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簡邪又問了一遍問題,盧雪亞才終於掙紮著回過神來。 “不、不用了。”她神情複雜, 有點艱難道,“謝謝你……幫我修好了道具。” 盧雪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簡邪。 換做任何一個調查員,看到他對待特a級怪物那幹脆利落的手法,恐怕也不能做到在他身邊正常的呼吸。 “我不會說出去的。”她道, “道具……我會想辦法解釋。” 她不是恩將仇報的人。 好在,對方似乎也根本不在意她這副不自然的模樣, 隻是輕輕“嗯”了一聲,轉身朝著廚房走去。 ……為什麽感覺,他不覺得自己強到離譜? 還是說,他完全不在乎超自然管理局發現他身上的異常,這和張部長有關嗎? 她忍不住盯著他的背影出神。 見狀,她的身邊傳來了“嘖”了一聲,竟是沙發上坐著的安靜已久的青年。 這驟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如果不是他此刻出聲,盧雪亞都要忘記室內還有這麽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了。 而在她看來驚險刺激的過程中,這個身份不明的人就坐在沙發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好似覺得無聊極了。 所以,這家夥……到底是誰……? 在盧雪亞的目光中,他長腿一落,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一米九的身高很容易就給人了一種氣勢上的壓迫感。 而就在他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來的時候,她全身的毛孔瞬間都炸開了。 危險。 她大腦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這個詞語。 這個青年很危險。 如果說,簡邪是那種在初見的時候讓人一眼被外表驚豔,身形瘦削得讓人產生保護欲,卻在接觸後,覺得細思恐極的內斂類型的話…… 眼前的青年就是那種以毫不遮掩的姿態,釋放出極度恐怖的捕食者信號的傲慢家夥。 簡邪的異常需要慢慢回想細節,才能品味出不對勁之處。 但眼前這位青年…… 這位存在,隻一瞥就足以確定他是異端。 他慢條斯理地走向了她的方向。 求生欲讓盧雪亞很想立刻躲開,回避他釋放出的鋒芒,但她卻根本無法動彈,被這股陰森的氣息壓製得死死的。 越來越近了。 她痛苦地想。 然而,幾秒鍾後,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她擦肩而過,連停留的時間也沒有。 青年竟然直接無視了她,走過了她的身邊。 所以這股氣息,根本就不是衝著她來的。 也就是說,他隻是單純沒有收斂氣勢而已……嗎? “……” 在快要進廚房的時候,青年突然頓住了腳步,靠在門框上回頭,看向站在原地渾身僵硬的盧雪亞。 “還不走?”他懶洋洋道。 就目前而已,這是青年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讓她快點走,語氣的不耐煩都要溢出來了。 並且,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將其重新落在了廚房內的簡邪身上。 似乎覺得分給她視線,都是在浪費時間。 盧雪亞:“……” 突然,她發現自己好多餘。 這別墅根本就容不下她。 於是,她很快收拾了複雜的心情,拿著手環迅速推開了門。 出了別墅門,盧雪亞仍懷著對自己今天所見的恐懼走了幾步,突然頓住了腳步。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什麽剛才簡邪根本就不在乎她會不會先管理局匯報,那不是出於對她的信任。 他不是什麽傻甜白。 真實原因可能比她想的要複雜,恐怕,既是因為張部長提及他的時候微妙的態度…… 也是因為,簡邪信任那個青年。 她絕不會說出去,因為她不敢,而青年也絕不會讓她有機會這麽做。 “……” 她腦海中閃過了迅速消失的鴉群,以及那個青年在她提及[鷹之眼]後毫不意外的反應。 甚至,他在她這個調查員反應過來怪物真正的想法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難怪,他們會看不起那個特a級怪物的[全知全能]…… 多年以來的調查員經驗讓她明白了什麽。 盧雪亞打了個寒噤,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別墅,然後加快步伐迅速離開了。 還好,他們不是敵人。 …… 在簡邪準備盛飯的時候,打開櫥櫃才發現,整個櫃子裏貌似隻有兩個碗,兩雙筷子。 “……” 還好盧雪亞不留下來吃飯,因為這根本就沒她的那一份。 祂不像是會自己去逛超市置辦家具的類型,所以,這廚具其實是祂讓吳清禾買的吧。 數目也是…… 他忍不住看了秦擢一眼。 祂仍靠在門框上,抱著手臂看著他忙來忙去,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看的,值得祂一直站在原地。 見簡邪轉過身看向祂,秦擢立刻不動聲色道:【我沒有。】 簡邪:“……” 簡邪:“我還什麽都沒說。” 聞言,祂眯起了眼睛,流露出了不悅:【但你準備說。】 ……都學會搶答了,是嗎。 這就是有個住在你的身體裏,能夠聽到你的大致想法的存在的弊端了。 “這不是我想要說的重點,”簡邪強行轉移了話題,抬了抬眼說道,“我隻是想問,你的現身冷卻cd是多久?” 冷卻cd,是喜歡玩遊戲的人用的說法。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他想問秦擢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現身一次。 之前他沒有來得及問,秦擢就消失在他的麵前,切換成了沒有實體的影子和黑霧模式。 聞言,祂勾了勾唇,心情頓時變好了:【三十六小時。】 “……” 祂頓了一下,懶散道:【當然,就算不用實體現身,也並不妨礙我使用力量。】 簡邪能夠聽出,祂是在暗示祂有能力兌現任何承諾。 聽到簡邪關注祂的現身,祂先是很愉悅,但隨後很快就考慮到了祂的人類的安全…… 作為被邪神庇佑,或者說是縱容的人類,簡邪的心情一時間變得分外複雜。 “你不用這樣。”簡邪慢慢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真的想問。 但沒有別的原因,也沒有抱有什麽功利的想法。 他不是那種會完全將別人的好意,視作理所當然的類型。 秦擢那雙暗紅色的眼眸看著他,像是在研究什麽費解的難題,讓簡邪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勁了起來,隨後極其突然地,祂輕笑了一下:【那麽,你真正的意思是,其實你也開始在意我、喜歡我了?】 簡邪:“……也不是這個意思。” 在祂的目光的籠罩下,他的耳尖不自覺地染上了熱度,很想回避祂極具攻擊性的目光。 秦擢懶洋洋地“嗯”了一聲,說道:【我就當你是這個意思了。】 簡邪:“……” 秦擢收回了靠在門框上的姿勢,朝著他的方向走近,讓簡邪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後腰險些撞上了廚房的櫃子邊緣。 卻被祂抓住了手腕,往前拉了一點。 【說一遍。】 如此接近,祂冰冷的氣息就像大理石碑,好像此刻,他在和一個來自地獄的遊魂對話。 簡邪怔了一下:“什麽?” 【‘你開始在意我了。’】秦擢眯起了眼睛,手指摩挲簡邪的下巴,輕輕道,【我這次的獎勵,就要這個。】 哪怕不是真心,知道還沒到時候,但祂也想聽簡邪說出口。 簡邪:“……” 彼此之間,距離很近。 他的心跳的很快,似乎要突破胸腔。 秦擢的眼眸就像兩片暗紅色的血海,盡管恍惚間投映著屍骸殘骨,燃燒著恐怖的業火,卻透露出殘酷而血腥的非人類美感,有一種令任何沉迷於刺激的人都無法抗拒的沉淪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