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敏心不在焉地打著雷雲,時不時往小舟看去。


    約莫半個多時辰後,去傳信的女弟子才回來。


    “素敏師姐,門主說邀請她們二人,上百花島觀禮。”


    雷光將散,素敏手中的打雲扇變得如正常芭蕉扇大小,放入羅紗袖中。


    她去同寧扶桑和蜃女說這件事時,蜃女正翻著一本詩詞典籍,水蔥似的手指,按在紙上。


    “白蜃吹霓晴後見,翠虯銜月夜中行,就取白霓二字吧。”


    剛剛寧扶桑在和蜃女談論,蜃族女子皆名蜃女一事,她隨意翻了幾頁書,恰好停在這頁,就選了白霓二字,作為自己的名字。


    素敏稀裏糊塗的,聽不懂二人在打什麽啞謎,屈身一禮:“兩位前輩,明日是我們門主結侶大典,我們門主,想邀請二位,上島觀禮,不知前輩可有時間?”


    蜃女,即白霓,意味深長看了這名百花門的女弟子一眼,據她所知,百花門門主,早有道侶,怎的又要成親了?


    倒是有意思。


    她給了寧扶桑一個眼神,而後笑道:“百花門主盛情邀請,我等豈好拒絕?”


    上了百花島的船後,寧扶桑問道:“這個百花門門主的結侶大典,有問題嗎?”


    白霓回她:“看個熱鬧罷了。”


    房間布置得雅致,瓶中插著許多嬌嫩的花卉,花香四溢,有些悶。


    白霓打開窗子,讓風吹了進來。


    “百花門主之前有一位道侶,姓何。”她輕聲道。


    蜃女生活在海域之中,對海上的仙家勢力,如數家珍,再者百花門門主有道侶的事,不是什麽秘密,她自然也聽說過一點。


    寧扶桑語氣不鹹不淡:“有道侶又如何?換一位道侶,似乎也不是什麽很稀奇的事情吧。”


    頓了頓,繼續道:“百花門主先前那位道侶,是分開了,還是仙逝了?”


    白霓嗤嗤笑了一聲:“不知。”


    “但總歸不是被當做了爐鼎,采陽補陰了。”


    爐鼎而已,何須結侶?


    既然百花門主和先前那位,舉辦過結侶大典,當是正常相識結緣的。


    雲霧繚繞,忽地一陣風吹來,仙山的影子浮現。百花島上四季如春,栽種著許多奇花瑤草。


    素敏在前引路。


    百花島的弟子見了她,屈身行禮:“素敏師姐。”


    她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穿過紫薇花林後,一座高閣出現,牌匾上題著“紫綬芳閣”四個字。


    “曜靈前輩、白霓前輩,我們門主臨近大婚,諸事繁忙,故不能親自來見二位,還望海涵。明日正禮,素敏再來親自引兩位前輩入席。”


    白霓笑了一笑:“本就是我們叨擾了,無妨,結侶大典更為重要。”


    望著素敏離開的背影,白霓眸中的笑意,緩緩退去。進了屋,寧扶桑給自己倒了杯茶,才發現壺中裝的,是花釀。


    “百花門以培養花卉聞名,島上花卉,數量遠不止百種,也極擅長釀酒和研製花蜜。”白霓嗅了嗅空氣裏的甜味,“這應該是百花門的特產,金風玉露。”


    寧扶桑看著她:“你倒是對百花門,很了解。”


    白霓靠在門邊,環胸抱臂:“談不上什麽了解,隻要常年在附近幾片海域待過,都能知道。”


    “百花島上的靈酒和花蜜,一直有和各個宗門、來往渡船交易,南春和州應該也能見到……”她目光落在寧扶桑身上,探究著什麽。


    寧扶桑任由她打量自己,她知道蜃女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推斷她不是南春和州的人罷了,這是在試探自己的跟腳呢。


    看了一會兒後,白霓覺得無趣,就收回了視線。


    她很少去陸上,那是人族的地盤,所以對幾州的風土人情,也不是很了解。


    隻是南春和州臨海,她常常能從來往渡船上的修士口中,聽到幾句。


    當然,海域上也有人族的勢力,但往往都是占島而居,分布得很稀疏,建立不起來,很大的勢力。


    紫薇花顫顫巍巍搖曳,花影重重,透著說不出的韻味。寧扶桑望向門外,而後閉目傾聽著,風中傳來的絲桐之音。


    “曲調清麗委婉,沉悶壓抑,看來彈琴之人心中鬱氣難舒。”寧扶桑端著銀盞,飲了口花釀,眼中閃過不明的神色,“百花門主明日舉行結侶大典,是喜氣洋洋的事情,此人卻彈這不應景的曲子,不知這人,是何身份,百花門的弟子,竟也不阻止他。”


    琴音傾瀉,如流水潺潺般順暢,毫無滯澀,帶著彈琴之人所有的鬱結不滿。


    白霓意外地看著寧扶桑:“你還懂琴?”她怎麽沒聽出來,曲子裏有這麽多東西。


    寧扶桑不會彈琴,但她會聽琴。南星劍宗有一處聽音堂,門內弟子皆可以去那裏陶冶情操,她去的時日多了,自然就能聽懂琴音中的情感。


    白霓飛身而起,落到瓦上,朝著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間小院,院外百花門的弟子,來來往往,搬著明日典禮需要的花卉,看也沒往院子裏看一眼,似乎沒有聽見有琴音一樣。


    院內,靄靄杏花如雪,竹製香爐裏飄起紫煙,一名白衣烏發的男子,隨意撥弄著琴弦。


    白霓在屋頂上沒下來,給寧扶桑轉達她看見的畫麵。


    “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她猜想道,“會不會他就是百花門主,要與之結侶的人?”


    “若他是明日的主角,院子怎會離紫綬芳閣這麽近?”寧扶桑不知何時出現在屋頂上,她坐了下來,“院子裏可沒貼喜字,甚至連一點紅色,都沒有。”


    白霓眯了眯眼,仔細打量杏花小院,忽地說道:“我有辦法,弄清楚他的身份。”


    見寧扶桑盯著自己看,她哼了一聲,“別忘了,我最擅長的是夢道。”


    夢是過往重新編織,自由變化的呈現,從光怪陸離的世界裏,白霓可以抽絲剝繭,找到真相。


    寧扶桑沒說什麽,她第一次接觸夢道,應該是空雲寺小和尚的鏡花空,而她真正了解夢道時,是連珠散人的傳承。


    曉夢宗,應該是取自莊生曉夢的曉夢二字,此宗門,是一個切切實實的,夢道宗門。


    寧扶桑得了曉夢宗的全部傳承,雖然還沒有完全消化,但時至今日,她在夢道上的造詣,遠非從前可以相比。


    偏頭看去,白霓已經鋪開一層夢境,襲向杏花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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