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光如同白晝。


    而手術室外,氣氛則顯得異常冷峻,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平日裏冷靜自若的商業巨頭霍廷驍,此刻卻如同一尊雕塑般靠在手術室門外的牆上。


    黑色的襯衫敞開兩顆扣子,高貴的布料出現了許多褶皺。


    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與疲憊。


    霍廷驍很少會如此失態。


    他總是以冷靜和理智著稱,無論麵對怎樣的困境,都能保持從容不迫。


    而此刻,他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期待與恐懼。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一些片段。


    “顏落,你肚子上的這兩塊疤痕和你這個人一樣醜陋。”


    “新月是給我捐肝的人,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沒有資格針對她。”


    “顏落,你認錯嗎?”


    何晴最後一次舉起槍的時候,顏落甚至沒有看他最後一眼。


    這個畫麵,不斷在腦海中重現,揮之不去。


    ......


    霍廷驍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銳利,仿佛捕捉到了什麽關鍵的線索,他抬起頭,直視著虞瑤:“捐肝的手術,您……究竟給了顏落多少報酬?”


    虞瑤聞言一震。


    隨即回答:“沒有,她一分錢都沒有要。”


    然而,霍廷驍卻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話,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聲音低沉而冷漠:“怎麽可能?”


    “她那種貪財如命的女人,連自己的初夜都可以標價百萬,難道一顆肝髒的價值,還不足以讓她獅子大開口嗎?”


    虞瑤深深地歎息,她清楚,兒子盡管表麵上在詆毀顏落,但那些言辭的鋒利之下,其實隱藏著他難以言說的痛楚與不舍。


    他在抹黑顏落的同時,其實是在給自己找尋解脫的出口。


    由此看來,他還是在意顏落的。


    既然到了今天這步,是時候告訴他真相了。


    否則,下一次,顏落可能就沒有命活下來了。


    經過六個小時的手術,子彈成功取出。


    顏落脫離了生命危險。


    又一次經曆一場大的手術,顏落仿佛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短短幾個小時,顏落原本豐盈的小臉此刻顯得凹陷而無力。


    臉龐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甚至比那病床上的白色床單還要刺眼。


    霍廷驍坐在病房外的客廳。


    低著頭不發一言。


    虞瑤安頓好顏落,走出來。


    “出來,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


    母子二人來到醫院的天台。


    夜色如墨,帶著幾分刺骨的涼意,讓虞瑤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下午,她給霍廷驍打電話澄清顏落懷孕烏龍以後,回到病房才發現顏落失蹤了。


    虞瑤迅速調取了醫院的監控錄像。


    畫麵流轉間,她看見了顏落,獨自走上了天台。


    她的背影孤獨而決絕。


    如果不是何晴想要綁架她,將她從生死邊緣拉回,顏落或許已經躍下高樓,根本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裏,虞瑤不免心驚。


    顏落想死。


    甚至比上一次火災自殺的心還要堅定。


    虞瑤這才決定,將當年的事全都告訴霍廷驍。


    即使兒子會痛恨她這個母親。


    霍廷驍的嗓子喑啞,“為什麽騙我?”


    虞瑤歎了口氣,將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因為,那時候你對國外那個女人念念不忘,我為了讓你和喬家聯姻隻能撒謊說是喬新月給你捐肝。”


    “顏落那時候很愛你,我告訴她你愛喬新月,她幾乎沒有猶豫就主動離開了。”


    “你帶著捐肝的感激選擇和喬氏千金聯姻本是萬事大吉。”


    “可...偏偏出了意外。”


    虞瑤的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一陣鈍痛襲來,她的聲音顫抖,哽咽道:“廷驍,你還記得你父親的離世嗎?”


    霍廷驍猛地抬頭,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虞瑤的眼眶漸漸泛紅,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哀痛和悲憤,“本來那天你和你爸要一起上車走的。”


    “是顏落,她突然過來找你,才耽誤了時間。”


    “否則,你和你爸爸一樣都會死於那場車禍。”


    虞瑤的情緒突然失控,她緊緊地抓住霍廷驍的手臂,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和悲痛都傾瀉而出。


    “張大師說她是你的命定之人,上輩子你傷她至深,如果這輩子不能留她在身邊彌補過錯,你會家破人亡。”


    “所以,我安排了那場意外。”


    虞瑤知道霍廷驍不喜歡顏落,她隻能設局讓兩個人在一起。


    “我在你們兩個人的水裏都放了藥,促成了這段婚姻。”


    霍廷驍此刻的感官仿佛被厚重的鉛塊所壓,頭部沉重得幾乎抬不起。


    虞瑤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刀刃,刺入他的心中。


    原來,這一切都是母親精心策劃的棋局。


    他與顏落,原本都是這棋局中無辜的棋子,被無情地擺布。


    然而,他卻在這三年中,錯誤地將顏落當作了加害者,用無情的審判和冷漠的霸淩將她逼入絕境。


    霍廷驍不願相信也不想相信這個事實。


    他眼神複雜,發出的聲音帶著苦澀,“您為了讓我給您生孫子,什麽謊話都說出來了。”


    “本來我也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


    虞瑤的聲音很大,她必須讓霍廷驍相信這個事實。


    “她救了你那麽多次,不是偶然,你在米國差點出車禍,也是她救了你,你都忘了嗎?”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媽媽怎麽會允許她那麽卑賤的身份嫁給你。”


    這三年的隱婚,虞瑤本意也是很樂意的。


    太太團的兒媳婦個個都是高貴出身。


    可顏落卻是卑賤的不能再卑賤的下等人家。


    尤其是她那不知廉恥的父母。


    虞瑤每見一次都要惡心好幾天。


    可正是因為有他們,也有了拿捏顏落的籌碼。


    “張大師說了,你想離婚也可以,隻要和顏落生下孩子,便可以保你平安。”


    “等孩子生下來,偷偷地和顏落離婚,再給孩子找一個符合地位身份的媽媽,這一切的問題都會解決。”


    虞瑤試圖開解霍廷驍內心複雜的情緒。


    “媽媽,知道你不喜歡她,但為了霍家的未來,隻能委屈你,”


    “如果,你實在不想和她在一起,我會安排你們做試管。”


    “總之,你的孩子必須和她來生。”


    霍廷驍被虞瑤一係列炸裂的發言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著虞瑤的眼神,冷漠、憤怒、恐懼、悲哀......是多種複雜情緒的結合。


    虞瑤見狀,更是心急如焚。


    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滴落在地上。


    她緊緊握著霍廷驍的手臂,讓他清醒,“媽媽已經失去了你爸爸,什麽都沒有了。”


    “一定不能再失去你。”


    “孫子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你重要,你明白嗎?”


    “這個孩子是保你平安的,你要理解媽媽的良苦用心。”


    “荒謬!”


    霍廷驍一個字都不信,他覺得虞瑤變得可怕。


    苦口婆心的勸導無用,虞瑤隻能恢複嚴肅認真的態度。


    “這件事,你爺爺奶奶也都是同意的,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麽會對顏落這麽好。”


    “這次顏落傷害很大,你哄哄她。”


    “如果你不照做,也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逼她就範,反過來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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