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帆眯著眼睛往前看,那裏就是洞口了。兩人十指相扣地朝著光亮處走過去,沈小魚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麽,忽然在楚行洲懷裏“咪咪”叫了起來。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山洞裏缺氧的緣故,沈千帆也有些心跳加快。“這外麵是什麽地方?”沈千帆忍不住問道。楚行洲說過,他把九尾金翎魚藏在了不周山腳下的一個山洞裏,那麽這個山洞外麵就是……眼前越來越亮,兩人一起趟進了一片皚皚雪原之中。沈千帆看著腳下的積雪,愣了一下。這個季節能有這麽厚的積雪,他們肯定是在什麽山上了。沈千帆朝著周圍望了一圈,四麵都看不見比他腳下更高的山峰,頓時了然。想必這裏是不周山,方圓百裏最高的山峰,也是傳說中天狐一族的老巢。周圍的風很大。沈千帆拉緊了衣服,抬頭看著明亮的天空,感覺自己幾乎抬手就能摸到雲端。沈小魚從楚行洲懷裏掙紮著跑了下來,高興地紮進了那厚厚的積雪裏,像小野豬似的橫衝直撞,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沈小魚的貓毛是白色的,藏在積雪裏幾乎看不見,隻能憑借著那點動靜判斷它的方位。“沈小魚!”沈千帆怕它丟了,叫著它的名字追趕它。沈千帆心裏忐忑得不行。我的天哪,這裏可是不周山,九尾天狐的老巢,是它沈小魚能隨便撒野的地方嗎?但沈小魚卻不願意停下來,沈小魚喜歡在雪地裏玩!它在沒過頭頂的積雪裏蹦蹦跳跳,像是地鼠一樣,一會兒探出頭來,一會兒又完全鑽了下去。沈千帆拽著楚行洲的袖子,一路追著沈小魚。再抬頭時,忽然看見了不遠處有一棵蒼天巨木。那樹長在懸崖的邊緣,上麵開滿了血紅色的花朵,在枝丫積雪的映襯和陽光的照射下紅得尤為驚豔。沈千帆仰著頭看那樹,簡直完全看呆了。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不周山,連山上的樹都非同尋常的大。沈千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巨大的樹,枝條遮天蔽日,似乎已經悄然在這裏生長了數萬年。“這是扶桑樹。”楚行洲溫柔地幫他撥掉了落在肩上的一縷花瓣。對於這扶桑樹,沈千帆早就有所耳聞。先前他從燭陰那裏拿到的療傷靈藥,正是用扶桑樹的花瓣做的。沈千帆抬眼看著他。山巔的風一吹,那些細小的紅色花瓣就撲漱漱地往下飄落,落在他們的肩上、發梢上,紅豔豔的,像是婚禮的彩帶。“別鬧了。”楚行洲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他這話好像不是對沈千帆說的。話音落地,那樹就恢複了平靜,果真不再往下落花瓣了。謝天謝地,沈小魚沒有橫衝直撞到那懸崖邊去,而是蹦蹦跳跳地到了那樹下,抬頭朝著那高聳的樹冠深處咪咪直叫,好像很想爬上去。上麵的枝丫毫無征兆地抖了抖,忽然抖落了它一頭的花瓣。沈小魚從那堆花瓣裏鑽出來,猛地打了兩個噴嚏,然後直跳腳:“咪!qnq”壞樹樹,居然欺負它沈小魚少爺!沈千帆把沈小魚拎了起來,抱在懷裏,有些不安地問楚行洲:“不周山是九尾天狐的地盤,他老人家在不在家?我們不會撞上他吧。”“別擔心。”楚行洲垂眸看著沈千帆,替他把發梢撥弄到耳後,然後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告訴你個秘密,九尾天狐其實不吃小貓咪。”“……你怎麽知道的?”沈千帆瞪著眼睛,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畢竟這九尾天狐吃小孩的傳言已經在人間和妖界根深蒂固了。那壞狐狸耍賴說:“反正我就是知道。”沈千帆還要再問,那人忽然攬住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他的動作極穩、極快,沈千帆甚至還沒來得反應,就已經站在了扶桑樹高處的樹枝上。扶桑樹的樹幹極粗,樹枝也比普通的樹枝粗上百倍,隨便一條枝丫的直徑就有一米多粗,且非常結實,站在上麵完全不用擔心掉下去。那人拉著他坐下,沈千帆滿臉好奇地探頭往下。從這裏,他們可以俯瞰到整個赤水市,就好像從天上俯瞰著人間。這實在是太高了,往下就是萬丈深淵,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打哆嗦。沈千帆指著一棟高大的建築說:“哇塞,那是不是我們公司的大樓?”沈小魚也從沈千帆懷裏探出頭來,好奇地往下看了一眼,然後“咪”地慘叫了一聲,又重新鑽回了沈千帆的懷裏,用屁股對著外麵。“咪!qnq”這裏太高了,沈小魚恐高。楚行洲看著瑟瑟發抖的沈小魚笑了一會兒,然後拉著沈千帆的手,溫聲說:“小九,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小狐狸第一次遇到那個人,就是在這棵扶桑樹下。那時候不周山還沒有斷,扶桑樹也沒有如此這般高,幾乎要長到天上去。它隻是一隻很普通的小狐狸,甚至連人形都不會化。但很可惜,它再也沒有機會學化形了。小狐狸渾身是血,純白的毛發被紅色浸染透了,幾乎和扶桑樹的花朵一樣鮮豔,看不清本來的顏色。它不知道在泥潭裏摸爬滾打了多久,身上幾乎找不到一處幹淨的地方,其中最為嚴重的一處傷在右側胸口處一柄利刃幾乎貫穿了它的前胸。狐族生命力頑強。那貫穿而過的傷口沒有讓它一刀斃命,卻也隻是苟延殘喘罷了。它快要死了。山巔下著雪,白絮狀積雪紛紛揚揚地往下落,落在被染紅的雪地上,落在小狐狸的身上。這樣也好,死得幹淨些。狐裘名貴,白狐裘更是價值千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像它這樣死於非命的狐狸不在少數。但它和普通的狐狸不一樣。它想活,非常想,所以它掙紮著逃到了山上,但還是沒有躲過命運的捉弄。現在它快要死了。聽見踩在積雪上的細碎腳步聲,求生欲讓這隻奄奄一息的狐狸瞪大了眼睛。它以為是那些人又追來了,努力地縮起身子,想把自己隱藏在厚厚的積雪之中。但是晚了,那腳步聲的主人發現了他,一頓,隨後朝他走過來。銀狐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樣。但是它的利齒和爪子收的死緊,隻要等那人一走進,它就會奮起一擊咬斷他的喉嚨。一命換一命,反正它也活不成了。來人打著一把紅傘,明明沒有起風,細碎的紅花仍然落在他身上。他對那樹說了一聲別鬧,樹忽然就不抖了。小狐狸好奇又警惕地從積雪裏抬起頭,看到了一雙極為明亮的眼睛。從此魂牽夢縈。......“那人看小狐狸可憐,就把它撿了回去,讓九尾金翎魚救了它一命。”“那時候,小狐狸連人形都化不了,那人就成天把它擱在膝頭當寵物玩。”楚行洲微笑著說,山巔的風把他的發梢吹拂起來。“很久以後,小狐狸才知道,這個地方叫做不周山,撿到他的那人便是不周山的主人,叫做猁。他掌管著日月。”沈千帆一愣:“住在不周山上,掌管日月的不是九尾天狐嗎?”“那都是後來的事了。”男人望向遠方,喃喃地說。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好像什麽都變了。“猁,竟然還真的是猁。”沈千帆有點頭疼的嘀咕著。那本叫做《上古妖譜》的野史說的不錯。在很久很久以前,九尾天狐還沒有出現的時候,不周山的主人是一隻形似大貓,叫做猁的妖怪。“所以你身上的紋身,是他的圖騰嗎?”“對。”那人眼梢含著笑意,點點頭,用有些驕傲的口吻說,“那是他標誌。越受他喜愛的狐狸,紋身的圖騰就越大。所以我是他最最喜歡的一隻。”沈千帆抿了一下嘴唇,問道:“嘖,你好像比我想得還要老哎。”不周山換主人之前……這家夥該不會真的有一萬多歲吧?沈千帆橫看豎看,怎麽都覺得不像。他認識的年紀妖裏麵年紀最大的就是老烏和胡鴨子了。老烏一千多歲,胡鴨子兩千多歲,就已經顯得老態龍鍾。楚行洲看起來太年輕了,以至於他們都忽視了修為的差距。不過想來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因為就連修煉兩千年、擁有三條尾巴的胡鴨子也看不穿他的本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楚行洲跟他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這天夜裏,沈千帆做夢了。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白色的大貓,在不周山巔的積雪裏時而奔跑,時而歇息。跑累了就坐到扶桑樹上看日落。睡到半夜的時候,沈千帆原本微蹙著的眉頭越來越用力,額角逐漸蒙上了一層薄汗。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些許不對勁,但是怎麽也睜不開眼睛。前兩天沈千帆就感覺尾椎骨有點癢,還伴隨著一點輕微的刺痛感。他以為是被那壞狐狸撞得狠了的緣故,沒太在意,上點藥就算了。可腫是消了,那點痛感還是時斷時續,眼下發作的更加厲害了。在睡夢中被劇烈的疼痛驚醒,沈千帆帶著一身冷汗猛地睜開眼睛。初一睜眼時,他麵朝著天花板,隻覺得天旋地轉。燈在搖晃,周圍的一切都在搖晃,他自己也在搖晃。感官被痛覺所麻痹,他仿佛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一樣,求生欲令他努力地喘息,卻感覺不到一絲舒緩。他身上忽冷忽熱,忽而掉進了嚴寒臘月刺骨的冰水裏,忽而置身於滾燙的岩漿口最難以忍受的是脊椎下部的疼痛,那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努力想衝破枷鎖鑽出來,那種尖銳的刺痛像是要把他骨頭給生生劈開。沈千帆臉色蒼白,疼得直哆嗦,努力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麽。指尖觸到了什麽毛絨絨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麽,隻能當成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拽住。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貼近了他,沈千帆努力朝著那團柔軟的熱源鑽過去。溫熱的舌頭在舔他的脖子和臉,想是努力想幫他緩解一點疼痛。銀白色的狐狸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了他身上,做出了一種保護的姿態。失去了意識的沈千帆死死拽住了它胸口的毛發,扯得生疼,不過那狐狸沒吭聲,也沒掙紮,繼續低頭溫柔地舔舐著它的小貓。“沒事的,小九。不要怕。”那溫柔的安撫和舔舐似乎真的起了作用,沈千帆像是從噩夢中驚醒,清醒了一點。他努力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見那雙幽綠的狐狸眼睛裏寫滿了憂慮。不止知過了多久,那古怪的陣痛消失,麻痹感像潮水一樣褪去,沈千帆終於能喘氣了。他脫力似的鬆開了攥得發白的指尖,腦袋一歪,也不知道到底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了。這一次,沈千帆昏睡了格外的久。沈小魚醒來的時候,搖著尾巴湊上來悄悄聞了聞他的臉,就發現沈千帆半點反應也沒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朋友是買小魚幹送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權並收藏男朋友是買小魚幹送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