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狐疑看她,問:“你很關心她?”


    裴舟白對上皇後的眼神,慌忙低下頭:“沒有,我隻是隨口一問。”


    長樂卻覺得不對,歪著頭衝她笑道:“你若是真想知道,去怡園茶樓,問問我的人不就知道了。”


    裴舟白沉默著,許久,低頭跪下應允。


    ——


    怡園茶樓。


    李絮絮前往二樓雅間赴約,卻等涼了幾杯茶也不見來人。


    難不成是有人刻意耍弄自己來著?


    正懷疑時,門內進來了一人。


    李絮絮下意識的握緊了袖子裏的匕首,警惕的看向來人。


    那人身著黑袍,裏麵卻穿著白衣,帶著一塊深黑隕金麵具,進來後便就坐了下來,一舉一動都不緊不慢,溫文爾雅,不像殺手。


    李絮絮鬆了口氣,將紙條拍在了桌子上,問道:“這是不是你給我的?”


    裴舟白沒看,隻是答:“是。”


    “你如何幫我?”


    “那就要看姑娘要什麽了。”


    李絮絮一怔,目光瞬間變得陰狠。


    “我要你替我殺了林挽朝!”


    裴舟白麵具下的眸色微妙一頓,這才正眼看向李絮絮,眸光是斬金切玉的鋒芒。


    “為什麽?”


    “我恨她!恨她搶了我屬於我的丈夫,更恨她林家當年參奏我李家,才使我滿門被流放!不就是因為我爹與那私礦主貪了些銀子,那礦塌死了人,又不是我們的錯,他爹便死死咬著我們不放!否則,如今我也是京都貴女之一,何至於如今!”


    裴舟白冷冷瞧著麵前的女人忽然瘋了起來,心下大抵已經有了明了。


    早就聽聞徐州的鐵礦被人私自開采,事發之後,查出了不少朝中官員牽涉其中,先皇震怒,將那些官員全部流放漠北。


    看來這李絮嫁給薛行淵,也是因為蓄謀已久,有所圖謀。


    裴舟白斟了一杯茶,緩緩開口:“幫你,也是有代價的。”


    “代價?”李絮絮冷靜下來,遲疑的問:“你要什麽?”


    裴舟白開口:“我要能拿捏薛行淵的死穴。”


    薛行淵……死穴……


    李絮絮垂眸思忖:“薛行淵的死穴,便是先從薛家入手。”


    “這些我管不著,我隻要在我需要時,你能讓薛行淵為我所用。”


    李絮絮怔愣,有些猶豫。


    眼前的人底細不明,唇亡齒寒的道理她不是不懂,隻怕被人利用了,害人害己。


    裴舟白心下冷笑,看來麵前這個蠢貨還不算真的沒腦子。


    他道:“我給你六品官位,算是定金禮,如何?”


    一聽此話,李絮絮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急聲道:“可是真的?”


    “收了定金,姑娘不就知曉了真偽?”


    李絮絮的手都有些顫抖,六品……六品官員,刑部的六品官算起來也是和在大理寺任職的林挽朝平起平坐的!


    眼前的人不過是要拿捏薛行淵的死穴罷了,大不了就是讓薛行淵換個主子效忠,算不得什麽。


    但六品官,隻有這一次機會了。


    “林挽朝如今傷勢如何?”


    李絮絮微微錯愕,顯然是沒反應過來眼前這人話鋒突轉,許久才回答:“還活著,中了劇毒,聽薛行淵說,性命垂危。”


    裴舟白麵無表情,微微頷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天越來越熱,才堪堪五月,日頭就已經能將人蒸一身汗,這會又起了陰鬱的邪風,卷的京都人心不寧。


    裴淮止起身到了門前,瞻望道:“看來,是有一場暴雨在即了。”


    話落,空中驚雷乍然響起,劈開了大軍壓境一般的黑雲,雨水就往下倒,淋濕了一院子的景至。


    十一打馬而來,雨淋濕了他整個人,身後的衛荊跳下馬的時候,十一已經衝進了世子府。


    衛荊好容易跟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這小崽子,馬騎得倒快!”


    裴淮止眼看著他跑了進來,雨水打的少年眼睛幾乎睜不開,臉被雨水淋的發白,他累的幾乎直不起腰。


    裴淮止沒動,他看著十一。


    十一從懷裏掏出什麽,攤開掌心給裴淮止看。


    那是一顆晶瑩剔透,蘊著紫光的珍珠。


    十一喘著氣,道:“珠子……快做解藥!”


    裴淮止沉聲開口:“去請海神醫。”


    海神醫急急的提著袍子冒雨趕來,海草跟在身後撐著傘。


    直到海神醫瞧見了那顆珠子,老人恍然的怔住,顫著聲音開口:“對,就是它,和醫書上記載的別無二致!”


    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神神叨叨的就帶著女兒又往藥房去了。


    裴淮止回轉實現,落在十一身上。


    “你是葉家子?”


    刹那,十一的眼神中閃過一瞬冷意。


    “京都能在東海取到此珠的,也隻有常年下海采鹽的江南葉家。”


    裴淮止倒是沒想到,找了那麽久的葉家獨子,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沒想到,當初林挽朝好管閑事救下來的,是整個北慶富可敵國葉家唯一活口。


    十一抬眸,一字一句的說:“我隻是,十一。”


    裴淮止看著台階下的少年,此刻的他,眼裏有太多看不清卻湧出來的東西,倔強、冷意,還有落入孤立無援溝壑的恐懼,他不信任任何人。


    別人也許不會懂,可裴淮止懂。


    這樣的眼神,裴淮止再明白不過了。


    海神醫的藥早就製了出來,等著著東海珠一到,碾碎入藥,便可大成。


    不多時,藥就被海草喂了下去。


    林挽朝受的傷不僅是毒,還有險些傷到脊柱的外傷,如今是堪堪穩住了性命,隻盼著解藥有效果。


    頭一次,一屋子的人覺得一炷香燃的是那麽慢。


    海神醫止不住的用袖子擦汗,一會兒探探林挽朝的脈搏,一會兒又摸一把她的脈搏。


    忽然,沉寂中,床上的人咳嗽一聲。


    裴淮止看著,手不自覺的捏緊了扇子。


    隻見林挽朝的緊皺著眉,仿佛喘不上來氣,整個人痛的顫抖。


    海神醫忙聲:“快!快將林大人扶起來!”


    裴淮止當即跨步過去,抱起了林挽朝。


    可剛碰到她,林挽朝就猛地嘔出一口黑血,噴灑而出,有幾滴濺到了裴淮止的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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