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傷了薛玉蕘的事情,裴淮止也聽說了。


    他隻是測眸看向來傳消息的衛荊,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薛行淵也在林府?”


    “是啊,他妹妹傷得重,現在隻能先住在林府。”


    裴淮止刮了刮鼻子,目光低沉的思慮的幾下,揮了揮手:“去,叫海神醫把他妹妹治好,我要他現在,立刻,馬上,從林府滾出去。”


    “啊?”


    “啊什麽?”


    “還要我去啊?早上幫大人去盯著林府,到現在都沒吃一口飯,連口水也沒喝。”衛荊捂著肚子嘟囔,他這人嘴饞胃口又大,向來都是這樣。


    “你天天吃不飽睡不好,能不能有點大理寺衛的樣子?換策離去。”


    ——


    “不去。”


    策離冷聲拒絕,轉身就要離開。


    衛荊瞪大眼睛,這還是策離第一次拒絕他呢。


    他追上去,聒噪的喊道:“求求你了策離,好策離,魏延還約了我在天香樓吃飯呢,天香樓的飯可難約了,你忍心讓我就這麽白白錯過嗎?”


    “忍心。”


    策離頭都不曾回。


    若是平常,跑一趟沒什麽。


    可自從上次從江南回來,林少卿的那侍女蓮蓮就對自己……很奇怪。


    連一句話也不和他說了。


    回程那幾日,她甚至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


    ……


    策離不知道原因,但想想,卻也是好事。


    到時,如果發生什麽事,也好過多一個人為自己難過。


    “你別說了,我不會去。”


    衛荊啞然,這才發現策離有些不對勁。


    “好……好吧。”


    ——


    林挽朝看到來者,微微訝異。


    “你們大人讓海神醫來的?”


    衛荊點了點頭。


    林挽朝眼中閃過笑意,她猜到了,某人可不喜歡多管閑事,突然來,隻怕是吃醋了。


    “好,那就多謝海神醫了。”


    衛荊得了令,跟著蓮蓮往薛玉蕘養病的屋子而去。


    海神醫進了屋子,薛行淵警惕地看向他,蓮蓮急忙解釋道:“這是世子府派來的神醫。”


    “神醫?”他可從來不信這世上有什麽神醫,更何況是裴淮止派來的。


    海神醫看出他眼中的懷疑,頗有些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你到底要不要老夫替你治病了?瞧著這姑娘,心肺受損,若是愈合的不好,恐怕三五天都醒不來。”


    他說的倒像真的,可薛行淵不明白,為什麽裴淮止會幫他。


    “當初我被十二人屠重傷,就是海神醫救了我,你可以不信裴淮止,但你不能拿自己妹妹的命作賭。”


    眾人聞聲抬頭,林挽朝正走了進來。


    薛行淵一看到她,眼中的冷意頓時消散。


    “阿梨,我……”他轉頭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的妹妹,再抬頭,便說:“好,我信你。”


    衛荊看著海神醫開始替薛玉蕘醫治,便退出來想透口氣。


    剛出來,就看見蓮蓮也站在門外垂頭喪氣一般。


    “蓮蓮!”


    他興衝衝的打招呼,可蓮蓮隻是抬頭悶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


    衛荊不理解了,怎麽都死氣沉沉的?


    蓮蓮看見衛荊在一旁,深深吸了口氣,過去問:“策離怎麽沒來?”


    “他啊?今天不知道抽什麽風,死活不願出門。”


    蓮蓮黯然的垂下了眼,說:“他還真這麽討厭我。”


    說罷,轉身就走了。


    衛荊:?


    這……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


    策離放走飛鴿,拿著字條去找了裴淮止。


    裴淮止接過,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打開,帶著蒼涼笑意的神情,在看清那些字後,微微恍惚一瞬,浮上了凝重。


    “大人,怎麽了?”


    “裴舟白意欲接見裴紹。”


    “裴紹不是……不是知道裴舟白的身份麽?他一向對皇上忠誠,此刻又怎麽會在皇上情況不明的情況下,與裴舟白見麵?”


    裴淮止眯起眼,將手上的字條放在火燭上。


    火舌頃刻間便將字條卷燃殆盡,隻剩輕飄飄的灰燼。


    裴淮止一笑,“不知道。”


    禁衛軍雖然聽從裴淮止調遣,可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裴紹的人盯著。


    且與兵部之事,本就已經驚動裴紹了。


    策離眉眼嚴峻,遲疑道:“先不說王爺會不會和太子殿下聯手,就是是王爺向太子透露一星半點,我們這麽久的籌謀都將付之一炬,勝算渺茫。殿下,還要繼續嗎?”


    “策離,你覺得我會贏麽?”


    策離一怔,目光沉重。


    “大人,我們籌謀了整整三年,那些弟兄們,蓬萊島國的子民們,都抱著希望。我不知能不能勝,我隻知道……我們絕不能棄。”


    絕不能棄。


    裴淮止皺了下眉頭,忽然就想起了林挽朝。


    如果敗了,那他將是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可她呢?


    她那樣的性子,大抵會舍命為自己複仇,然後也落得一個痛苦絕望的下場。


    為了他嗎?


    為了他這樣的人,實在是劃不來。


    裴淮止自嘲一般的扯起嘴角,眼中卻是悲涼至極。


    “靜觀其變吧。”


    ——


    薛玉蕘醒了。


    薛行淵也是很吃驚,不知道那老郎中給她用了什麽藥,隻是熏了熏藥,又在胸口和手腕上紮了幾針,人將淤血吐了出來,隨即就醒了。


    薛行淵趴在床前,握著妹妹的手,神色慌張擔憂,“玉蕘,怎麽樣?”


    “哥?”


    薛玉蕘覺得眼皮沉重,她看了一眼外麵,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經是第二日了。”


    “第二日?”薛玉蕘反應過來後,蒼白的臉忽然笑了:“哥,你見不到太子殿下了。”


    薛行淵眼底泛紅,他搖了搖頭,一隻手撫摸著薛玉蕘的額頭,苦笑著:“哥哥不去見殿下了,玉蕘說的對,咱們一家人安安穩穩的在一起才是最好。”


    他這一晚上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娘臨終的遺言,想到娘讓自己照顧好弟弟妹妹。


    他沒了爹沒了娘,他的弟弟妹妹也是。


    他是唯一的長者,長兄如父,他卻隻是想著那些情愛之事,甚至都沒有與弟弟妹妹好好吃過一頓飯。


    還有阿梨……


    他怎麽會不知道,阿梨其實一點都不喜歡他。


    從始至終,都是他在強求。


    最終傷害了她,把她越推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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