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樣的傳言隻需查探一番便能不攻自破,但在有心人的刻意之下,謠言依舊盛傳了許久。直到檀淵將造謠魁首找了出來,發現那是宮中膳房的一名廚子,收了大皇子的賄賂才故意在宮中興風作浪,散布謠言。  後來,檀淵幹脆利落地把一幹人等全部處理了,這才將謠言平息。  “那時候,我初入宮輕信了謠言,總以為父後把我喂胖了,是想要把我吃了,故而他越是勸我多吃,我便越不敢吃,生怕吃胖了,再被殺了吃掉。”雲鏡湖又笑著告訴幾人。  靈霄無力扶額,他說怎麽剛剛把兒子接入宮中的時候,雖然一日六餐、玉盤珍饈地養著,那孩子還是越來越瘦,原來根源在這裏。  大約過了大半年,這孩子才肯正常飲食。想來也是後來發現那些謠言不過是無稽之談,這才放下了心底的憂懼吧。  不過想來,卻又讓靈霄有些心疼。他那時候粗心大意,竟然沒有察覺自家崽崽剛入宮時受了這麽大的驚嚇,還隻當他是從遷居京城之後水土不服。  “那麽後來呢?”胡薇聽得有趣,見雲鏡湖沉默,連連催促道。  就連卿蓮也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看得出小姑娘們對這樣的深宮秘事有著濃厚的興趣。  雲鏡湖淡淡一笑:“後來?後來父後便將我養成了個小胖子。”  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雲曦將他養得白白胖胖的,不是圖小孩子的血肉鮮嫩,而是圖小朋友的肥臉捏起來手感溫軟......欺負起來也更有成就感。  “這雨好像越來越大了。”徐輕颺察覺到海邊的風浪似乎越來越急,不覺輕輕皺起眉頭。  靈霄站在岸邊朝著遠處的海平線掃了一眼,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無妨,快來這邊,嘖嘖,這些時日有那蠃魚攪弄風雨,倒讓許多海底的好東西被巨浪帶上岸邊來了。看看這個!”  靈霄說著,從海灘的泥沙裏找出一個月光色的皎白貝殼:“這蝶貝沉甸甸的,這麽大個頭的蝶貝,裏頭應該會有好東西。”  他雙手微微發力,便將那緊緊閉合的蚌殼打開,在蚌肉中翻找片刻,忽然就停下了動作。  其餘幾人的目光都緊緊地落在他手上。  靈霄得意一笑,攤開手掌,一枚瑩潤如玉的紫色珍珠就這樣安靜地躺在他掌心,那顆海珠約莫有龍眼大小,若是送去拍賣行,隻怕萬金也未必能拍得這樣品相的極品海珠。  “來,小子,給你。”靈霄順手便將手中的海珠習慣性塞給雲鏡湖,隨後把自己的經驗教給其他人,“要挑這樣的海蚌,貝殼厚實,兩側膨脹的,就像這樣。還有,要注意貝殼的顏色,越是外表色澤黯淡的,裏麵出現珍珠的幾率越大......”  胡薇的雙眼黏在雲鏡湖手裏的珍珠上幾乎挪不開了。  她眼饞地盯著那顆淡紫色的海珠,這玩意兒若是換成了烤雞,那得換多少烤雞啊?怕是買下幾百家烤雞店都綽綽有餘了。  聽了靈霄的經驗傳授,胡薇抹了把嘴角,迫不及待地舉手追問:“前輩,要如何才能找到這樣的珍珠蚌呢?”  靈霄掃了小狐狸一眼,這家夥的耳朵又開始活潑地抖來抖去了。  “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用你們的靈氣去感應,當然,這就失去了趕海的樂趣了。當你麵對一個蚌殼,在打開它之前那種未知的期待,才是趕海最有趣的地方。”靈霄一本正經地教導小狐狸。  然而胡薇隻把他的第一句話聽進去了。  隻見她在口中念念有詞,隨後一道紅光順著她的眉心灑向附近,然後,小狐狸就無比歡快地甩著耳朵開始到處彎腰撿拾貝殼、紅珊瑚、硨磲......  靈霄盯著小狐狸活潑的背影:“這丫頭......要是在銅錢上給她打個眼兒,隻怕她也能一頭紮進去。”  簡直財迷到無可救藥了。  旁邊的徐輕颺聞言,頓了片刻後輕聲道:“師妹她偷偷下山,在人界受了不少苦,我撿到她的時候,小丫頭身受重傷,藏身在山林裏,餓得開始啃樹皮了。後來她雖然受的傷好了,但是她對食物卻產生了格外強烈的執念。”  此話一出,周圍的幾人都安靜了一瞬。  遠處傳來了女孩子們清脆的笑聲。  跟在胡薇身邊撿寶貝的,是一襲紅衣的卿蓮。  或許是女孩子天生對於這些閃閃發亮的寶貝沒有抵抗力,反正在撿拾寶貝的過程中,兩個漂亮女孩之間的友情瞬間變得濃厚而堅固。  “誒,這裏的貝殼裏有個金色的海珠!”  “哇,好漂亮呀,若是做成發簪一定很漂亮吧?”  “發簪嗎?我倒是覺得做個珍珠瓔珞會很好看。”  “唔,打項圈也不錯,配上這枝紅珊瑚。”  “那邊還有個大貝殼~”  後麵的四個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後往另外一個方向移動。  “這個龍蝦這麽大,是不是快成精的?”雲鏡湖吃力地按住了淺水處的一隻巨型龍蝦。  靈霄掃了一眼就笑了:“不是,不過這種龍蝦肉芝鮮嫩多汁,清蒸後佐以薑醋,吃起來的味道倒是很不錯的。”  雲鏡湖眨眨眼:“前輩您以前在海邊生活過麽?您似乎對海裏頭的生物都很了解。”  靈霄一頓後點點頭:“本座雲遊四海,自然也去過不少海城,品過不少海味。”  “原來如此。”雲鏡湖把自己抓到的大螃蟹塞入籠子裏,又開始興致勃勃地去找別的獵物了。  沈靈君擔心皇帝陛下的安危,便也亦步亦趨地跟在雲鏡湖身邊。  如今是在他轄製的地界,就算是雲鏡湖損傷了半分,也跟他脫不了幹係。  不過此刻皇帝玩性大發,隻怕是勸不住的,也隻能辛苦沈靈君把衣擺紮入腰帶,吃力地提著個大竹筐,跟在雲鏡湖身後一路拖著他撿到的各類海鮮。  靈霄赤腳站在水裏,倒也絲毫不覺得海水寒涼。  他剛剛俯身從礁石下頭摸出隻人頭大小的海蟹,旁邊的徐輕颺便十分殷勤地把裝蟹的竹筐遞了過來。  靈霄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把手裏的海蟹扔進去,然後又摸出另外一頭海蟹。  徐輕颺就這樣畢恭畢敬地跟在靈霄身後替他拖著竹筐,兩人一個撿一個裝,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把那竹筐填滿了。  “前輩你稍等等,我這就去換個更大的竹筐來。”徐輕颺說著,就要轉身上岸。  靈霄淡淡道:“別忙活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徐輕颺在原地站定,片刻後忽然直接跪下:“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前輩能否答應......”  “你想要殺了上官牧雲。”靈霄居高臨下地斜睨著青年。  徐輕颺怔楞當場,隨後苦笑一聲:“前輩果然明察秋毫。”  靈霄不語。  徐輕颺在進入元帥廟的時候,已經明明白白地在他神像之前發下宏願,願意犧牲一切去換得上官牧雲一死,他怎麽會不知道?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徐輕颺竟會求到他頭上。第二十九章 複仇  “你跟你師父, 有什麽深仇大恨?”靈霄走到岸邊,示意徐輕颺把裝著螃蟹的竹簍遞給自己。  徐輕颺下意識地轉頭,四處張望, 卻完全沒有找到自家師父的行蹤。  “如果你是在找你師父上官牧雲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他方才趁著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唔,或者說,他自認為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時候, 偷偷潛水入海去了。”靈霄似笑非笑地看著遠處波瀾不絕的海麵。  上官牧雲的行動絕對算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覺, 可惜靈霄是個絕不摻假的大羅金仙,自然早就洞悉了這位在暗地裏的那些小動作。  即使死過一回,這廝依舊不知道何為安分守己啊。  徐輕颺順著靈霄的視線看向暗沉的海麵, 深黛色的海麵翻湧的波濤似乎比之前更加激烈了幾分。  他收回目光:“他殺了我娘。”  靈霄聞言, 微微挑眉打量著徐輕颺:“他不像是這種人。”  “你的意思是說,上官牧雲不像是個殺人凶手?”聽到靈霄的話,徐輕颺的眼神變得疏離了幾分, 整個人也往後退了一步, 和靈霄拉開了一段距離。  靈霄淡淡一笑,輕輕一彈手指, 便有一團靈火在濕漉漉的沙灘上熊熊燃燒起來:“我的意思是, 他不像是殺了你母親還會留著你這個活口的人。”  上官牧雲心狠手辣的程度靈霄是親眼見識過的,當初他還在檀淵的帳前效力時, 曾為了順利攻下城池,獻上了在城內水源下毒之計。  上官牧雲心高氣傲, 他從來不把黎民百姓放在心上, 他們的性命在他眼中, 與草芥無異。  若不是怕有傷天和,他其實也不介意殺雞儆猴,屠盡負隅頑抗的城池給其他人警告。  如果徐輕颺的母親真的是被上官牧雲所殺,依照靈霄對上官牧雲的了解來看,他斷然沒有再把徐輕颺收為弟子的道理。  聞言,徐輕颺立刻解釋道:“他不知道他殺的人是我母親,他殺我娘的時候,我並不在場。而且後來遇到我的時候,上官牧雲很虛弱,他也需要一名弟子為他跑腿。”  靈霄用石頭把火堆圍起來,在上頭架起烤架,隨後就把自己捉來的螃蟹放上去烤:“你不在場,你怎麽知道你母親是被他所殺?”  徐輕颺這一次沉默了更久。  見徐輕颺說了兩句話就沉默了,靈霄不緊不慢地用手指敲了敲螃蟹的背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徐輕颺的雙手緊緊地握著腰間的劍柄,帶情緒略平靜後才道:“上官牧雲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便是我母親。若非他為了奪舍我母親的身體殺了我母親,他怎會在我母親身體裏?”  靈霄的眼睛微微瞪大,唔,如果徐輕颺所言屬實的話,那麽他的母親的確有九成可能是死在上官牧雲手裏的。  不過......  靈霄也的確記得清楚,當初上官牧雲在皇城中被他一劍洞穿胸膛和心脈,禦醫和檀淵都已經確認他已經死了,這才吩咐人將他送去城外掩埋,怎麽可能又死而複活呢?  就算是他是修士,元魂能奪舍人類身體,那也必須得是他在活著的時候。  看來,如果不是上官牧雲的死有蹊蹺,便是另外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  不過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真相究竟如何,想必也隻有上官牧雲自己心中清楚了。  “我母親是玉樞派門下弟子,姓秋名玉瑛。玉樞派門規森嚴,不許門下女弟子沾染情愛。不過我母親終究是......與我親生父親有了我。隻是我親生父親後來娶了別人,母親隻能偷偷生下我,後又把我寄養在她姊妹家中,偶爾會借著下山接任務的機會來看我。”  “每年我過生辰,母親都會在我們約定好的山中小屋裏等我,隻是我十二歲那年,母親一直沒有趕到。我擔心母親有事,便上山尋找,結果就看到母親昏倒在地上。”  “我一直守在娘親身邊,結果她醒來以後第一句話便是問我是誰,又問此地何處,今夕何年......她一開口,我就知道這身體裏的人不是我的母親。”說到這裏,徐輕颺恨得眼圈微紅,拳頭顫抖。  “我不得不將計就計,騙他說我是山中獵戶的孩子。上官牧雲才奪舍我母親的身體,格外虛弱,我提出拜他為師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半推半就地答應收我為弟子。”徐輕颺咬著下唇,直到口腔裏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散開來。  “我跟在他身邊十年,鞍前馬後地為他跑腿賣命了十年,我一直在找機會想殺了他。但是他的戒心很高,而且從未放鬆警惕。我清楚,他心底其實從未把我當做弟子看過,包括大師姐何清和、小師妹胡薇,他不過都是為了利用她們,才收下她們。”  聞言,靈霄忽然回頭看著徐輕颺:“你剛才說誰?”  徐輕颺被靈霄的眼神嚇住了,下意識地回答:“何清和?”  “何清和是你們大師姐?”靈霄深深地皺起眉頭。  徐輕颺聞言點了點頭:“大師姐是當今太後養女,陛下親封的清和郡主。”  靈霄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何清和那個女人,可是在小小年紀就有膽子為了榮華富貴,親手殺了自己妹妹。而且為了阻止妹妹報複,她更是能做出請人將自己妹妹的元魂鎮壓在井底這種事。  這個女人突然和上官牧雲扯上關係,這讓靈霄心中不得不警覺起來。  上官牧雲,莫不是還對雲鏡湖或者說大雍王朝有什麽想法?  上官牧雲為什麽要收清和郡主為弟子,收下她對他有什麽好處?他又為何想要得到那顆獨一無二的避水珠?還有,他方才鬼鬼祟祟地潛入海中到底去做什麽了?  一連串的聯想讓靈霄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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