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朝坐了下來,隱隱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目光一偏,果然,是裴淮止正倚著下巴笑望著自己。


    她不解,嚴肅的問:“怎麽了?”


    裴淮止目光柔和,笑道:“阿梨真厲害啊。”


    林挽朝一怔,衝他一笑,回道:“所以,這就是大人偷吃我葡萄的理由?”


    說著,將手裏的空盤子推到了裴淮止麵前。


    這話細細碎碎的,也傳到了座上太後的耳朵裏。


    她在宮中近乎一生,已經好久沒有再遇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竟然,還是出自她這這向來陰晴不定的皇孫身上。


    裴淮止也被逗笑了,沒想到林挽朝還能一邊和那雲昌國的王姬比試,一邊關注自己盤子裏的葡萄。


    這對視間的笑落在了身後薛行淵的眼裏,


    像一根刺一般,紮得他渾身疼痛難耐。


    她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麽笑過。


    宮宴進行到一半,林挽朝就想趁著人聲鼎沸之際離開。


    今日的主角本來就是不是她,雲昌國的王子請她來,就隻是為了刁難她。


    她悄悄退下,裴舟白此時正在接受大臣的恭敬,他想要和她道別。


    腳踩在雪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身後宮宴的喧囂聲漸遠。


    \"阿梨,去哪裏?\"


    林挽朝聞言轉過身,碰上了站在不遠處廊下,一臉小心翼翼望著自己的薛行淵。


    林挽朝麵容冷著,看他:“薛將軍,讓開。”


    \"阿梨,你還在生氣?\"薛行淵走上前。


    他今天穿的是一襲黑色勁裝,身姿修長挺拔,隻是神色黯然。


    林挽朝麵無表情:“薛將軍,多慮了,我整日都忙著查案,沒有時間生無關之人的氣。”


    \"阿梨,\"薛行淵歎息道:\"一直以來,我們從沒有沒有好好說過話。\"他目光灼灼,似乎想要看進林挽朝的內心:\"我們,為什麽不能好好坐下來談一談?\"


    \"坐下來談一談?\"林挽朝冷嗤了一聲,\"薛將軍,我想你應該搞錯了。你的未來嶽丈就在宮宴之上,你的未婚妻也在等你回去相聚。”


    她問:“你與我談什麽?\"


    薛行淵的臉色變了變,他抿了抿唇,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阿梨……\"


    “別叫我阿梨!”


    “我……”他垂著眸,一字一句的說:“你不用擔心,不會的,我不會娶齊玉榮,我已向陛下請旨,待西北之戰結束,我就……回京娶你。這一次,十裏紅妝,我絲毫不愧於你……”


    林挽朝眉頭一點點凝的更緊,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瘋言瘋語。


    “薛行淵,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薛行淵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道:\"阿梨,我知道我很過分,萬死不足惜……可是,我放不下你。這一年,我每日夜夜思念著你,恨不能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全部捧給你,補償你……\"


    \"住嘴。\"林挽朝一窒,疲憊的深吸一口氣,說道:“萬死不足惜?好啊,你現在去死。”


    薛行淵目光一滯:“阿梨,我死了,這個京都就再也沒有人能護你了,你根本不知道這宮中有多凶險,所有的人,包括太子,不是你看上去這麽簡單……”


    “阿梨也不是你看上去這麽蠢。”


    林挽朝一滯,在最無措之際,她聽見了裴淮止的聲音。


    轉身,她看見一雙狹長而漆黑的眸子,涼寒如玉,閃著銳利的光,一眨不眨的盯著薛行淵,帶著一股審視。


    薛行淵凝眉,眸中也浮上一抹寒意。


    如今,他有陛下親賜軍令在身,即使是裴淮止,也不敢對他再像曾經那樣狂妄。


    兩人四目相對,電光火石之間,一觸即發。


    \"薛將軍,\"裴淮止薄唇一掀,\"你小心些,阿梨身邊暗衛多,要是看錯了人,以為是什麽登徒浪子糾纏她,不小心要了你的命該如何?\"


    薛行淵目光一冷,他冷哼一聲,道:\"裴寺卿,你這算是威脅我嗎?\"


    裴淮止勾唇一笑:“是啊,被你看出來了。”


    他倒是沒解釋,反而悠然得意的承認了。


    薛行淵恨透了裴淮止這張嘴,目光一凜,“我隻是和林少卿說幾句話,裴寺卿這也要管?”


    裴淮止笑了:\"職責所在,我這人就是盡職盡責,不似薛將軍,”他仰頭歎氣:“仗著陛下給的軍令,以為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


    薛行淵目光一淩,剛要上前麵林挽朝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薛行淵。\"她的語氣冰冷,道:\"你再敢上前,我看你有幾條命等著我殺。\"


    薛行淵身形一僵,看著她。


    她又要……殺自己嗎?


    她方才在大殿上練出的腕箭準頭,就是為了對付自己嗎?


    林挽朝看著她,目光冷冽:“我若是偷偷要你的命,無人能查到我。可如今大戰在即,我不能拿北慶的百姓和國運作賭。但薛行淵,你憑什麽,認為我林挽朝會要一個和離了兩次的男人?”


    薛行淵猛的一怔,他是第一次聽見這句話。


    世人皆以女子和離為辱,連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


    可說起來,他又算得了什麽?


    他已經和離了兩次。


    做了兩個女人的夫君,如今又是另一個女人的未婚夫君。


    林挽朝是那樣明媚奪目的女子,她……她的確,不該找一個和離了兩次的夫君。


    就片刻晃神之間,林挽朝已經帶著裴淮止離開了。


    走的著急,她緊緊抓著裴淮止的手腕。


    裴淮止被拽著走,目光卻落在那冰涼的手指上。


    一直到了宮外,林挽朝才鬆開。


    “方才,多謝大人解圍。”


    裴寺卿覺得手腕麻的厲害,連著心神一起有些錯亂,他微微失神的握著手腕轉了轉。


    “……無事。”


    林挽朝沒察覺他的失神,隻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看了一圈寂靜的四周,“您真派了暗衛一直跟著我?”


    裴淮止跟著她往馬車處走去,挑眉笑道:“是啊。”


    “真的?”


    若是真的有人跟她,她不可能絲毫不察覺。


    裴淮止知道她一向聰明,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好吧,假的。”


    剛才說什麽暗衛,隻是為了嚇唬那個薛行淵。


    “不過……”裴淮止忽然又說:“倒還真有個人一直跟著林少卿,貼身保護。”


    林挽朝看他:“誰?”


    裴淮止回眸一笑,輕搖扇子,露出一個標誌的,柔美貴氣的笑。


    “我啊。”


    裴淮止說:“我,這不是始終跟著你,貼身保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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