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扶桑與潛淵,一人一蛟,圍住第五溪。


    無數把金色的劍,構成劍陣,完全契合寧扶桑的心意,直指第五溪的心口。


    第五溪更換一口氣機,握劍右手抬起,抵在身前。


    那一襲月白色的上品法袍已經損毀,無法修補,靈氣一直在往外擴散,連基本的防禦功能也無法做到。


    第五溪的身上,很快又多出幾條新的劍傷。


    青年在圍殺之下,已是強弩之末。


    潛淵一記擺尾,隻聽斷水劍嗡鳴,顫動不止。


    寧扶桑遞出三劍,劍光呈金色,洞穿了青年的身軀。


    第五溪猛地吐出大口鮮血,從飛劍上摔了下去。


    青年禦劍趕路的那把不知名飛劍,直直追著他,從雲端墜下。斷水劍靈性無比,自動護主,劍尖指著寧扶桑。


    她抬手捏住劍刃,手上用力,飛劍清脆地斷成兩截。


    寧扶桑的掌心,不可避免地滲出鮮血。


    一條約莫五寸長的傷口,出現在她的手心,靈力不斷修複劍痕,效果卻極其微弱。


    “扶桑,要怎麽處理他?”


    潛淵扭過頭,詢問寧扶桑的意見。


    想了想,寧扶桑道:“不殺。”


    “為何?”潛淵知道,她不怕和玄圃山結仇,即使青年的背後,是一名十三境劍修。


    潛淵隻是想不明白,寧扶桑留青年一命做什麽。


    寧扶桑往前走幾步,除去被潛淵毀掉的白虹劍,被她捏碎的斷水劍,剩下的五把飛劍,同時懸空,逼近她的眉心。


    寧扶桑盯著青年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看,我們殺不了他。”


    潛淵聞言,往青年看去,隻見一層淡淡的靈輝,籠罩著青年,他原本微弱的氣息,也在逐漸恢複。


    背靠師門,比起散修,就是有這點好處。


    生死關頭依舊有人保駕護航。


    寧扶桑可以確定,她若是動手殺了青年,玄圃山那邊立刻就會知道。


    屆時她和潛淵,就真的隻能隱姓埋名,天涯海角地躲避追殺了。


    潛淵歎氣:“如此隻能先放他一馬了。”


    “不。”寧扶桑搖頭,唇角勾起似有若無的淺笑,“怎能如此輕易,讓他醒來後離開呢?”


    潛淵困惑。


    既不能殺,又不能放,難道要讓他跟著一塊嗎?


    但潛淵覺得,寧扶桑不會放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在自己身邊。


    寧扶桑抬眼,看向潛淵,問道:“可還記得,當初玄圃山是怎麽對你的?”


    “囚困寒潭,永不見天日。”


    潛淵說起這事,語氣已經很平淡了。


    寧扶桑點頭,“對,就用一個困字,解決掉這個麻煩。”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青年是玄圃山那邊知曉你脫離了寒潭,派來斬殺你的。也有可能,是青年主動請纓下山。”


    “玄圃山隻知道你脫離了寒潭,卻不知道他已經找到了你。”


    “鍾靈天下這麽大,如果青年一直沒有找到你呢?”寧扶桑語氣極輕,意味深長道,“與其殺了他,換一人下山來找你,不如就讓這玄圃山劍修,在塵世裏,尋覓二十年吧。”


    寧扶桑搜走青年身上的仙家寶物,散去他的靈力修為,至於記憶也好辦。


    她雖然不會抹除記憶的法術,但她跟潛淵學了搜魂術。


    搜魂術對活人使用,即使對方僥幸活下來,也隻會變成一個傻子。


    正是因為如此,這道法術才被列為禁術,正統道門的弟子,皆不可學習。


    五把上品靈劍,寧扶桑也不可能留下,她將其中劍靈全部抹殺後,碎劍收好,準備找片海域拋了。


    *


    數月後。


    夜色靜謐,屋外天寒地凍。


    土牆青瓦的小屋上,貼著褪色的春聯和福字,一陣敲門聲響起。


    “來了。”女子的聲音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打開屋門,門外卻是個頭戴帷幕的少女,觀其打扮,和村莊格格不入。


    女子心生幾分戒備,“你找誰?”


    帷幕下的少女,聲音很年輕,她道:“閣下不必防備我,我沒有惡意。”


    寧扶桑伸出手,掌心赫然躺著一塊金子,女子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隻是想請閣下幫一個忙,若閣下答應,這塊金子,便是我贈予你的報酬。”


    女子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姑娘請進屋說話。”


    寧扶桑一笑,扶著第五溪進入破舊的小院。


    那門竟然無風自動關上,不過女子也沒看見,她忙著要去找茶葉泡茶。


    “茶水就不用了,直接說正事吧。”


    寧扶桑一鬆手,青年就倒在了地上,嚇女子一跳,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地麵的人,“他……”


    “沒死,放心。”


    寧扶桑安撫了她兩句,女子這才鎮定下來,但總覺得自己招了個麻煩,不等她心裏多想,少女清越的嗓音響了起來:


    “他是我心上之人,本來我們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隻是偶有一日,一名仙師路過,發現我有修煉之資,家父便要我上山修道,不允我二人的婚事了。”


    “在退親之日,我這心上人,被府上家丁推了一把,磕到了腦袋,自此變成一個傻子。即使這樣,家父依舊不願放過他,我隻好帶著他,來到杏酒村,希望找一戶好人家,幫我照看他。”


    這出棒打鴛鴦的戲碼,讓女子很觸動,但她沒有忽視掉那股古怪之感。


    躺在地上的青年,當真是這位姑娘的心上人嗎?她怎麽聽著,這姑娘對青年,一點感情都沒有啊。


    “若閣下答應,幫我照顧他,這十兩金子,就是你的了。”


    女子頓時雙目放光,她本就是個寡婦,沒有什麽收入來源,若有了這十兩金子,後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寧扶桑見狀,將十兩金子,放到女子手心。


    “我這心上人就交由你照料了,二十年後,我來接他,屆時會再予你十兩金。”


    女子得寸進尺:“若我將姑娘的心上人,照顧得很好,姑娘,不,仙師,我不要金子,你能贈予我一枚仙丹嗎?”


    寧扶桑很溫柔地說:“自然可以。”


    “不過——”


    她語氣稍頓,話鋒一轉,“我不希望他離開杏酒村半步。”


    女子連連點頭:“我明白的。”


    “那便好。”寧扶桑掌心還有一枚金錠,她輕輕一握,金子化為金粉,落在積雪上麵。


    “若二十年後,我回來沒有看見人,你就和這金錠一樣,隨風而去吧。”


    少女聲音很輕,卻讓寡婦打了個寒顫,她睜眼看去,院子裏,哪裏還有少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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