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裝潢華麗,風格奢侈。 然而,簡邪不過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轉而被放在桌麵上的冊子吸引了注意力。 一眼望去,封麵上一團狂亂的火焰瞬間投入了視線。 在堆疊起來的殘肢上,熊熊燃燒而起的火苗如同觸手一般環繞著底座,一個模糊的形狀在火焰中若隱若現,很難說清楚對方是在接受烈火的處刑還是縱火者本人,身體構造似人非人,給人一種不可名狀的恫嚇感。 哪怕不過是照片而已,業火卻似乎已經跳進了眼睛裏。 “這是你的神像。” 簡邪走上前去,伸手拿起,白皙的膚色也因此染上了火光,竟顯得格外綺麗。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別人刻畫的秦擢。 雖然隻是一個木雕而已,但依舊讓他感覺有些新奇,多看了幾眼。 “你的本體是這樣麽?” 【……不算。但比我想的要還原一些。】 秦擢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感情,隻是意味不明道:【也難怪,當時會吸引我的注意力。】 話音落下,簡邪感覺到整個房間的光線在逐漸消失,如同抽離繭的蠶絲那樣一縷縷散亂開來,而不需要低下頭,他就能感覺到鞋底猶如潮水湧上的黑色不明液體,在目之所見處擴散。 與此同時,黑霧逐漸侵蝕了地麵,如同祂和簡邪第一次見麵的情景一樣。 【以防萬一。】秦擢懶洋洋道,【不想讓誰破壞。】 祂對於自己的任何東西,都有種勢在必得的強勢感。 哪怕是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這樣威脅的話,也給人一種絕對會成真的戰栗感。 隨著黑暗的擴散,秦擢現身在了這處空間中,坐在了他身後的沙發上,翹著腿的模樣很慵懶,更是透露出幾分傲慢。 簡邪表情微動。 片刻後,他往前走了一步,在將整個大廳的景象收入眼底的時候,立刻明白了祂到底做了什麽。 樓下的賓客已經有不少人了,而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發生了什麽—— 隻見,四壁上垂落下了黑色的液體,緩慢侵蝕,逐漸將整個拍賣會的場所都納入了其中,隻留下門口進入的位置。 這是,秦擢的捕食域。 但明顯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怪物都要高超的多。 因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異常,哪怕是調查員和潛藏的怪物,除了和祂共享身體、間接共享了視野的簡邪。 與此同時,熟悉的情景出現了。 隻見每一個進入其中的人的頭頂都浮現出了名字和身份,簡直就像是遊戲開了透視視野一樣,無論對方裝的有多麽像,隻要簡邪瞥上一眼,就知道對方到底是誰還是其他生物,任何嚐試的隱藏都在他麵前蕩然無存。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些怪物都頭頂著一個小紅點,顯得更加醒目了。 “……”就,還挺貼心的。 秦擢雖然不會經常性提及自己為簡邪做了什麽,但祂從細節中透露出來的縱容的態度未免太過自然了。 關於開啟身份識別這一點,簡邪也不是不能做到。 而秦擢這種毫不見外的作風,確實給人一種要把他寵壞的微妙感…… 他收回思緒,略微掃了一眼大廳,大概確定了目前露麵的各方人數。 然而,就在簡邪準備翻開手裏的手冊看一眼的時候,頭頂的燈驟然熄滅,整個視野都陷入了黑暗中。 耳邊傳來了嘉賓議論的嗡鳴聲,不少人都陷入了驚慌中,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還能遇見停電。 一時間隻能聽到大廳裏尖叫的響動和服務員走動的腳步,偶爾亮起了一點燈,也隻是手機開了手電筒而已,整個空間都變得混亂起來,焦躁的情緒在所有人心底傳遞。 發生了什麽?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甜香。 簡邪皺了皺眉,這並非香料,反倒給人一種血腥的感覺。 就在所有人神經緊繃的時候,一柱燈突然刺破了黑暗直直地投向了一處,瞬間照出了放在最高台上玻璃壁裏的藏品,過於突出的光線順利地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玻璃壁中的火焰分明在燃燒,卻顯露出過於冰冷悚然的視覺效果,不由引起了一片嘩然。 意識到這可能是拍賣會故意營造出來的效果,所有人都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不少跑到門口的人又走回了原處,交頭接耳地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麽,結果就是熄燈而已。” “提前開始了?還沒到七點啊。” “是啊,還以為發生了什麽……” 幹什麽搞得這麽突然,這麽嚇人。 ——他們應該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處於三樓的視線高處,簡邪能夠非常明顯地看到在燈重新亮起來後,從黑暗中竟然緩緩浮現出了無數觸手和滾動的眼球,粘膩的肋骨朝外伸出,在整個空間擁擠,而這些靈感值為d的普通人卻無法看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燈光再次全部亮起的時候,明顯要比先前昏暗多了,雖然仍舊是先前的暖黃色,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氣息。 不止如此,整個大廳也驟然變得擁擠狹窄。 空氣混濁了起來,先前分明空出的位置,居然坐滿了早些時候不存在的客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的藏品。 神色敬畏而癡迷。 見狀,守在門口的服務員不由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撓了撓自己的鼻子。 有這麽多客人來了嗎,什麽時候……? 簡邪眯了眯眼,在他的視野裏,大廳密集的紅點幾乎要晃瞎了眼睛,以至於根本看不到幾個正常人。 頓了頓,他迅速掠過紅點,搜尋著熟悉的人的身影。 程理正躲在柱子後麵,汗浸透了襯衫,發絲間若隱若現微形通訊儀,似乎在說些什麽,而付環宇就在他的身邊,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雖然麵無表情,但卻難掩眉眼間的焦慮,時不時和程理低語幾句。 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麽時候會和的。 由於距離隔得實在太遠,他根本無從得知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對話。 “我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簡邪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沙發上的邪神,“可以嗎?” 【你隻需要做的隻有一點,那就是要求。】 “……”簡邪。 他已經快學會免疫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到無動於衷、麵不改色。 隻見秦擢撩了撩眼皮,散漫道:【他們在說怪物提前出現了,而且明顯有組織性,一定是管理局有人泄露了完整的計劃,現在他們就算聯係上了其他人,也不能進來,隻剩下已經抵達拍賣會現場的二十餘位調查員。】 【現在場外也全是c、d級怪物紮堆,將整個會場都包圍了起來。】 ……吳清禾? 【不是它。】秦擢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眉眼流露出了一絲冷酷,【它不敢。】 隻要有一絲一毫傷害到簡邪的可能,吳清禾都不敢去做,畢竟這是它活到現在,沒有被秦擢拿來喂簡邪的唯一原因。 牆頭草還是要學會看眼色的,誰是誰的雷區,一定要把握好。 “這裏被怪物封鎖了,它們想要圍獵?” 看樣子,這就是其他調查員進不來的原因了。 果然有捕食域的怪物就是要比調查員占優勢,一旦全力開啟後,調查員很難才能找到辦法強行破開。 【大概。】 秦擢伸了個懶腰,端起了桌子上放置好的新鮮水果盤子,走向了站在窗前的簡邪。 如果讓其他怪物看到祂居然對人類做出這種近似於投喂的行為,說不定會當場體會一把調查員掉san的感覺。 “——” 極其細微的聲音突然在耳側響起,如果不是和邪神有共感,簡邪幾乎要忽略過去了。 他看向了聲源處。 隻見,先前被黑液刻意預留出的進入的門口,竟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在了黑暗裏! 【不過現在,】秦擢伸手,將簡邪的發絲別在了耳後,語氣懶散,【是被我們圍獵了。】第52章 收回觸碰別耳發絲的手, 秦擢一邊長腿一邁,搭在了窗戶上坐下。 那雙漠然的猩紅眼眸瞥過了最高台上的藏品,將身下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懶洋洋道:【要開始了。】 簡邪放下了拍賣手冊。 【等一下。】 然而,秦擢伸出手, 拉住了簡邪的手, 祂的指尖若有若無地觸碰他的無名指上戒指,帶著一種摩挲皮膚的瘙癢。 【現在不是好時候。】祂抬眼道, 【留在這裏。】 “……” 隨著祂的話音落下, 隻見台上慢慢走上來了一位身著西服的男人, 顯然是本次拍賣會的主持。 “歡迎各位今晚來到這裏。” 盡管隔著遙遠的距離,簡邪可以看到他臉上原本掛著職業化的客套笑容,然而, 在例行的目光不經意落在諸位客人身上後,他臉上的表情驟然一變,禁不住渾身哆嗦。 哪怕主持過無數次拍賣會了, 但他從未見過台下的客人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藏品的模樣。 與此同時,在他那句開場的句子說出口後, 無數張麵無表情的臉慢慢地轉向了他, 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戰栗感。 好像……自己在這群人的眼裏就和食物沒什麽區別! 更加恐怖的是,他不過眨了眨眼, 眼前這些客人的身形似乎就發生了變化。 在他的視線中,最前排的一位女性大約是覺得臉上沾上了什麽東西,抬起手擦了擦,居然直接將整張臉皮都扯了下來, 露出了血腥的麵部肌肉和牙齒,而它卻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 依舊死死地盯著他看。 “好餓……” 它的嘴角溢出了腥黃的涎水:“想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