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隻是覺得鄰居古怪,今天似乎已經接近於自暴自棄了,簡邪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特a級怪物?  不,如果按照[怪物來自於十八層地獄]這樣的說法的話,鄰居不該是班主任的兒子,畢竟這是兩個世界的人。  也正是這樣的誤區讓簡邪在先前認定對方隻是異常,而非怪物……  還是說,眼前的怪物在撒謊?  “我,我的確讓她失望了。”周哲愈喃喃自語,突然轉過頭看向了簡邪,“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朋友,從這點來看,我們很像……所以你能搬到我隔壁來,我真的很開心……”  空氣逐漸躁動起來。  似乎虛空中有無數的嘴唇在應和這句話,一同詭異地低語著、重複“很開心”這三個字。  “……”  他的目光落在了教室裏班長的身上,整張臉驟然陰森下來,問道:“——可是,你為什麽會有別的朋友了?”  麵對他的質問,簡邪頓了頓:“……景晨不算是我的朋友。”  “那麽,我是你的朋友嗎?”  這股視線猶如具備穿透的力量,死死凝視他,不錯過任何一個微表情。  簡邪沉默,不知道說什麽。  他對朋友的定義和正常人不一樣,在他看來,並不是可以相處、玩得好的就叫做朋友,認為他道德感較高也好,還是冷漠也罷,他確實沒有把身邊的人當成朋友,而認為是各色的夥伴。  “你沒有選擇撒謊,我很開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哲愈的雙眼消失了,刹那間變成了深凹進去的兩個黑洞,而與此同時,從他的七竅都湧出了濃黑色的液體,他抓住了自己的臉,整張臉皮在眨眼間垮掉了,僅僅幾秒內,他就變成了一個浴血而生的怪物。  血肉模糊的人抓住了自己的心髒:“好難過啊,那個人竟然說的是真的。”  “那個人”,這是他第二次提到了第三人的存在。  簡邪皺眉,從對方出現開始,他就覺得處處充滿了違和感,尤其是現在聽對方的話,他明顯是受了別人的示意。  麵目上的血窟窿轉向了簡邪:“我討厭所有人。”  緊接著,血人竟然瞬間爆裂,血液在即將濺到簡邪身上的時候被屏障擋下,而鄰居原本的身體則變成了無數的蟲子,它們的肢節在地上爬動,堆疊在一起,足以讓任何患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當場心髒病發作,蟲子在走廊上四散而開——  刹那間,黑色籠罩了整個學校的上空!  與此同時,簡邪耳邊頓時被蟲子扇動翅膀的嗡鳴聲充斥了。  【但他也不是怪物。】秦擢若有所思道,嘖了一聲,【有意思。】  蟲子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狹小的體型又決定了它們的動作過於靈活,簡邪在聽到祂的話之後不過愣了一下,就已經見到潮水般的蟲子窸窸窣窣地消失在了各種牆壁的縫隙裏。  而僅僅一窗之隔,教室裏頓時傳來了好幾聲學生的尖叫,在目睹了蟲群後亂成一團。  “蟲子——”  “這些是什麽……”  “好惡心的蟲子!”  因為頻頻迸發出的崩潰尖叫聲,辦公室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班主任的臉出現在了簡邪麵前,她看見他站在門口,頓時麵露意外:“你怎麽沒在班上,我要準備上課了——班上發生了什麽?”  以她從業的經驗來看,這種尖叫聲並不是同學之間的打鬧。  “我不清楚。”  借著門打開的縫隙,簡邪看向了辦公室內,毫不意外自己看到裏麵空無一人。  其他座位上分明還放著冒著熱氣的茶杯,攤開的輔導書,甚至有一支筆憑空掉了下來,跌落在了地上,所有原本應該存在此處的其他教師都已經消失了,為此時上午沒有日光的陰冷平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息。  班主任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原本疑惑的表情頓時變了,整個人都悚然一驚。  “這、這是……可是剛才,辦公室不止我一個人……”她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隨後,班主任朝著教室跑了過去。  而本該同樣慌亂的簡邪卻麵無表情地走向了走廊,他手撐著欄杆,往外看去,整個學校的操場原本在上體育課的所有人都消失了,隻剩下在驟然缺失了人氣後顯得荒涼空曠的操場,以及天空中泛黃的陰暗色調,給人一種極度陰森的氣息。  他們大概被困在了這裏。  ……  在大致搜尋完整棟教學樓後,簡邪隻身回到了教室。  並不是所有學校的建築物都在,隻剩下了他身處的這一棟樓,而且也隻有他們班的學生被拉了進來,那麽這樣看來,現在他麵對的就是捕食域,畢竟它的功能就是能夠定向捕捉食物和建築。  鄰居的能力沒有他想的那麽強,如果換做簡邪自己,他大概可以將整個學校都全部納入[八寒地獄]。  最麻煩的反倒不是如何解決這件事了,而是簡邪現在麵對的是同班同學。  要知道,他不可能像之前在那群調查員麵前那樣隨心所欲地動手,必須要考慮到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然的話,他該怎麽繼續維持自己的透明人人設?嘖,麻煩。  而秦擢之前的話讓他始終很在意。  為什麽會說對方不是人類,也不是怪物……?  【不需要。直接問我就好了。】秦擢勾唇,聲音懶洋洋的,【他這副樣子,大概是和什麽異常物交融在了一起吧。】  “是人類?”簡邪一怔。  化成黑色膿液的身體和分散而開的蟲群……怎麽看也不像是人類。  【是屍體。】  “……”  在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教室後門的時候,景晨立刻撲了上來,站在距離不足一米處神色緊張,而班主任的眼裏也流露出擔憂,兩人發現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後才鬆了一口氣。  “你去哪裏了?大家都很擔心!”  “沒事,隻是出去看了看。”  隻見,班裏七十餘人,大家都受驚地瑟瑟發抖擠成一團,離黑板和講台越遠越好。  簡邪順著視線看過去,發現黑板上不知何時爬滿了惡心的蟲子,在不住地扭動著身體,時不時因為不穩而掉落在了地上,以至於原本該一片死寂的環境裏充滿了啪嗒啪嗒的聲響,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已經嘔吐出聲了。  “誰會擔心他啊。”英語課代表麵露厭惡,“這種時候還亂跑,要是出了事,不是自找的嗎!”  他是唯一坐在前麵的人,同時,擺出了一副對這些怕蟲子的同學的不屑的表情。  話音落下,黑板上又掉下了一串蟲子,落在了他的腳邊。  “別這麽說。”班主任立刻製止了他,皺了皺眉,“你們是同學,應該互相幫助。”  又見到班上其他人朝他投過來的怒視,英語課代表氣不過,發泄似地踩上了這串在地上掙紮的蟲子,鞋底頓時傳來了汁液爆漿的濃厚聲,觸感奇特,他的嘴角沒忍住抽搐了一下,強忍著惡心移開了球鞋,竟然拉起了綠色的濃稠絲線。  “草!”他爆了粗口,“這他媽都是什麽東西!”  簡直是恐怖片的開場!  見狀,景晨臉色發白,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渾身打了個哆嗦。  “好惡心啊……”  簡邪不怕這些東西,而且再惡心的畫麵他也看過了,所以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變化。  而且也懶得理英語課代表。  大部分人哪見過這種場麵,早就在除了同學以外的所有人都消失的時候就已經陷入了致命的恐慌中,隻見一個膽小的男生已經抱頭縮在了椅子後麵,不斷地喃喃道:“我是在做夢吧……”  空氣中已經傳來了低泣聲,在這種超現實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慌了神,可沒有人敢當那個出頭鳥出去。  簡邪看了一眼手機,有信號,但卻沒有一個人想到發消息,應該是被嚇住了,根本沒想到這層。  教室門又再次緊緊關閉了,好像大家在警惕著走廊外可能出現的怪物。  簡邪背過身打開手機,給程理編輯了一條短信。  [你說過,我的小區之前調查員來過,可以把當初的報告發給我麽?]  垂下手機,簡邪陷入了沉思。  鄰居毫無征兆地出現,又吐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話,現在又將班主任所在的學生一同拉進捕食域裏。  他到底想做什麽?  在簡邪看來,他不是那種……他遇到過的怪物。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那麽粗暴地解決他,尤其是在秦擢那樣說之後,他想盡量在調查局來之前避免一些事情發生。  在注意到簡邪拿出手機又放下後,英語課代表冷哼了一聲,雖然這個時候才想到自己帶了電話,還是裝模作樣地假裝自己沒有因為驚嚇而忘記這點,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  並沒有注意到英語課代表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發現班主任正罕見地靠在窗邊盯著一處發呆,似乎陷入了回憶,簡邪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聲道:“老師,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聽到聲音,她驟然回神。  “什麽?”  “你認識‘周哲愈’嗎?”  聽到這個名字,班主任的呼吸頓時一滯,神色混亂:“你怎麽,不對,你怎麽會知道這個……他是……”  一直都在留意簡邪的景晨也聽到了這句話,他的臉色一變,下意識道:“這個名字我看過,就是那個火災的報紙上那幾具青少年的屍體之一,聽說他們幾個是朋友,但這件事和現在有關係嗎……?”  朋友。  現在看來,周哲愈對這個詞語的執念實在是太強了。  簡邪沒看景晨,而是對班主任道:“我們第一次見麵就在小區門口。當時您聽說我從別的地方搬過來,很可能要輟學,所以好心地將學校準備獎學金招生的消息告訴了我,所以我才有機會繼續讀書。”  “如果不是老師您,我很可能不會重返學校。”  聞言,景晨麵露訝異,他是第一次知道簡邪有這樣的經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他的。”片刻後,班主任露出了苦笑,拇指摩挲著食指,慢慢道,“那是我唯一的孩子,但因為我的精力不夠,所以沒有及時發現他的厭學,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和一群社會青年混在了一起,錢要的很多,經常幾天都不回家,一回家就帶著一身傷口,想來是在外麵和人打架。”  雖然班主任這麽說,但簡邪認為周哲愈不像是這種人,那些麵對他的局促並非作假。  “後來,我收到了警察的他死在火災裏的消息。那天我是想去……看他的,沒想到遇見了你。”  燒成焦炭、一碰就變成灰燼的屍體,根本看不出生前的麵目。  據警方敘述,趕去的時候,屍骸上隻有四散而開的蟲子了。  按照常理來說,根本不會有這麽大的火,也更不會聚集如此多的蟲子,這實在是超出已知的現實了,就連警方都無法給出她合理的解釋。  她陷入了精神恍惚,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她無法接受,但卻在那一天意外遇到了失去父母的簡邪,於是才起了幫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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