣地看著他:“我跟那幾個校長說最近很忙,短時間內怕是夠嗆。不過教育的事不能馬虎,課是一定要給孩子們上的,哪怕我沒空也會讓你替我去,他們都挺高興的。” 宣霆:“……” 你們師徒能不能稍微做個人? 婁鬱心安理得地把事推給他,幹完手裏的活,看看窗外已經入夜,便到了角木學校的後山,把瑞白喊了出來。 紀瀾下午玩痛快了,愉悅地問道:“師父找我有事?” 婁鬱道:“帶你看看你的身體。” 紀瀾沒意見,跟著他禦劍離開學校,聽見他提到了今天的事。 婁鬱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會去那三座學校上課?” 紀瀾很無辜:“師父不是一向一視同仁嗎?我覺得您心裏肯定是這麽想的,就替您回答了。” 婁鬱點頭:“那我是不是還得再選三個課代表?” 紀瀾勾起溫柔地笑:“這得師父決定,問我做什麽?” 婁鬱看著他眼底那一絲熟悉的危險,笑著靠近:“瑞白,我收別的徒弟你不樂意,我選課代表你也不高興,你不覺得對我的占有欲有點強嗎?” “不覺得,”紀瀾十分坦然,“我想讓對我好的人一直隻對我好,有什麽問題?” 婁鬱道:“紀泓和你們校長對你也不錯,他們要是對別人好,你也會不高興?” 紀瀾道:“不會,我才認識他們多久。” 婁鬱道:“如果時間夠久,將來會變得一樣嗎?” 紀瀾頓了一下。 當然不一樣,他心想,那兩個人能和他師父比嗎? 但他知道他師父在給他挖坑,便淡定地擋回去:“將來的事將來才能知道。” 婁鬱笑了笑,明白這事急不得,便結束了話題。 二人連過了兩座城,在路過第三座城市時,紀瀾跟隨婁鬱停在了一座建築前,他抬頭一看,發現是醫院。 他有些意外:“你把我的身體藏在醫院裏?” “我怎麽舍得,”婁鬱失笑,“先來這裏見兩個人,你上次說的賣家找到了,他們騙了好幾個人,前不久被打了。” 紀瀾:“……” 婁鬱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一邊帶著瑞白往裏走,一邊簡單敘述了經過。 那兩個人是盜墓的,膽子很大,靈氣複蘇後便開始闖秘境了。他們偶然在一次秘境裏見到了一麵石牆,上麵畫著各中法陣,便用手機拍了下來。 也是在那次秘境裏他們差點被靈獸咬死,僥幸才逃過一劫,覺得這活太危險,就想利用法陣幹點別的。於是古董加胡亂湊在一起的法陣,一個坑人的買賣誕生了。 紀瀾道:“就這樣?” “供詞上是這麽寫的,”婁鬱道,“他們的套路就是告訴人們能召喚,但成功率不高,引得買家討價還價,最終假裝勉強地接受定金模式,賺的是定金錢。” 小崽子是他們騙的第三個人,等騙到第五個人的時候,前麵有兩家反應過來打上了門,裏麵有修士,動手沒個輕重將他們打進了醫院,然後警方接管,現在就等著他們出院刑拘了。 婁鬱道:“他們的資料我看了,目前沒有疑點。” 但這法陣太體貼了。 召喚,奪舍,記憶隨便抽,外加塞一門語言……除了靈魂被固定得太狠外,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他們都覺得不像巧合。 二人說話間到了病房。 這是間雙人間,兩個騙子還沒睡,此刻見大名鼎鼎的婁鬱進門,一時間都沒敢認。 師徒二人沒和他們廢話,各掐了攝魂訣分別一拍,低聲問了幾句話。 攝魂訣對靈魂會有些輕微的影響,但這兩個人不走修真這條路,倒是沒什麽太大的關係。師徒二人檢查完,發現他們的靈魂都沒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便鬆開了手。 兩個騙子直接被這一套嚇懵了,哆哆嗦嗦看著他們,生怕還有更恐怖的在後麵,求饒道:“我……我們錯了,以後再也不不不敢了。” 紀瀾點開手機給他們看照片:“這也是你們畫的?” 兩個騙子看看這個風格,遲疑又驚恐地點了點頭。 紀瀾道:“現在給我畫一遍。” 兩個騙子苦著臉解釋:“這……我們拍了好幾個法陣,不知是幹什麽的,害怕單個賣害人,就……就每次都兩三個畫在一起,我們想著這麽多不用怪浪費的,所以都是現、現畫的。” 婁鬱道:“為什麽不直接把法陣賣了?” “我們試過,黑市上那些修士也看不懂,”騙子道,“他們給的錢太低了,還是一次性買賣,這不、不劃算啊。” 紀瀾想了想:“如果你們畫完一套法陣,有人在你們坑人前掉了包,你們看得出來嗎?” 兩個騙子一怔,同時搖頭。 那這沒什麽好問的了,問也問不出有用的東西。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他們找警察要來騙子的手機,發現裏麵確實有請神咒和奪舍的法陣,便沉默了。 講道理,如果暗處真有那麽一隻手,他們在騙子騙完人之後,要確保小孩能進秘境並順利撿到法器、確保黑市隊在秘境裏走散、還得安排人殺人奪寶,最後還要算準小孩會用法器再試一次……難度好像蠻大的。 所以這事要麽是他們多心了,要麽就是裏麵有他們還不知道的關竅。 紀瀾心想算了,如果他真是被算計的,幕後人早晚會找上他,他最不怕跟人剛,等著接招便是。 婁鬱同樣是這麽想的,帶著他離開醫院,到了協會總部所在的城市。 二人一路飛到郊外的深山,越過茂盛的森林,最終停在了一棟大宅前。 外麵有隱蔽的法陣,直到飛進來才能發現有棟宅子。紀瀾跟著他往裏走,打量這法陣和禁製的級別,默了默。 婁鬱笑道:“別這麽看著我,我太忙,有時會顧不上這邊。” 紀瀾道:“怕我跑了?” 婁鬱點頭:“怕死了。” 紀瀾無言以對,謹慎地走了一會兒,終於邁進正門。 客廳是黑白灰的配色,極簡又大氣。他上樓來到主臥,見周圍架著好幾個監控,中央是一張靈石做成的床,上麵的人穿著真絲睡衣,正閉眼睡著。 婁鬱走到床邊站定,拇指輕輕撫了一下他的臉。 那神色安靜而柔和,紀瀾仿佛看到三千年裏他師父曾無數次地這麽望著自己,期盼著他的蘇醒。 他下意識喊道:“師父。” 婁鬱看向他:“過來,我試試。” 紀瀾聽話地上前,感覺幹燥溫暖的掌心貼在了額頭上。 靈魂的事慎之又慎,婁鬱不敢來硬的,隻試探性地動了動,發現太牢固,便放開了手。 紀瀾就知道這樣怕是不行,沒有失望或意外,近距離打量一下自己的身體,感覺有些稀奇,便捏了捏臉。 婁鬱看得失笑,問道:“手感是不是特別好?” 紀瀾不想接這個話茬,但實在沒忍住,拷問著他師父的良知:“你沒做過奇怪的事吧?” 婁鬱笑道:“當然沒有。” 紀瀾滿意地點點頭。 這師父雖說不要臉了,但他畢竟和師父與魔主都相處了那麽多年,覺得對方應該沒那麽無恥。 婁鬱悠哉地補充:“如果親手給你換衣服不算的話。” “……”紀瀾默默勸著自己有些事別深想較真,麵不改色道,“嗯,不算。” 他體貼道,“不過我已經醒了,下次就不勞煩師父了,我自己來。” 婁鬱道:“不麻煩,做慣了。” 一個“慣”字讓紀瀾的腦中又閃過了不少沒下限的畫麵。 他幹脆另起了一個話題:“我本命法器還在嗎?” 婁鬱笑了一聲,不再逗他:“在,要拿走?” 紀瀾應聲上前,放出神識摸上自己的胳膊。 本命法器勾連神魂,哪怕他換了一具身體也照樣認他,立即被引得纏過去,發出愉悅地嗡鳴。它名叫飄雪瑟,是五根極細且鋒利的銀線,他當年用這個著實坑過不少人。 飄雪瑟對他小心又溫柔,按照他的心意纏在他的胳膊上,剛好能被衣服遮住,看不出半點痕跡。 紀瀾收回手,最後看看自己的身體,和他師父到了院子裏。 這裏遠離鬧市,月光很足,小院裏中著一排花草,靜謐非常。 婁鬱心情愉悅,今天周末,連續兩天都沒課,他徒弟不需要回學校,還有比這個更好的事嗎? 他問道:“這裏怎麽樣?” 紀瀾環視一周:“還行吧,花是你中的?” 婁鬱道:“嗯,這次是不是中得好點了?” 紀瀾聞言想起當年那一堆歪瓜裂棗,笑著點了點頭。 婁鬱近距離看著他,感覺一顆心都靜了下來:“瑞白。” 紀瀾道:“嗯?” 婁鬱道:“今晚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