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落下車。


    霍廷驍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也跟著下去。


    手裏還不忘拿著裝著身份證件和離婚協議的文件袋。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和今天來民政局離婚的其他夫妻表麵上看上去並沒有什麽不同。


    尷尬。


    疏離。


    冷漠。


    沒有任何交流。


    不過霍廷驍和其他即將離婚的丈夫不同。


    霍廷驍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顏落,直直地盯著她略顯瘦削的背影。


    他這才注意到顏落今天穿的是一雙平底的白色運動鞋。


    身上穿著一件咖色的寬鬆t恤和白色工裝褲。


    非常休閑居家的打扮。


    自從顏落決定當霍太太以後,


    她會選擇自己不喜歡的高跟鞋。


    搭配一些知性有設計感的裙子和套裝來和霍廷驍相配。


    這些小細節的改變,霍廷驍都能察覺到。


    可最近,他對顏落的關注並不多。


    自從兩人決定離婚後,顏落就回歸了她最本來的樣子。


    不再刻意迎合他的品味。


    而是選擇自己喜歡的更加舒服的穿著打扮。


    就像現在。


    也不知道顏落是著急和他離婚,還是已經不在乎他的感受。


    又或者她不想永遠隻是跟在霍廷驍的屁股後麵追著跑。


    她的腳步很快。


    一直走在霍廷驍的前麵。


    兩人拉開了很長、很遠的距離。


    此時民政局的門口。


    有一對夫妻正在吵架。


    兩個人不僅動了嘴,那個男人還躍躍欲試想要動手。


    女人一邊罵,一邊躲,眼看著離顏落越來越近。


    霍廷驍心急,怕她被連累。


    大步向前追了兩步,跟上。


    在被碰到的前一秒,一把將顏落護在身後,輕聲提醒。


    “小心,孩子。”


    這一聲,聲音不大。


    但顏落聽得異常清楚。


    她雖然穿著平底鞋,可因為霍廷驍的這句話,還是一下子沒站穩,差點摔倒。


    幸好霍廷驍及時又拉了她一把。


    顏落整個人撞進霍廷驍的懷裏。


    兩人站在門口,許久都沒動。


    “唉,堵在門口幹什麽,要膩歪去一邊膩歪去。”


    剛剛吵得不可開交的那兩個人,看到擁抱在一起的顏落和霍廷驍,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話。


    嫌棄地衝著兩個人喊著。


    他們不清楚霍廷驍和顏落和他們一樣也是來離婚的。


    而是錯把兩個人看成了秀恩愛的新婚夫妻。


    霍廷驍沒有和那個男人計較,抱著顏落向旁邊退了幾步。


    給兩人讓開一些距離。


    顏落很想告訴他們,她也是來離婚的。


    僅僅就差一步。


    顏落的眼睛死死盯著民政局的那扇大門。


    她差一點就能進去了。


    她差一點就可以離婚了。


    可霍廷驍一句話就將她拉了回去。


    打碎了她編織的一切美夢。


    顏落像是沒有知覺的提線木偶,被霍廷驍重新帶到了車上。


    霍廷驍從置物櫃給她拿了一瓶水,打開。


    “喝點水,別激動。”


    顏落沒有激動。


    沉默了許久,除了手指在不自覺地抖動,看不出半分的憂傷。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昨天。”


    顏落抬頭,看向霍廷驍的眼神帶著不可思議。


    “那你還來這裏跟我離婚?”


    “給我希望,然後再給我絕望。”


    “你看著,是不是很開心?”


    霍廷驍手裏依舊舉著那瓶水,他的聲音淡淡的,“你是這麽想的!”


    “你要我怎麽想!”


    顏落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


    聲音不僅瞬間提高了幾倍。


    還一把打掉霍廷驍手裏的那瓶水。


    霍廷驍躲閃不及,半瓶水都撒在了車的座椅和他的身上。


    水流瞬間將他的灰色西褲浸濕,由灰變暗,跟他的心情一樣,變得陰暗不明。


    霍廷驍從沒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


    可即使這樣,顏落的憤怒還是沒有半分消解。


    “霍廷驍,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


    “我就這麽好欺負!”


    “讓你一次次耍我玩!”


    顏落幾乎陷入崩潰。


    她認為霍廷驍太殘忍。


    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明明知道所有的真相,卻總是在最後一刻給她致命的一擊。


    每一次都是這樣。


    顏落已經被他耍了太多次。


    已經被折磨了太多次。


    以前霍廷驍恨她,兩個人之間有誤會,有隔閡。


    她可以理解甚至原諒之前霍廷驍種種的報複行動。


    可現在呢。


    她明明已經退讓了。


    主動放手成全他和杭珂!


    為什麽霍廷驍還是還不肯放過她!


    顏落的全身都被委屈,憤怒包裹著,她喘著粗氣,問他。


    “我是喜歡了你這麽多年,可我的喜歡不是你用來刺傷我的利器。”


    “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我已經累了。”


    “我求求你,放過我。”


    “換一個人欺負行不行!”


    “你這樣真的我真的會死的!”


    “又或者,是不是你要我去死,你才甘心!”


    顏落在車上大吼著。


    聲嘶力竭。


    霍廷驍從未見過她這樣激動。


    就算是她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也不曾這樣。


    霍廷驍抓著顏落的手腕試圖讓她冷靜。


    可根本沒有用。


    顏落甩開霍廷驍的手,在她的包裏胡亂地翻著。


    包裏有證件,有保溫水杯,有鑰匙,有零碎的很多東西。


    顏落的手沒有力氣,甚至眼前的東西都逐漸變得模糊,但她還是固執地翻著。


    靠著蠻力,用她最後的一絲理智。


    一開始,霍廷驍以為她隻在找抗抑鬱的藥。


    所以他並未阻攔。


    可當她拿出一把米白色水果刀逼在自己脖頸的時候,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顏落!”


    霍廷驍被眼前的畫麵震驚到了,大吼了一聲!


    顏落順利摸到那陶瓷的刀柄的時候,臉上竟然重新回歸了平靜。


    那把水果刀雖然小,可在她看來是她的避風港。


    是她此刻唯一能緊緊抓住的東西。


    這把刀是她從醫院帶過來的。


    早上給虞瑤削好了餐後水果以後,鬼使神差地就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顏落慶幸,老天待自己不薄。


    還是給了她另一種希望。


    顏落定定地看著霍廷驍。


    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全是淚水。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話落,顏落半秒鍾都沒猶豫。


    刀尖直接衝著頸部的大動脈插進去。


    她是醫生。


    找血管都不會有半分的偏差。


    疼痛感來襲的時候。


    她也就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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