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妖族,都被派遣到截雲山上挖礦去了,加上一批小妖,來回在截雲山外圍巡邏,因此妖君宮殿的守衛,不算森嚴。


    寧扶桑幻化身形,變作一隻普通的小妖,摸索妖君宮殿的地形。


    主殿是截雲山妖君的寢居之所,寧扶桑自然不會去探。


    按照她的認知,研製朱顏血毒丹和銀霜丸的地方,應該會選一個僻靜之處。


    寧扶桑嗅著空氣裏的氣味,往西邊看去,那個方向的藥草味似乎要濃烈一點。


    忽然,拐角處走出兩隻背著背簍的小妖,寧扶桑第一時間,就用木掩術,藏在了一株銀杏樹裏麵。


    兩小妖生得性別模糊,模樣清秀,梳著雙丫髻,眉宇微微皺起,有些苦惱。


    “這附近的血芝草都快采摘完了,今日隻挖到兩株,藥師大人會生氣吧?”


    青衣的小童,雙手搭在背簍的背帶上,歎氣道:“自從截雲山開始挖礦後,山上總是弄得烏煙瘴氣的,連草都不怎麽長了,更何況血芝呢?”


    原本截雲山的風景還是很秀麗的,自從大肆開采礦石後,肥沃的土壤早就流失幹淨,隻剩了大片裸露的岩石。


    而且血芝草喜歡濕潤的土壤,雲裏煙塵太多,水汽又少,很久沒有下過雨了。


    這樣的惡劣環境,怎麽可能孕育得出煉丹的草藥呢?


    兩名小妖一前一後地走著。


    過了拐角,青衣小妖發現同伴沒有跟上來,他頓住步子,往回望去。


    身著粉衣的小童,忽然出現在他麵前,奇怪道:“洗硯,你怎麽不走了?”


    洗硯沒有發現同伴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剛剛看你沒有跟上來……”


    已經是寧扶桑假扮的粉衣女童,笑著說道:“背簍的背帶鬆了,我調整了一下,沒事了,趕緊先將藥草送過去吧。”


    “藥師大人還等著用藥材呢。”


    探取了粉衣女童記憶的寧扶桑,微垂著眉眼,思索著什麽。


    她以為血芝草、水沉花,是煉製朱顏血毒丹的,但是背簍裏麵還有養氣參,哪怕她不懂丹道都知道,這分明是補藥。


    那位藥師煉製的,既不是朱顏血毒丹,也不是銀霜丸。


    難不成是截雲山妖君身上有暗傷,這丹藥是為了那位妖君煉製的?


    可惜這小藥童知道的東西,也不多,寧扶桑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僅這麽一點點的信息,她也無法猜透更多的東西。


    洗硯應了一聲“好”,就轉過身,繼續往前麵走了。


    寧扶桑現在也是認識路的,穿過羊腸小道,進入一扇園門。


    兩邊笆籬攔著,圍出了小片藥圃,栽種著一些普通藥材。


    一座宮殿,殿門大開,中間的主殿,立著巨大的丹爐,足足有一丈高。


    旁邊的偏殿中,也矗立著幾座丹爐,相比之下,就顯得小巧了許多。


    撲麵而來一股灼熱的氣浪以及淡淡的藥香。


    殿內的小妖童舉著蒲扇煽風,殿外的小妖洗藥材的洗藥材,搗藥的搗藥,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寧扶桑和洗硯,放下背簍,在主殿外麵候著。


    不多時,巨鼎後麵走出一名佝僂著背,垂垂老態的妖物,他的眸光,卻鷹隼般銳利,掃了眼背簍裏麵的藥材,道:“缺了兩味。”


    寧扶桑被洗硯拉著跪了下來,她雙手平放,墊著額頭,一言未發。


    洗硯“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請罪道:“藥師大人息怒,實在是截雲山挖不到血芝草和金陽花了,大人要罰就罰我吧,洗硯隻求大人能看在萱草還年幼的份上,讓我代她受過!”


    萱草,也就是寧扶桑頂替的粉衣女童。


    她的本體是一株萱草花,開啟靈智都艱難,更遑論化形了。


    說起來,她還是受了藥師的點化,這才得以化形的,算是藥師的半個弟子。


    隻是萱草懼火畏熱,丹室裏的溫度,對她而言,是一種折磨,藥師就打發她和洗硯做采摘藥材的任務了。


    看著木楞的粉衣女童,藥師開口道:“藥材放下,去園子裏給那些藥材澆水捉蟲去。”


    “多謝藥師大人。”


    寧扶桑起身,看了洗硯一眼,他朝萱草笑了笑,無聲吐出兩個字,“沒事。”


    寧扶桑眉眼神情淡淡的。


    她又不是萱草,豈會關心這洗硯小妖?


    不過看樣子,這位藥師,對這個叫“萱草”的小妖,態度還算縱容,這樣一來,她想接觸煉製朱顏血的藥材,也容易許多。


    幾名正在清洗藥材的小妖,時不時偷偷打量粉衣女童。


    “她少采了兩味藥材,藥師大人都沒有罰她,萱草還真是受重視。”


    “誰不知道她是藥師大人點化的呢,藥師大人自然會偏心於她。”


    “還不是洗硯幫她領了罰。”


    “哼,洗硯不過是看萱草受藥師青睞,這才和她玩的罷了。”


    “那也得她是萱草才行,其他妖犯了錯,藥師大人可不會允許代領懲罰。”


    洗著人參的小妖,嗤了一聲,不屑道:“她再受寵,也隻是一株低微的萱草,修為也就這樣了。除了幫藥師采摘藥材,還有什麽用處呢?我們好歹有機會,學習煉丹,她卻連丹室都進不去。”


    寧扶桑聽著這些妖言妖語,心無波瀾。


    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隻要有了靈智,就都逃不過喜怒怨憎,七情六欲,嫉妒和比較。


    寧扶桑到水缸邊上,打了一桶水,提著水桶給藥圃裏麵的藥材澆水。


    她麵前一株紫色葉片的藥材上,有一隻螞蟻大小的紅蜘蛛在爬,寧扶桑借著捉蟲的幌子,將這片被蜘蛛咬過的葉子,收進袖中。


    朱顏血毒丹是由藥師親自煉製,但每隔半月,就要發放的銀霜丸,則是由藥童研製。


    寧扶桑眼前的這株紫色藥材,正是丹材之一。


    她歪著頭,往一間偏殿看去。


    一隻小妖,挽著衣袖,手握一根光滑的圓柱棍,在丹爐裏攪拌著。


    另外幾隻小妖,則揉麵團似的,搓著丹丸。


    搓好的丹丸,放置了一會兒,表麵浮起一層銀霜色。


    這便是銀霜丸了。


    寧扶桑沒想到,銀霜丸是由這些妖手搓出來的。


    不過想想也是,它們的煉丹水平,怎麽可能做到凝丹這一步呢?


    妖族在煉丹這方麵,一直是很落後於人族丹師的。


    它們也不得不承認,天道創建了萬物,唯獨偏愛於人族這樣一個,既弱小又強大的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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