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坐在小區中央的健身器材上,背著黑色的長布條,在簡邪投去視線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他來了, 立刻轉過身看向他,表情十分寡淡。  對目光, 他敏銳得有些超出想象。  和不久前在會議上遇到的時候表現出來一樣, 他極度沉默寡言,和旁邊上爬下竄玩耍的小朋友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氣質很冷靜。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 簡邪眯起了眼, 主動走到他身邊的秋千上坐下。  “加上路程耗時,隻用了半天。”  他抬眼看了看樓層,又把視線放在了簡邪身上:“你真的很強。”  自從成為了超自然管理局的臨時工, 又和眾多調查員接觸後,簡邪早已對這種誇讚免疫了,並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  “……”  見他沒就這個話題搭話, 青年頓了頓,自我介紹道:“你好, 簡邪, 我叫溫何樹。”  特a級調查員這種身份就不用說了,他想對方應該很清楚了。  簡邪單刀直入:“是有什麽任務, 需要我們合作嗎?”  聞言,溫何樹一直表情寡淡的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了詫異之情。  一方麵既是吃驚於簡邪對任務毫無負擔的態度,另一方麵,也是意外於他撕開社交外殼直切事實的銳利。  不過, 這的確讓他鬆了一口氣,他的反應為接下來要交代的事省去了不少麻煩。  “張部長和我說明了情況, 安排接下來的任務,要求我在這裏等你。我已經查看了周圍情況,沒有怪物,可以直說。”  原來,她在高鐵上借用了他的手機是為了這個。  簡邪點頭,手放上了兩邊繩子上攥住,他坐著的秋千似乎微微搖晃起來。  但這個少年依舊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看不出來有喜歡玩秋千的愛好,讓溫何樹放輕鬆了一些,心道這還是個孩子。  “和前三區有關嗎。”簡邪道。  “……嗯。”  簡邪直接這麽說是有原因的。  之前許餘燼就隱約透露出一點,他們這些高等級調查員被頻繁發配到前三區清理怪物,很少有時間回到總局。  當然,可能也有刻意分散注意力,不讓他們發現管理局內部出了毛病的原因。  但能夠用這個方法,確實說明了前三區環境的惡劣。  “張部長安排,這次新的任務,你需要和我一起去執法。”溫何樹道,“就在這周五,大概需要兩天時間,你還可以趕回來周一上課,不要帶太多無關東西,一個小背包就行了。”  至於道具和工具,他到時候會準備好。  出任務並不是普通人想象中的公費旅遊,對前去三區的調查員來說,實在很消耗精力的一項差事。  畢竟那裏的怪物十分猖獗,哪怕調查員的目標不是自己,也會主動發起攻擊,將區域內的所有調查員全都鏟除。  半夜隨時有怪物上門,不得不臨時拋棄酒店離開的情況很常見。  再加上特a級怪物較多,像原始社會的動物那樣各自圈了領地,又披上了人類的皮囊和身份,表現的像是活脫脫的黑社會。  這時候它們不止動用能力了,還會想出稀奇古怪的方式折磨調查員。  上次有個b級調查員誤入了領地,結果被怪物指示的人類捅死在鬧市,消息還上了社會新聞。  雖然這次任務上的怪物都有合法的人類社會身份,應該不會太囂張,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  簡邪點了點頭。  雖然如此,但卻給人一種散漫的感覺,似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後。  溫何樹看了看。  他身後空無一人,隻有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在風吹過的時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與此同時,簡邪坐著的秋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似乎是風吹動的。  “或許程理教過你如何出任務。”他疑惑地皺了皺眉,然後才道,“但這次和你想的不一樣,希望你能好好準備。”  簡邪朝他投來了視線,無言地等他解釋。  “一直以來,張部長都在質疑所謂的‘遊戲起源’,以及‘地獄’,我和她查看了很多檔案,這種說法並不能簡單解釋為什麽遊戲會融入現實,也就無法將那些不屬於現實、不守規矩的怪物送回地獄。”  為了保護民眾,處理怪物確實是必要的,但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才是首要任務。  “直到我接受程理的請求,查看並修改了你的真實檔案,才有了新的想法。”  按照錄音和文字描述,溫何樹作為已經接觸過眾多怪物和收容物的調查員,能夠肯定地判斷出一個事實——  在車禍前後,簡邪絕對受到了特a級收容物的異化影響。  可是結果呢?  他的形態沒有任何變化,依舊保持著對調查員來說罕見的理智,甚至能忽視異樣度過了長達一年的正常生活。  如果不是最初出現的那隻b級怪物,溫何樹懷疑對方依舊能繼續保持現狀過下去。  而在繼續調查檔案後,他發現付環宇在道具失控的時候接觸過簡邪,隨後突兀地中斷了被異化的過程。  溫何樹一直在觀察他。  或許程理沒有賭錯,這個少年擁有打破規則的能力。  對於那些病毒式占據普通人類生存空間的怪物們,簡邪就像萬能抗體,為結束眼下的困境提供了勝利的曙光。  畢竟,他根本不需要擔心那些特a級怪物的手段,畢竟除去異化精神這個威脅,怪物能力就直接削弱了百分之五十左右,再加上簡邪的等級壓製,溫何樹毫不懷疑那些怪物抵不過他隨手一擊。  半晌後,他又道:“不知道你有沒有從程理那裏聽過‘十八惡’這個稱呼。”  簡邪點了一下頭。  “它存在嗎?”他問。  十八惡——  這是一個被忽略太久,平時也隻是隨口一提,甚至不知道其是否存在的代稱。  據說十八惡,是指十八層地獄都無法容納的惡意存在,它是地獄的主宰,更是怪物的支配者。  起初在看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他第一反應認為指的是邪神,畢竟那些怪物對待祂的態度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祂不可能是“十八惡”。  首先,秦擢雖然說過自己從地獄蘇醒,但對地獄從來都是蔑視的態度,很有法外狂徒那味。  最關鍵在於怪物對祂的稱呼。  如果隻是主宰,是不太可能讓那群毫無組織紀律、忠誠度的怪物心甘情願送上[祭品]的,因為怪物和調查員很像,那麽用人類來類比,哪怕是古時當權的絕對支配者,也從來沒被所有子民誠心誠意地稱為神明過。  很大概率,這個十八惡,隻是一個等級越過特a級的怪物。  畢竟遊戲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這不過是最初那幾批幸運存活、又嚇破膽的玩家的轉述而已,不排除有誇大其詞的可能。  溫何樹輕輕點頭。  “我們認為很有可能。那個怪物以為張部長一定會死,所以並沒有避開她說話。”  怪物一旦傲慢起來,和某些調查員也有的一拚,果然劣根性是通用的。  “它提到了怪物的好幾次會議,都是以另一個合作方的意思舉行的,包括它們夭折的計劃。”  “……”  溫何樹繼續:“我們這次執法,就是去找名單上可能知情的怪物談談,以便把這個合作的家夥找出來。”  不過,怪物,客氣的合作?  要知道,怪物內部都不吝嗇於互相殘殺,畢竟它們沒有人類的道德感。  這麽客氣聽話的態度,他們隻能想到“十八惡”,畢竟就算是誇大了,支配者還是有幾分可能性的。  想到這裏,簡邪頓了頓。  合作這個用詞……就有點微妙了。  這個詞語通常是用在平等方。  可是怪物是如此的乖順,而吳清禾這樣貪生怕死的牆頭草沒點依仗,是不會讓自己陷入麻煩的,這就造成了一種落差。  等一下,說到吳清禾——  在他身前,溫何樹本來說完任務的介紹,就準備直接離開的。  但突然,他想起了什麽,止住了起身的動作。  “我聽程理說,你和吳清禾有來往。”他緊鎖眉頭,看向了簡邪,“那個怪物提到了……你知道它是特a級怪物麽?”  簡邪:“……”  果然,牆頭草隨時會有翻車的危險。  不過那個怪物還真的是什麽都說,不把張部長當外人。  希望吳清禾已經做好準備了。  把他的沉默誤認為是震驚,溫何樹緩和了臉色,淡淡道:“你才來管理局,年齡又小,有些事情不清楚很正常。不要隨意相信一個調查員,如果吳清禾再次出現,也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它的賬號已經被立刻注銷了,也上了通緝名單。  簡邪:“嗯。”  見他似乎從打擊中回過神來了,溫何樹把手上的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了他,表情認真,略微皺起眉:“這是這次的執法名單,可以提前看一眼,有個心理準備,免得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星期五我會聯係你。”  說完,他也不拖泥帶水,直接離開了。  ……  等人走遠,再看不到身影,簡邪才再次看向身後。  他道:“玩秋千?”  溫何樹不知道,他在說話的時候,他所說的“周圍沒有情況”是多麽錯誤。  因為最大的情況,就站在簡邪的身後。  當秦擢不想讓人看見的時候,哪怕黑霧已經濃鬱到有些遮擋視線,也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到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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